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7、說了一刀就一刀
西門夜說的眼眸里閃爍著興奮的光彩，就像是偷腥的貓準備闖進一處肥魚多多的淺水塘，迫不及待地要大吃一頓。
溫晚拉著呆狗小九的手，也微微鬆開了一些。
但就在這個時候，意外的變化出現了。
蠻族使團的駐地深處，卻有人影走出來，一位看似是蠻將模樣的強者，在數百名蠻族武士的簇擁之下，從巷子里走了出來。
遠處圍觀的眾人，看到這一幕，頓時都緊張了起來。
真的要有一場大戰嗎？
人群下意識地後退。
為首的蠻將眼眸之中帶著睥睨之色，來到最前面，目光在高寒等七個人的身上掠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足足沉默了數十息的時間，才咬牙向後擺了擺手。
幾個蠻族武士從後面走了出來。
一共五名。
都卸去了鎧甲，刺滿了黑色文青的精裝上身裸露在外，彷彿是五頭巨熊一樣，【牛角狂戰團】所屬蠻族武士特有的雪白獠牙彎曲如牛角一般，足足有一尺長，翻出嘴唇，讓他們看起來，像是野獸一樣。
高寒心中一震。
這五名蠻族武士，就是之前糟蹋了少女的那五個雜碎。
蠻族使團讓他們出來，是什麼意思？
這時，遠處那蠻族將領冷哼了一聲，開口用異種很是執拗但勉強可以讓高寒等人聽懂的人族語言，一字一句地道：「我蠻族兒郎，從來不會任人宰割，只能死在戰鬥中，不會死在異族刑刀之下，你們想要為那些個女人報仇，就來用真正強者的方式解決。」
說完，那五個蠻族武士，都冷笑著怒吼咆哮了起來。
遠處圍觀的人族子民，聽到這一幕，頓時罵聲一片，還有膽大一點的人，遠遠地丟石頭砸了過來。
高寒明白了這些蠻子的意思。
想要決鬥嗎？
他想了想，回頭看了看其他幾個人，笑道：」諸位，意下如何？「
西門夜說顯然是很失望，隨意地掃了那五個蠻族武士一眼，躍躍欲試地提議道：「五個小雜魚，不夠塞牙縫呢，要我說，直接把這群蠻子一窩端了，反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高寒嘴角抽動了一下，然後自動忽略了這位戰爭狂人的建議。
溫晚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吧，我們……萬一事情鬧到了，對大人也不好……」劉盡言斷斷續續地道。
「是啊是啊，和為貴……」戴有夢也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高寒笑了笑，又看楊恨水和李長空。
楊恨水一句話都沒有說，直接一步步地走出去，反手虛空之中一握，寒鐵冷艷鋸長刀在毫光閃爍之中，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誰先來領死？」
這位失意軍刀高手，踏入戰場，這一瞬間爆發出了烈烈戰意。
五個蠻族武士相互看了看，最右邊的一個，獰笑著站了出來。
他身上那密密麻麻的黑色紋身宛如黑色毒蛇一般閃爍了起來，其中一道黑色刀型紋身，順著手臂蔓延，最終落到他的掌心中，化作了一柄巨型長刀。
楊恨水的冷艷鋸，在人族強者武器中，都算是巨兵類型了，但和這個山高三米多的蠻族武士手中的長刀比起來，卻還不足一半。
楊恨水一語不發，揮刀就斬。
刀氣如浪，將虛空憑空分開，肉眼可見的氣浪轟鳴著朝著兩側翻滾，一道刀氣細線，電光石火之間，斬向了蠻族武士。
蠻族武士揮刀迎擊。
轟！
刀與刀的對決。
力與力的撞擊。
轟鳴聲之中，蠻族武士手中的長刀瞬間斷裂為片片黑蝶，他整個人也如同破木偶一般倒飛了出去，右手虎口裂開了一道道縫隙，隱隱可見白骨，肌肉裂紋甚至一直蔓延到了右肩……
「以你的修為，根本接不住我半招，居然擋住了這一刀……不要隱藏了，將你體內那不屬於你的力量施展出來吧，不然下一招，你就沒有機會了！」
楊恨水淡淡地道。
冷艷鋸在手，踏入戰鬥的他，彷彿瞬間變了一個人，不再是之前那個默默不得志、看起來頹廢沉默的軍人，而是一柄出鞘的絕世寶劍一樣，鋒芒逼人，有一種令人不敢逼視的睥睨鋒芒。
那蠻族武士，顯然是隱約懂了楊恨水的意思。
他哇哇狂吼著，右臂噴出的鮮血並未掉落在地上，而彷彿是有了生命一樣，在一股肉眼幾乎不可查的金絲的串聯之下，血液滲入了那些暗黑色的刺青紋身之中……
這蠻族武士的臉上，出現了亢奮且痛苦的表情。
他獠牙疾張，身形再度膨脹了一圈，恐怖的力量氣息在他的身上爆發開來，氣勢彷彿是驚濤颶浪一樣，瘋狂地提升著……
「殺了你！」
巨型長刀再度幻化出來，刀芒閃爍著奇異的淡金色，瀰漫著危險詭譎的感覺。
蠻族武士狂沖了過來。
楊恨水面無表情，以一個奇異的姿勢，反手握住了冷艷鋸。
「小心……」高寒忍不住出聲提醒。
因為發生了奇異變化之後的這個蠻族武士，力量狂暴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絕對不比楊恨水低，且那幻化而出的淡金色長刀，有一種禁忌般的力量，令高寒也心驚肉跳。
蠻族在使詐。
高寒在這一瞬間，猛然明白了過來。
但一切似乎已經遲了。
「呵呵呵……一刀斬你！」因為楊恨水在縱聲長笑之中，身形微微一蹲，旋即如一道急電一般，閃爍而出。
無懼無謂。
手中有刀，眼前有敵。
殺！
疾風，掀動了楊恨水的長發。
他稜角分明的國字臉，在這一瞬間，有一種令人不敢逼視的難以撼動的堅毅，眼眸之中閃爍著的，是真正的軍人那種一往無前的堅定。
半空之中。
長刀與長刀再次對撞。
璀璨的光華迸發開來，一瞬間所有人都禁不住閉上了眼睛，彷彿是天空之中突然多了一輪昊日，刺目的光線令視線之中的一切，都白花花失去了光彩。
須臾。
光華散盡。
人們看到楊恨水一步一步，步履堅定地從戰場之中走了出來，他握著長刀，逆光而行，如同百戰歸回的英雄一樣。
遠處。
那蠻族武士的身形，晃了晃，驟然化作了十七八塊，彷彿是一堆坍塌的積木一樣，轟然倒塌下去。
那咕嚕嚕在地上滾了好幾滾的碩大頭顱上，眼睛還睜得大大的，彷彿是至死，也不相信自己竟然就這樣死了！
「楊將軍，你……」
高寒走出去想要扶住楊恨水。
因為這個時候的楊恨水，看起來實在是太慘了。
一道道行自左胸斬到了右胯，好在刀痕不深，但這還不是真正最可怕的傷勢——因為他的半張臉，似乎是被某種火焰灼燒成為了焦炭一般，失去了形狀，渾身上下，也都焦痕遍布，彷彿是被烈火灼燒的焦木一樣，真的讓人難治置信他還活著！
「我沒事……還撐得住，高大人不必擔心，二十年來第一戰，縱然身隕亦心甘。」楊恨水的語氣之中，竟是帶著一絲絲的滿足。
「何必硬拼啊，那蠻子體內有異力，是不屬於他的力量，只需遊走周旋，他支撐不了太長時間……」高寒感嘆。
這個時候，七大光明使都已經看出，那個蠻族武士的體內，有蠻族使團的真正強者，打入了一道外力，那是一個很恐怖的強者留在他體內的力量，爆發之下，足以瞬殺一位初階的苦海境強者。
但高寒卻笑了笑。
「說了一刀，那就是一刀，軍人說話，從不更改……他眼神突然變得無比溫柔了起來，似是想起了什麼，右手握刀，左手撫過刀身，彷彿是撫摸親愛女子的肌膚一樣：「老夥計，再嘗妖蠻血，可遂昔日凌雲志？」
冷艷鋸微微顫動，發出輕鳴聲。
彷彿是在回應楊恨水。
高寒頓時怔住。
溫晚和西門夜說兩個人，看著楊恨水的眼神，也變了再變，第一次對這個平日里沉默頹唐的軍人，露出了欽佩之色。
而劉盡言和戴有夢兩個人，卻是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楊深水因為這一系列動作，他臉上燒焦的肌肉瞬間龜裂了開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肉裂紋，一股赤日炎焱般的異力，顯然還在他的體內瘋狂地侵蝕破壞者。
他的身形晃了晃，在最終還是堅持站在了原地。
「剩下的四人，擺脫諸位了。」楊恨水長刀拄地，面色平靜地道。
「哈哈哈哈……」李長空突然笑了起來。
「老楊，真有你的，今天算是我真正認識你，」這個拎著酒葫蘆的俊氣年輕人邊笑邊朝著蠻族武士走去，髮絲飛揚，衣袍飄擺，大聲道：「不過，我也要讓你認識認識真正的我。」
李長空主動出戰。
這個時候，遠處圍觀的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吶喊、鼓掌和喝彩聲，在經歷了最初的震撼之後，反應過來的人們，只覺得體內像是有什麼東西被點燃了，迫不及待地要爆發出來。
那刀，那人……
那酒葫蘆，那人……
還有那話！
所有被恐懼壓縮在身體最深處的勇氣，突然就被激勵了出來，不可遏止地佔領了所有人的身軀。
人群圍了過來，一步步地靠近。
縱然沒有能力幫助為人族尊嚴而戰的勇士，但起碼可以表示出自己最微薄的支持。
這是所有人的想法。
轟！
戰場中再度傳出來恐怖的爆裂之聲。
璀璨光華再度浮現。
這一次，幾乎是所有人，都拼著哪怕是被這白光刺瞎眼的代價，也沒有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著光弧散去塵埃落定，等待著第二場戰鬥的結果。
長笑聲傳出。
李長空瀟洒的身影走出來，臉上沒有絲毫的傷痕，英俊儒雅的相貌和那玩世不恭的笑，足以讓最美麗的少女花痴尖叫。
「哈哈，老楊，你服不服老子？」他大笑著。
楊恨水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因為相比毫髮無傷的頭部，李長空的前胸腰腹部位，傷勢慘重到了極點，肌肉幾乎全部碳化，連裡面的臟器都隱約可以看到，也是一片焦黑，黑色的血水順著腳流淌了下來，一步一個血腳印……
楊恨水咧了咧嘴：「死要面子。」
李長空咬牙道：「去去去，老子和你不一樣，老子還要靠這張英俊的臉去迷倒萬千少女呢，當然要拚死護住了臉，你那張方塊臉，毀容倒是無所謂……」
然後兩個人都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