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5、選擇

  「軍中糧草已盡，大帥，請下令班師回王城吧。」胖子名為古訓超，是最近幾日鬧事的貴族軍官的頭頭，他的家族顯赫，根本未將林軒這種新帝新近才提拔起來的統帥放在眼裡，在他們這些老牌貴族的眼中，林軒只不過是一個暴發戶而已。 

  「糧草已盡？」林軒強韌怒氣，道：「今日上午，才調撥的糧草，你軍中不過是三千甲士，足夠用度三日，怎麼才過去不到一日的時間，糧草就已經用盡了？」 

  「呵呵，也許是我麾下的甲士，比較能吃吧。」古訓超不以為然地道。 

  身後的十幾個貴族軍官，也都鬨笑了起來。 

  他們其實都是聽到了一些從家族之中傳出來的消息的，隱約知道新帝處境堪憂，可能已經隕落，所以才會如此跋扈，否則，換做之前新帝威儀正盛的時候，如他們這些人，豈敢有任何的異動。 

  莫為喃的眼眸之中，迸發出憤怒光芒，將這十幾個貴族軍官的面孔都牢牢記住，可惜他雖然得到了葉青羽的一些真傳，但畢竟是修鍊日少，實力還差得遠，無法左右大局。 

  「莫將軍，你看什麼？」古訓超敏銳地捕捉到了莫為喃的目光，冷森地一笑，道：「如今局勢不同往日了，呵呵，你的靠山，也許已經倒了，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縮起來，和你那低賤罪民的母狗老媽，還有幾日可活……怎麼，這幅表情，是要記住我們，日後在新帝面前告狀嗎？哈哈哈，不怕把話挑明了，只怕新帝如今，已經化作枯骨腐肉了，哈哈！「 

  「你說什麼？」林軒震驚，不由得往前一步，捏住了這胖子的脖頸，怒喝問道。 

  他畢竟是實打實的軍功侯爵，修為極強，又得過葉青羽的指點，一瞬間就制住了這胖子，這幾日以來，貴族們的拖延和敷衍態度，就已經讓林軒心中，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他思慮周全，第一時間，當然就想到了葉青羽的安危，雖然說武道皇帝天下無敵，但如通天君主等人，也曾經是武道皇帝，這些貴族們如此陽奉陰違，必定是有人暗中對付新帝，有所依仗，此時驟然聽到古訓超的話，不由得震驚且憤怒。 

  「咳咳咳……你……放開我，姓林的，新帝已死，你還敢如此無禮，難道不怕你聽濤府也為他陪葬嗎？」古訓超大聲地咳嗽，臉漲的通紅，拚命地掙扎，卻掙扎不脫。 

  「放開古大人。」 

  「難道你想要殺人不成？」 

  「嘿嘿，勸你不要一條道走到黑啊。」 

  「這是要逼反我們嗎？」 

  其他十幾個貴族軍官，看到這一幕，頓時都圍了過來，氣息涌動，暗中潛伏的甲士，也鏘然現身，很顯然，他們今夜來找林軒，目的絕不簡單，方圓千米之內，竟然都是他們的人，隱約將聶天空的大帳和林軒、莫為喃等人給圍住了。 

  局勢，瞬間近乎於到了圖窮匕見的地步。 

  林軒單手拎著古訓超，目光如電，掃視貴族軍官，冷然一笑，喝道：「一群黃口小兒，在這大軍之中，也敢算計本帥？班門弄斧，本帥昔年帥軍征討四方的時候，你們還在娘胎里吃奶呢……莫將軍，傳訊！」 

  莫為喃一臉的堅毅和憤怒，一抬手，一道符文訊號，劃破夜空，瞬間照亮了整個新軍營地。 

  原本極為安靜的四周，頓時戰鼓轟鳴，厚重的鎧甲摩擦和腳步聲，猶如潮水一般傳來，火光大作，喊殺之聲四起，有甲士從四面八方簇擁過來，將之前現身的甲士，直接反包圍了。 

  古訓超的面色狂變。 

  「你……」 

  其他一些貴族軍官，也忐忑了起來。 

  他們沒有想到，原來林軒早就有防備，還有這樣的後手。 

  原本他們突然發難佔據著優勢，但是現在這麼看來，反而是掉入了林軒精心準備的陷阱，有點兒子脫落網的意思，局面一下子被逆轉了。 

  「哼，本帥早就洞察了你們的蹤跡，本來還想要網開一面，只要你們不動手，本帥絕對不為己甚，但是沒想到，你們如此不知道進退，休怪本帥無情了。」林軒的氣勢無比凌厲，猶如擇人而嗜的猛龍一樣。 

  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何等場面沒有見過，古訓超這些小貴族軍官，想要在林軒的手中翻起浪花來，根本就是在自取其辱，曾經近百年的從軍經驗，讓林軒猶如一塊飽經磨礪的原石一樣，磨去了粗糙的外層，終於漏出了裡面閃光發亮的鑽石。 

  葉青羽的眼光何等毒辣，林軒的確是一個值得重用和提拔的人才。 

  「來人，給我將這些叛逆，全部拿下，如有反抗，格殺勿論。」林軒下令，姿態極為強硬，這個時候，就要快刀斬亂麻，不能瞻前顧後，才能完全控制住局勢。 

  古訓超等貴族軍官和其麾下的甲士，很快就喪失了反抗意志。 

  「新帝詔令，命我們三日之內到達長城邊境，入境期限已過，罪責都是古訓超等人承擔，新帝絕對不會濫殺無辜，爾等不用擔心，本帥會在陛下面前，澄清詳情，絕對不會追究爾等責任，本帥命令，大軍現在立刻開拔，前往長城邊境。」 

  林軒的聲音，猶如滾雷，激蕩在橫斷山上空。 

  所有軍士和其他一些相對服順的貴族軍官，聽到這樣的話，猶豫了片刻之後，都轟然應命，畢竟如今林軒乃是大軍的統帥，而且有了古訓超等人替罪頂著，新帝追究下來，再有統帥擔保，他們也不會有事，此時若是抗命，那就等於是古訓超等一起反叛了，以新帝的手段，只怕是誰都難逃一死。 

  古訓超等人看到這樣一幕，頓時面色煞白。 

  他們小看林軒了。 

  這個在王城之中很長一段時間都鬱郁不得志的軍官，誰都以為他不過是一條沒有勇氣任人揉捏的蟲子，誰知道，這人卻是一條猛龍，這種手段和氣魄，就算是陣營王侯之中，只怕是也沒有幾個。 

  莫為喃在一邊目睹了整個過程。 

  他的心中，也是無比激蕩興奮，有一種大開眼界的感覺。 

  為將者，料敵於先，必須做最全的考慮，要未雨綢繆，不能坐等事來，今日發生的事情，的確是給他好好地上了一課。 

  大局已定。 

  「姓林的，你橫不過兩三日……」古訓超怒吼，正要張口說出新帝已死之事，但林軒卻是搶先一步，直接將他一口牙都打掉，封住了他的神魂，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若是新帝已死的消息傳出，那軍心就會大亂，到時候，他再也無法控制軍隊了。 

  「開拔，行軍。」 

  林軒大喝。 

  這樣的選擇，等於是已經徹底站在了葉青羽的一邊，寄希望於葉青羽可以活著歸來了，雖然他明知道希望很小，但是士為知己者死，哪怕王城貴族陣營事後殘酷報復又如何，林軒心中已經有了慷慨赴義的覺悟。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生。 

  「哈哈哈，好，好手段，曾有人言，聽濤侯林軒乃是軍中之神龍，有朝一日若是遂了其志，得到施展平台，必定可以一飛衝天，我還以為不過是妄談，今日一見，卻是信了。」 

  一個霸道清冷的聲音，在橫斷山上空響起。 

  隨著聲音，天空之中，一隻百米長的黑色飛鷹出現，鷹背上，一位身形挺拔魁梧的金甲中年人出現，這中年人鷹鉤鼻，面色如同藍靛染過，生有四目，顯然並非是人族，但氣息強橫，竟是有一絲絲若有若無的帝力流轉激蕩，氣勢如同山嶽汪洋，覆壓下來，所有人都覺得一陣陣的窒息驚恐。 

  古訓超看到這個身影，頓時大喜，嗚嗚地掙紮起來。 

  那些跟隨古訓超反叛的貴族軍官，也是大喜過望。 

  因為他們都認出來，這個面如藍靛的金甲四目中年人，正是古訓超的親叔叔，古氏一族的族長，王城之中可以媲美昔日鎮遠王威勢的天威王爺古德寧，若是論起昔日在守衛者陣營之中的地位，古德寧還在鎮遠王袁文國之上，也是一代風雲梟雄人物。 

  「古大帥？」林軒瞳孔皺縮，不詳的感覺浮現在心頭。 

  他當然是認識古德寧的，也知道這位古氏一族族長的立場和地位，再聯想到古訓超之前的一系列行動，此時出現，古德寧的目的，可想而知。 

  「林軒，放棄吧，大勢已定，憑你一個人的力量，難以翻天，更不可能逆轉局勢，」古德寧居高臨下，宛如主宰一切的神王一般，道：「念在你也是一個人才，若是你此時收手，本帥可以保你，你如今的爵位地位，都不會變，甚至這隻新軍，都可以讓你繼續統轄，如何？」 

  林軒雙眉一掀，不假思索地道：「古大帥只怕是看錯人了，林軒雖然位卑人輕，但卻也知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陛下與我有活命大恩，亦有知遇之恩，林軒縱然戰死化作齏粉，也絕對不可能反叛陛下。」 

  孤燈寧的眉毛微微一皺，道：「難道你不為你的家人想想嗎？實話告訴你吧，如今王城之中，風雲變換，一切都被扭轉，新帝隕落，聽濤侯府被攻破，尊夫人和令千金都已經是階下囚，成為了案板上的魚肉，你若是不降，她們的下場，會比死還凄慘。」 

  林軒聞言，身形猛然搖晃一下，面色變得煞白，悲戚無比，神色無比糾結。 

  他自己不管遭受什麼樣的悲慘命運，他都無所畏懼，但是妻子女兒若是被送到王城的軍妓營，那真的是生不如死，下場之凄慘可想而知。 

  一邊的莫為喃也是大急，他對林南竹是有好感的，連忙上去扶住林軒。 

  林軒此時已經回過神來，他強穩住身形，咬著牙，道：「世間從無雙全法，若是我林氏一族真的難逃大難的話，那就要承擔這樣的命運，賤內和犬女會理解我的做法，也會贊同的。」 

  如果說一開始林軒的語氣還有些猶豫和糾結的話，說道最後，他的神色，已經堅決堅硬如鋼鐵一般，不再有絲毫的動搖。 

  古德寧聞言，面色再變。 

  他沒有想到，林軒對於新帝的忠心，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卻在這時，一個令人如沐春風一般清朗的聲音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好一個世間從無雙全法，林帥，朕沒有看錯你。」 

  這聲音初始時極遠，但說道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已經盡在耳邊。 

  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林軒的身邊，多了兩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