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海邊的夜晚，總是比城市裏的透徹。
周圍人群熱鬧不已，來來往往都端著酒杯或果汁飲品。
火堆燃在距離海邊很近的地方，以防止一些不安全事故的發生。
此時，無論是以往有小矛盾的，還是上下司屬，似乎都放下了隔閡，大家來往笑談，在海邊泛了一片。
池晏珩在另一頭，為他的omega拿了一整盤的烤肉。
虞溯穿著小短褲坐在沙灘上，看著周圍衝他擠眉弄眼示意的精英們，不由道：“就跟解開了什麽封印一樣，一點都看不出來大家往日裏嚴肅整齊的樣子。”
“這就是團建的意義所在，人說到底還是人，不是機器，壓抑的久了不是什麽好事情。”池晏珩遞給虞溯一串滋滋冒油的烤魷魚：“吃吧，剛烤好的——”
虞溯抬手接過來，熟練的開始擼串：“唔，好吃好吃！”
“第一次烤，看起來還不錯。”
虞溯驚的瞪大了眼睛：“這是你烤的啊？我還以為是酒店跟來的廚師烤的呢！”
池晏珩嘴角勾起：“今天心情太好了，忍不住就自己動手做了一下，你喜歡就好。”
“我很喜歡的，上麵的辣椒和孜然都是剛剛好，超好吃的。”
池晏珩看他那麽彩虹屁，忍不住自己也拿了一串咬了一口。
確實還可以。
“我小的時候，在海邊遇見你那會，你就給我捕了很多魚，我帶著那些魚回去讓何叔加工了一下，就又拿去海邊喂你，你這隻美人魚，喜歡人類的食物是從小就有的習慣了。”
虞溯驚奇道：“我竟然還幹過這種事？”
“是啊，尤其喜歡吃炸過的小魚幹。”
虞溯又從盤子裏摸出一根串肉，臭不要臉偷換了“狡猾”自誇道：“那我可真機智！”
池晏珩笑了笑，將吃完的烤簽擺放在一邊：“因為你給我的魚太多，我父母甚至以為我在海邊半個月練就了什麽捕魚的高超本領。”
虞溯聽得噗嗤一笑：“你捕魚本領確實高超，這不是把我給捕上來了？”
池晏珩用紙巾擦了擦虞溯嘴邊不小心沾染上的油漬，眼裏都是溫柔的笑，但卻沒再說話。
兩人自成一個氣氛，路過的ABO簡直都快把眼睛給瞪出來。
原來……大老板談了戀愛，真的會變成另一個人……
還有那位虞先生，怎麽連這種死亡拍照環境，都能控的住……
運營的alpha小哥看了看相機裏的照片，哭喪著一張臉跑到別處找平衡去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來這麽大的私人沙灘玩，沒有其他遊客的打擾，全都是認識的人，夜色越深，氣氛越濃烈。
不知道有一堆人圍坐在一起說了什麽，竟然有人起身朝著池晏珩這邊走了過來。
“池、池總，我、我那什麽，玩遊戲玩輸了，他們都讓我履行懲罰來著——”男人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
虞溯好奇道：“什麽懲罰啊？”
近距離麵對老板的omega，男人看著那張臉緊張的連舌頭的快捋不直了。
“就、就是讓您二位親、親、親近一下……”旁邊再拍個照什麽的……大家好保存著回去辟邪……
虞溯瞬間不好意思的咳嗽了兩聲，小慫魚重新上線，低著頭縮到池晏珩的身後去了。
於是池老板抬眼道：“玩的還開心嗎？”
大老板親自和他講話，男人連忙道：“很開心的，咱們公司福利這麽好，老板又超級無敵帥，簡直就是海城獨一家！”
虞溯近距離的見識了一個彩虹屁精的誕生，並且總覺得這個言辭有些許的熟悉。
超級無敵帥……
“啊！你是不是，是不是做高科技智能工作的？？”虞溯冒出腦袋。
那個男人連連點頭：“虞先生怎麽知道？”
實不相瞞，你這個彩虹屁語言曾經無數次在我的床頭播放過。
但虞溯隻是道：“猜的哈哈哈。”
池晏珩將身後的小慫魚拎到身前，然後一手攬住虞溯，將他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對愣住的吃瓜群眾說——
“拍啊，等我給你按快門？”
“哦哦哦！”
周圍頓時起哄聲四起，池晏珩的親民似乎效果不錯，沒一會就上來了好幾個高管拉著他交流。
虞溯則趁機在各個燒烤攤位上流竄。
“啊這個好香……”
“虞先生要嗎？剛烤好的茄子，給你啊……欸慢點吃小心燙！”
不一會，另一個攤位上又冒出了一個腦袋，虞溯扒拉在桌子邊抬頭對一個麵容冷酷的女性道：“姐姐，這個可以給我嚐一口嗎？好香啊——”
被問話的女alpha麵色一僵，然後酷酷的把盤子往桌邊推了推，成功收獲了一對圓溜溜的饞魚大眼睛。
等虞溯走遠後，她才低低的道了一聲我的媽。
這個omega也太甜了。
還是百分百匹配，不知道池總平時都是怎麽過來的。
但她猜肯定很不容易。
這要是她的omega，她晚上做夢都能笑醒，孩子名字這會估計都取好了。
酷姐豪邁的給自己灌了一杯酒，看著虞溯轉了一圈裝了一肚子食物又回到了大老板的身邊。
得了，怪不得大老板不擔心這個小甜心走丟，人家這是自帶定位導航的。
池晏珩看著摸肚子的虞溯，和周圍幾個人道了句失陪。
“怎麽樣，吃飽了嗎？剛看你流竄了好幾個燒烤攤。”
虞溯拍了拍肚皮：“嗝兒。”
行了，看樣子這隻魚確實是吃的差不多了。
池晏珩抬手招過特助：“看著點時間，一會記得叫團建車把大家都送回酒店。”
特助知道大老板這是要離席了，他趕緊應了句好。等會再找拍照的要一張總裁夫夫合照去，計劃通！
池晏珩陪著虞溯往海灘另一邊走著散步消食。
“下次晚上別吃那麽多了，對消化不好。”
虞溯哦了一聲，沒告訴池晏珩他曾經專門挑大晚上出來捕獵。
“你今晚還有別的活動嗎？”虞溯問道。
池晏珩搖頭，“沒有了，就陪你。”
虞溯歪頭看了男人一會，突然道：“那你去開遊艇吧，我記得何叔說過你會，我們出海，我帶你去一個看星星的好地方。”
Alpha有些期待：“是在你的領地裏嗎？”
虞溯：“嗯，是，不過距離海灘有點遠，大概需要半個小時才能到。”
半個小時？就算半個晚上池晏珩也去。
他朝虞溯道：“我們再往前走一會，前麵有個港灣，裏麵停的都是家裏的船，到時候你看哪個顏色喜歡，我們就開哪個。”
虞溯點了點頭，然後悄悄摸了摸懷裏揣著的小盒子。
池晏珩說的挑顏色，果然沒有說錯，拐過一個小礁石，虞溯就看見了一擺停放的大遊艇。
從雲白的到海藍的，應有盡有。
“喜歡哪個？”
虞溯指了指那個白色的：“就這個吧，就近原則。”
“好，那我們上去？”
“嗯。”
今晚的海應景的平靜，一點風浪都沒有，池晏珩循著虞溯說的方向，一直朝著遠海開去。
“那裏是距離岸邊最近的一個南北交接地界，因為寒暖流交匯魚群很多，而且那裏是這片海域觀賞星河最優越的位置，我有時候晚上睡不著覺，就會遊到那裏去看星星，然後夢想著有一天，我也可以帶著我的伴侶來。”
池晏珩：“我很榮幸。”
虞溯笑道：“話還沒說完呢，我後來又想著，星河這麽美，我也這麽美，伴侶沒我們兩個美怎麽辦，後來得出的結論就是，我的伴侶如果長得好看，我就帶他來，如果沒我好看，我就不帶他來了。”
很幼稚很好笑的想法。
但真實又純稚的可愛。
那個時候虞溯才多大呢？還是一條小魚崽，當然不懂得真正的愛情哪裏是看星星有意義，分明就是陪著看星星的那個人才有意義。
所以他才會有這種不成熟的想法。
不過虞溯現在好像知道了。
池晏珩偏頭看著難得安靜下來的美人魚，明明是海裏的頂級生物，現在卻寧願坐著船在海上飄蕩。
他是為了陪著他。
可能是沾了人魚性冷的緣故，虞溯就算是個萬裏挑一的活潑魚，也從來沒有開口對他說過喜歡，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把喜歡這兩個字掰開了揉碎了，再嚴嚴實實的填進他的心裏去。
池晏珩甚至都開始想，如果那十三年的錯過就是為了換現在的生活。
那錯過也罷。
總歸他們還能遇見就好。
虞溯揮手撥開眼前升起的薄霧，提示著池晏珩方向應該往哪邊拐。
大概過了十來分鍾，虞溯說的地方就到了，池晏珩將遊艇放置好，然後和虞溯出了船艙。
美人魚抬手從南指到北，手指所點之處，果然盡是璀璨的閃爍。
“好不好看？”
池晏珩看著虞溯道：“好看。”
“今天天氣好，所以看的會很清楚，要是狂風暴雨天來，天空中就隻剩下烏壓壓的一片了。”
自從虞溯來到池晏珩身邊，這個alpha就將自己的信息素控製的很完美，但現在，他似乎覺得周身有些莫名的鼓噪了。
虞溯跨過欄杆，跳坐在圍欄上：“危險動作，人類不要模仿。”
池晏珩點頭，聲音低沉：“不模仿。”
“饒空哥哥屈於條件限製，隻能在大泳池裏泡人類，但我把你帶到自己的領地，就可以在大海裏泡人類了。”
人魚求偶，哪裏是展示展示尾巴那麽簡單，越強大的人魚，親和力就越高，雖然虞溯沒有強壯的身體，但是他的技能似乎都點在了親和力上。
“想不想看真正的魔術？”虞溯道。
池晏珩喉嚨微動：“你給我變嗎？”
“嗯，原來魚缸裏的那些小海魚真的不夠看，也不過癮。”
“那……怎樣才算過癮？”
虞溯攏了攏披風，回頭衝男人道：“你等著。”
說完他就撲通一聲跳進了海裏。
池晏珩往前快走幾步，看下去的視線隻來得及捕捉到一閃而過的金色魚尾。
他沒有呼喚，沒有打擾，而是安安靜靜的站在遊艇上，看著近處映了星光的海水。
大概過去了幾秒，又大概過去了幾分鍾。
第一隻魚躍出了水麵。
銀色的，細長一條。
緊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
池晏珩伸手微微抓緊了欄杆，看著接下來數不清的小銀魚從水麵躍出，短暫的披一層璀璨夜色，又撲通通砸進水裏。
重歸寧靜。
低調華麗的前奏結束後，好不容易融合的鏡麵星光沒有閃耀多久，就再次被打破。
池晏珩能叫得上來名字的，叫不上來名字的，全都跟一場盛大的音樂會一樣恢弘的交響在這片海上。
有個別魚類會發出尖細空靈的叫聲，但更多的是沉默的演奏者。
虛映在海上的星河再沒有融合過，被這群住在海洋裏的生靈熱熱鬧鬧的踩碎了一片。
壯觀極了。
池晏珩手指縮緊，手背上的筋絡用力到清晰可見。
這個alpha在用最大的意誌力，來平複自己的激動和心跳。
而虞溯作為這場演奏會的終極指揮官，卻似乎消失了。
等魚群安靜下來，天上的星雲都移動了一段，海麵依然很平靜。
池晏珩這才輕聲道：“小魚？”
“出來了。”
“你的禮物我很喜歡，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東西了。”
池晏珩以為，這就是虞溯說的比大珍珠更珍貴好看的東西，畢竟比起一顆死物，鮮活的生命演奏確實更加讓人心馳，也更加稀有少見。
他不知道，這確實是大多數人魚求偶的最終盛幕，但虞溯不是，他還擁有海神的饋贈——如雲織一般的月白鰭紗。
阿寧說過，像虞溯這種純情小人魚，一不小心遇上兩情相悅的真愛選手，少不了得割點紗送給人家以證心意。
這條人魚還說過，這麽小隻的崽，整天夢想著變成大猛魚，但將來說不定反倒還要靠著伴侶寵。
現在看來，阿寧還有點預言家的天賦。
虞溯躲在海底的一處礁石後麵，消失在海麵的魚群全都徘徊圍繞在他的周圍。
“雖然做了omega，但雄性人魚該有的求偶程序不能少。”
美人魚將潛入海底後就藏好的小寶盒拿出來，又伸手看了看尖利的指尖，然後小小聲道：“我可真是太喜歡你了，晏珩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