第29章
路容嘉回到公寓所在的小區時天已經黑了。
他一下車，剛好手裏的平板“叮”地響了一聲，通知欄彈出快遞已簽收的消息。
於是他先去保安室拿快遞，順便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
剛好七點整。
來電了。
像是照應他心中所想，小區裏的燈霎時間全部打開了，昏暗的天色在明亮的光線下顯得朦朧，夜晚正式降臨。
樓下已經有住戶晚飯過後出來遛狗散步，路容嘉這才恍惚地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吃晚飯呢。
他走的有些心不在焉，自然也沒注意到腳下有一塊石頭，毫無知覺地走著，冷不防就是一踉蹌——
路容嘉腳猝不及防地被崴了一下，整個人撲在地麵上，極其小聲又赧羞地抱怨了一聲，“靠。”
宋鬱原本是筆直地站在小區樓下，聽到身後的動靜後轉過了身去。
路容嘉揉了揉受傷的腳踝，極力壓下自己又要冒出頭來的躁意感，緩慢地站了起來。他又半蹲地朝受傷的那地方按了按，忍了兩秒沒忍住。
嘶。
真他媽疼。
他抓緊了手中的快遞盒子和平板，剛準備繼續走，結果冷不防地一抬頭，就和在不遠處站著的男人四目相對。
修長挺拔的身形格外引人注目。明明快是夏天，那人卻全身包裹的很嚴實。路燈的光打在他的臉上自成陰影，獨露在外的深邃眉眼在此刻顯得柔和。
路容嘉愣了一瞬，怔在原地。
……宋鬱？
他怎麽來這裏了？
還沒等路容嘉在心裏思考出“這個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的結果時，宋鬱已經快走到他身邊了。
小區的傍晚有很多人出來散步。路容嘉回過神來，細微地動了動身子，聲音是有些別扭的小聲：“你怎麽來這裏了？”
宋鬱快步走過來，語氣帶著些輕微的緊張：“痛不痛？”
“什麽？”路容嘉思緒莫名被帶偏，下意識地怔了怔，反應過來是說他的腳踝：”……還好。”
宋鬱抿著唇不說話了，神情難得的有些嚴肅意味。他俯下身子，在路容嘉的腳踝上按了一按。
“嘶——”
路容嘉沒忍住地小叫了一聲。隨後他又自覺尷尬，含糊不清地說道：“其實……也挺痛的哈。”
宋鬱下意識地蹙眉，聲音倒還是溫和的，聽不出其它情緒：“要抱嗎？”
路容嘉神情有些忸怩，“不用，我還能走路。”
周圍人多且都是一個小區的，說不定不遠處就有同一棟的住戶。宋鬱也知道路容嘉不喜歡在別人麵前服軟示弱，便沒有勉強他，“那我扶著你走，痛了要和我說。”
路容嘉點點頭：“好。”
路容嘉住的小區綠化做的不錯，花圃裏的月季花正開的燦爛，香味濃鬱撲鼻，點綴了正個夏夜。
兩人說是扶著走，其實完全是宋鬱抱攬著路容嘉並且十分配合地放慢了腳步；路容嘉雖然心裏有點兒小別扭，身體卻很實誠地往宋鬱的臂彎裏靠。
夜風微起，他把頭輕輕靠在宋鬱的肩膀上，手指細微拽著他的衣角，還隱約可以聞到對方身上清淡的信息素香氣。
從遠處看這幅畫麵，倒像是一對飯後出來散步、互相依偎的熱戀情侶。
恰好鄰居的老大爺下樓散步，迎麵走過來看見了路容嘉，親切地問候道：“誒小路，這麽晚才回來啊？”
他們的腳步同時停下來。
路容嘉看了眼來人，是住在隔壁的劉大爺。他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劉爺爺晚上好。”
“誒，你也好！”劉大爺樂嗬嗬地說道，然後才把目光移向他身邊的宋鬱：“小路，這是你男朋友啊？”
路容嘉表情一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宋鬱原本沒什麽情緒的臉也是一頓。
下一秒，被口罩覆蓋下的的嘴角細微勾起。
劉大爺對此毫無知覺，還十分疑惑地看著宋鬱，“小夥子，你大熱天包的這麽嚴實幹什麽？怕蚊子嗎？”
他年紀大了不搞追星那一套，自然也不知道宋鬱是誰，不過這並不妨礙劉大爺本人的審美：“不過看身形倒是個俊的，小路眼光不錯呀！”
路容嘉有點兒尷尬，剛準備開口否認就被旁邊的宋鬱搶了先：“謝謝劉爺爺。”
路容嘉：“……”
劉大爺聞言笑容更甚了，用一種“我絕對不會看錯人”的眼神看著宋鬱，中氣十足地說道：“小夥子，我看好你！”
宋鬱再次謙遜地點點頭：“謝謝。”
路容嘉：“……”
一直到劉大爺離他們至少有百米遠，他才用手戳了戳宋鬱的胳膊，臉有些熱，“喂……你剛剛幹嘛這麽說？”
“嗯？”
宋鬱裝作沒聽懂似的，眉宇間透露著一絲無辜，“我叫錯輩分了？你剛剛不是喊他劉爺爺？ ”
“……”路容嘉被噎了一下，心裏有些羞惱。
誰他媽和你說這個啊？！！
他心裏有一丟丟不爽，卻也不太好意思再問一遍了。宋鬱倒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情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答道：
“嘉嘉，隻是提前收點兒利息。”
路容嘉：“？？？”
……
到家後宋鬱把路容嘉扶到沙發上，並在他的指引下去電視櫃下找醫藥箱。
他一走到電視櫃麵前，目光就十分自然地被放在一旁奇特無比的花瓶吸引了。而花瓶上，還插著幾束早就枯萎了的花。
小雛菊。
宋鬱表情一頓，嘴角彎了彎，然後低下身子去找醫藥箱。
方才在外麵看不清路容嘉的傷勢，回到家後宋鬱才看清他的腳踝青紫了一片，看起來有些嚇人。
他原本已經舒緩開來的眉頭又微微蹙起，揉腳的力道減小，盡量放輕了動作。
“這樣痛不痛？”宋鬱揉著路容嘉的腳踝，問道。
“唔……”路容嘉被他揉的有些舒服地閉了閉眼，含糊地應了一聲，“還行吧。”
宋鬱看他的表情也不似痛的樣子，稍稍放下心來，岔開話題：“自己住在這裏嗎？”
路容嘉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當然了。”
的確，房子裏沒有其他信息素的氣味，更沒有Alpha的氣息。
宋鬱是低著頭的，從路容嘉的角度看不清他眸中的情緒，所以也沒多想什麽。
宋鬱又問道：“吃晚飯了嗎？”
路容嘉默：“……沒有。”
宋鬱表情一頓，手上的動作卻不停，“家裏有什麽吃的嗎？”
是家裏。不是你家裏。
這個說法讓路容嘉心裏頭莫名有點兒道不明的爽。他想了想，十分實誠地回問了一句：“滿冰箱的零食算嗎？”
宋鬱：“……”
宋鬱聞言，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路容嘉被這個眼神看得莫名心虛，竟然從宋鬱眼中讀出了“不像話”的意味。
可！這也不怪他啊！
路容嘉請的家政阿姨很貼心，會在前一天晚上問好他想吃的菜，量還剛好控製在他可接受的範圍內；而且路容嘉覺得自己是個十分通情達理的雇主，阿姨隻要在飯點前給他做完飯就可以離開了，所以壓根用不上囤菜什麽的。
可是這麽大的冰箱怎麽能空著呢？！當然得裝滿啊！！
所以裝零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想通了這一點的小路同學一點兒也不虛，理直氣壯地回望了宋鬱一眼。
宋鬱：“……”
最後兩人十分明智地選擇了點外賣。
路容嘉沒想到宋鬱竟然也沒吃，他隨口問了一句“你什麽時候來的”，在聽到對方說差不多六點的時候心下一哽，有些不好意思。
四舍五入，那就等於一個小時啊。
路容嘉有些心虛地別開對視的目光，默默低頭吃外賣。
等吃飽喝足後，路容嘉一邊搗鼓著自己的新手機，突然想起來正事，“對了，你是來幹什麽的？”
總不可能……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路容嘉這才想起來，他可是剛剛和宋鬱上了熱搜的人，熱搜tag就叫#路容嘉疑似辱罵宋鬱#。
所以……路容嘉托腮思考了一下，他們倆現在的良好氛圍是不是有點兒不太妥當？
這麽想來，宋鬱有他這麽個小肚雞腸的前任還真是糟心啊。
路容嘉頓時心虛地垂下眉眼，輕輕地扯了扯宋鬱的衣服。
“嗯？”宋鬱正在回劉文的信息，扭過頭來，“怎麽了？”
“……”路容嘉有些扭捏地說道：“你知道熱搜那個‘小路不吃蓮蓉包’吧？”
宋鬱點頭，“知道。”
“其實吧……”路容嘉有些難以啟齒，狠下心來說道：“我真的就是他。”
宋鬱輕輕地揚眉。
“……我就是說，”怕宋鬱沒聽懂，沒等他回應，路容嘉就尷尬地小聲補充：“那個熱搜也不是汙蔑，我的確罵你了……對不起了。”
“當時剛分手，我就是有點兒氣不過。”
路容嘉有些為難地磨了磨牙，狠了狠心補充道，“你也知道我的，我一生氣就沒理智，中學的時候不還老是去挑釁你，我那時候還和高年級約架來著呢……我真沒有什麽惡意的，隻是單純發泄一下，你也別……別放在心上。”
操。說完後路容嘉臉都熱了。
為了批判我自己，把自個老底都給揭了。
我真他媽的太難了。
宋鬱剛準備抬起的手在聽到路容嘉的自我解剖後直直地頓住，平靜的眼神逐漸發生了變化，一時間沒開口說話。
等了半天沒等到回應，路容嘉用餘光虛虛地往旁邊瞟了一眼，可惜沒看清臉。
又等了一會兒，他有些坐不住了，就想問問宋鬱是什麽個想法，剛抬起頭來，就撞進了對方深邃而炙熱的眸子。
路容嘉忐忑不安的心咯噔一聲，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宋鬱。”
“嗯。”宋鬱低聲應道，身子往他那邊傾，回應他的上一個問題，“我知道是你。”
因為離得近 ，路容嘉的鼻腔裏都是宋鬱信息素的味道，言語變得磕磕絆絆：“所以你不……不生氣嗎？”
宋鬱沒再回答他，靠近的動作並沒有停下，反而有更進一步的意味，動作卻又是極其緩慢的。
到了最後，兩人簡直就是抱在了一起。
……距離太近了。
路容嘉腦子裏蹦出這個想法。
他推了推宋鬱，可是因為Alpha和Omega的體力差，對方沒有任何反應。這麽不痛不癢的小動作，看上去倒像是自己欲拒還迎了。
莫名想到這個詞的小路在心裏說了句操，耳根逐漸發紅。
“我不生氣，還覺得很有意思。”
宋鬱笑了一聲，下巴輕輕地抵在路容嘉肩膀上，溫熱的氣息灑在他耳邊，“嘉嘉，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路容嘉心裏緊張的要命，哪裏還記得什麽想說的話，“沒有。”
“你再想想？”
路容嘉心裏有些慌亂，開始語無倫次了， “沒……對對那個……還有那個！那個開水泡綠茶！”
路容嘉都不知道自己在說點兒什麽了：“啊對對！你千萬別誤會，我真不是想要泡你，我就是口.嗨！”
宋鬱的表情在聽完後收斂了幾分，緩緩地動了動。
路容嘉感受到了他信息素的放鬆，雖然不知道是為何，但也莫名鬆了口氣。
宋鬱鬆開了路容嘉一點兒，兩人此刻變成了親昵的臉對著臉。
“我知道。”宋鬱的眸子微垂，輕輕地揉了揉他的頭發，“是我想。”
路容嘉剛放鬆下來的表情一瞬間呆滯住，直直地僵住了：“？！？”
宋鬱看著他的反應，舌尖不自覺地抵住上顎，Alpha骨子裏的占有欲開始隱隱作祟。
哪怕知道時機不對，他本人也很有耐心，甚至是知道路容嘉也喜歡他自己大可以慢慢來，但是此刻他確實是衝動了一瞬。
他喉結微滾，深邃的眼眸深深地注視著路容嘉，聲音卻克製地很輕，帶有一絲引導意味：
“嘉嘉，和我複合好不好？”
說完後他一直盯著路容嘉，毫不意外地看見了對方幾乎完全愣住的表情。
而此刻的路容嘉也的確是愣住了。
因為離得近，他甚至看見了宋鬱眸子中被漆黑覆住的那抹幽藍色。
被這個直球打的猝不及防，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腦海間裏隻剩了下一個念頭。
他隻是，有一種很莫名的直覺。
剛剛宋鬱，其實是想吻他。
作者有話要說：我也好想日更噢，可是我時速五百(小聲bb)
立個flag(不是)，看看我明天能不能更。不能的話，當我沒說過，你們什麽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