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王珞楠叫路容嘉補眠,他還真的就在車上睡著了。隻不過睡得不安穩,回到家後路容嘉又長長地睡了一覺。
他還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那是一天清晨,路容嘉和沈馳約好了一起去吃早餐,再坐公交去上學。
他們平時懶散慣了,也沒什麽時間觀念,等吃完再坐上公交時已經快上早讀課了。
路容嘉和沈馳的學校隔了兩條街,沈馳這貨兒下了車以後火速地往前衝,等在課室坐下以後才給還在車上的路容嘉發了一句話:“就差兩分鍾啊兒子! 爸爸到了!”
路容嘉:“……”
於是小路同學光榮遲到了。
初晨的陽光透過薄雲灑下來,耀得人眼睛發花。路容嘉就站在一中氣派的大門前,和麵前的人兒對峙著。
一中有初中部和高中部,路容嘉知道麵前的這個人兒。他是這學期才轉來的高一學長,也是校學生會的新任幹部。
叫什麽來著?
……哦,好像叫宋鬱。
至於自己為什麽會記住他呢?
大概,是因為路容嘉聽了太多關於這位同學的小道消息了。
聽說宋鬱是從北方轉過來的,學習成績非常拔尖兒,因為南北學習用的教材不同,他主動申請從高二級調到了高一。他還聽說這人兒背景很牛,而且是個混血,基因還挺強大,是和Omega一樣稀少的Alpha,還是個頂級的,稀有程度更甚。
最關鍵的是,聽說他們學校裏有很多Omega和Beta小姑娘都在追他。
當然,路容嘉覺得自己能記住宋鬱,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對方那張臉。
宋鬱就筆直地站在那兒,手裏還拿著記錄表和筆,看著麵前的路容嘉:
“同學,你叫什麽?”
路容嘉回過神來,晃了晃書包,漫不經心地衝他笑道:“學長好啊,我叫無名氏。 ”
對麵的宋鬱頓了一下,眉眼淡淡,又耐心地問了一遍:“你叫什麽?”
路容嘉麵不改色地重複:“學長,我叫無名……”
“喲……這不是小路嗎?”門衛大爺從保安室走出來,親切和藹地看著路容嘉:
“我說小路啊,這個學期都第幾次啦?”
路容嘉:“……”
路容嘉上一秒裝出的校霸樣子立馬被打回原形,他一臉卑微:“……王叔冤枉啊,那都是上學期的事兒了,這學期絕對第一次!”
“嘿嘿!” 大爺笑了一下,沒搭理他,而是拉過宋鬱:“來來,小幹部,多記住這小夥兒長啥樣啊,這可是慣犯,你們可得逮緊了!”
路容嘉無言以對:“……”
宋鬱微眯了眯眼看著路容嘉,點點頭。
路容嘉不幹了:“誒誒……你別聽大爺胡說呀!”
他一把扯住宋鬱的衣服,“學長,我向你保證,這絕對是這個學期第一次!”
宋鬱微皺眉,他看著路容嘉抓著自己衣服的手,語氣還算溫和:“你先放開。”
但凡路容嘉還有點兒ABO的常識就會知道,Aplha的私人領域意識很強,頂級Alpha更甚。他剛剛無緣無故拉扯一個Alpha,已經是很嚴重的冒犯。所以宋鬱現在還能心平氣和地和他說話,是涵養所在。
隻可惜,路容嘉還沒有分化,感受不到剛剛自己動作的危險程度。
路容嘉怔了一下,放開他:“ 哦。”
宋鬱:“所以同學 ,你的名字?”
他鬱悶地道:“ 路容嘉。”
宋鬱:“班級?”
路容嘉:“……初二四班。”
宋鬱記下他的信息,並且翻了翻之前的記錄。
過了一會兒,他合上本子,說道:“加上這一次,這是你這個學期第五次遲到。”
宋鬱補刀:“所以,這學期第一次?”
路容嘉:“……”
宋鬱側過身子,示意路容嘉趕緊去上課:“行了路同學,去上課吧。還有——”
他補充道:“做好心理準備,你下周一可能會被校長批/鬥了。”
這是一中不成文的規定,遲到五次的學生會被抓到台上狠狠地批/鬥一番,名字也會在校園“光榮”榜上掛上一個月,就算是校董的兒子也不能例外。
路容嘉:“……”
下周一的時候,路容嘉真的就被校長抓上台去狠狠批/鬥了一番,還被逼的寫了自我檢討,名字也在“光榮”榜上掛足了一個月。
路小少爺順風順水地活了這麽些年,第一次體驗到人生的挫敗感。
行,他算是徹底記住這個宋鬱了。
自從那件事情以後,路容嘉看宋鬱是各種的不順眼,總是明裏暗裏地挑釁對方,在校園裏遇到了,也老愛找他茬,挑他的刺兒。
隻可惜宋鬱這人兒看著冷冷清清,卻跟個沒脾氣似的,對他這些小打小鬧從來不放在心上,也不去計較,就像是一個懂事的哥哥對待自己無理取鬧的弟弟。
於是路容嘉更鬱悶了。
他看宋鬱不順眼,對他的Alpha身份也絲毫不忌憚,畢竟在過去的十幾年裏,他一直堅定不移地相信自己會分化成Alpha。他覺得,以他父母這麽優秀的基因,分化成一名頂級Alpha肯定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隻是沒想到,路容嘉後來竟然分化成了Omega,還是在被他列入了“小路年度最想揍的人沒有之一”的宋鬱麵前。
路容嘉覺得自己的臉都被丟盡了。
那時候剛上初三,有幾天,路容嘉一直覺得身體不太舒服。那天中午,他在廁所碰見了宋鬱。
他強忍著不適,對著正在洗手的宋鬱,一如既往地挑釁道:“我說整個一中這麽大,您老怎的這麽閑,跑來初中部上廁所呢?”
宋鬱洗手的動作一頓,回答他:“學生會檢查,順道而已。”
路容嘉:“……”
又被噎回來了,路容嘉有點兒不爽地扯了扯頭發。
宋鬱偏頭看著他,注意到了他紅得不太正常的臉,輕輕皺眉:“你不舒服嗎?”
路容嘉感覺全身刺痛,頭也很眩暈,他呆愣了幾秒,不爽地問道:“你剛剛說什麽?”
宋鬱看著他,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過了一會兒,路容嘉猛的一抬頭,瞪宋鬱:“你才不舒服,你全家都不舒服!”
說完之後,氣衝衝地作勢就要離開。
宋鬱沒有因為這句話生氣,而是怔住了。
因為,他聞到了信息素的味道。
是一股淡淡的花香。
他一把拉回走到已經門口的路容嘉,迅速去把廁所的大門關上。路容嘉本來身子就虛軟的厲害,被他這個動作弄了個措不及防,整個人都快化成水癱下了。
他嗔怒:“你……你幹什麽? !”
宋鬱把路容嘉扶穩,問道:“你聞不到嗎?”
路容嘉雖然四肢無力,整個人都靠在宋鬱身上,臉上的表情卻還是凶巴巴的:“什麽東西?”
宋鬱輕歎了一口氣,語氣是無奈的示弱:“你好像要分化了,先打電話通知你家人吧。”
路容嘉原本就昏昏沉沉的腦袋遲鈍了一下:“是……是嗎?”
他呆滯了好久,直到宋鬱提醒他才開始掏口袋裏的手機,嘴裏還喃喃道:“怪不得這幾天這麽難受呢……”
隨後,宋鬱把校服外套脫下來披在路容嘉的身上,一直和路容嘉說話分散他的注意力讓他不那麽難受,直到他家人來接他才放心地離開。
路容嘉頭一次覺得宋鬱這麽順眼。
他這麽想著也就這麽說了:“…誒……我好像第一次覺得你這麽順眼……”
畫麵突然一轉,到了一個陰陰沉沉的雨天。
大雨就像天塌了下來似的鋪天蓋地傾瀉下來,在滂沱大雨中,依稀可辨有兩個打著黑傘的青年。
這裏是路容嘉的大學母校,因為下雨潮濕,此時校園就顯得過分寂寥。
在嘈雜的雨聲中,他聽到自己微顫的聲音:
“宋鬱,分手吧。”
在雨中,路容嘉看不清宋鬱此刻的神色。對麵的人兒麵對路容嘉,第一次用稱得上是生氣的語氣說話:
“你知道自己再說什麽嗎?”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路容嘉心裏煩躁得很,越想越覺得委屈,眼眶竟不爭氣地泛起了水霧,有點兒崩潰:“ 那你想我怎麽樣……”
看著他逐漸泛紅的眼圈,宋鬱僵滯了好幾秒。過了一會兒,他走到了路容嘉的傘下,把他擁入懷中。
宋鬱心裏有點兒發慌的難受,他輕輕地拍著路容嘉的背,哄他:“乖,不要哭……”
雨下的越來越大,路容嘉覺得自己真的是太憋屈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在宋鬱懷裏壓抑地哭了起來。
宋鬱把他摟地更緊了。
良久,懷裏的人兒才漸漸平靜下來。
他們兩人就在雨中靜靜地擁抱著,誰都沒有開口打破這份短暫的寧靜。
過了一會兒,宋鬱的經紀人又打電話來催了。
宋鬱跟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幾句話就掛了,沒有鬆開抱著路容嘉的手,也沒有動。
可是他知道,宋鬱必須走了。
路容嘉主動把宋鬱推開,頭埋得低低的,不想讓被宋鬱看見自己此刻的狀態。他聲音帶著哭過後的沙啞:“你走吧,我要回宿舍了。”
聽到這句話,宋鬱摸了摸路容嘉柔軟的頭發,低下頭來,與他平視。過了一會兒,他親了親路容嘉的臉,說了一句話,“嘉嘉,等我回來。”
隨後,宋鬱戴上口罩,撐開傘轉身離開。
走了沒幾步,他又回過頭來,對路容嘉說了些什麽。路容嘉知道,他是想叫自己快回去宿舍。
他看著宋鬱漸漸離去消失的背影,突然就有些神情恍惚了。
他好像一下子就忘記了。
他忘記了宋鬱剛剛說的,到底是“等我回來”,還是一個幹脆利落的“好”字呢?
突然,路容嘉猛的睜開了眼睛,看到了自家房間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