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升級版凡爾賽
程天霸聲音很輕，吐字卻很清晰，不卑不亢的每一個字都落在老師以及同學的耳中，也落在了同學們的心裡。
人人震撼不已。
孟主任是誰？
在學長們的講述里，那可是洪水猛獸一般的存在。
然而，天霸同學，剛剛一戰成名的「小艾弗森」同學，再一次出了大名，竟然敢明目張胆的挑釁孟大主任。
他要講道理。
他竟然要跟孟大主任講道理。
他是不是活膩歪了？
奇怪，聽到此言的孟大主任彷彿不那麼生氣了，挑起那雙唏噓的眉毛，淡淡的說道：「好，那我就聽聽你的道理。」
除去井澤，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天霸同學身上，因為此刻的井澤已經完全呆住了，神遊千里的樣子。
程天霸深吸一口氣，「孟老師，我不喜歡《春江花月夜》以及這首詩的作者張若虛，只因為您對他的一個評價，叫什麼『孤篇蓋全唐』。」
程天霸輕哼一聲，嘴角微微翹起，劃出一個嘲諷的弧度。
「是問，他配嗎？」
孟主任冷聲問道：「他不配，你配？」
程天霸說道：「您不能這樣講，那就很胡攪蠻纏了，我就算再優秀也無法跟詩詞大家相比，首先我承認他寫的確實不錯，但遠遠達不到『孤篇蓋全唐』的程度。」
「《春江花月夜》之所以被抬的這麼高，與張若虛的產量有很大關係，所謂物以稀為貴，就是因為他流傳下來的詩篇極少，才有了這麼一個不符實際的評論。」
說完這些，程天霸抬起頭，直視孟大主任。
眼神中沒有絲毫懼意。
一副我跟你講道理的樣子。
一副我跟你辯論的意思。
秦良微微低下頭，手撫額頭，無聲輕嘆。
他知道，天霸這次死定了。
黃飛仍然在底下拽著程天霸的衣角，手心已經全是汗水。
他也知道，天霸這次完蛋了。
誰能想得到，這個小黑小子膽子這麼大，敢跟孟大主任這麼硬鋼！
只有井澤臉色如常，毫不擔心什麼，他好像睡著了，只不過睜著眼。
孟主任恥笑道：「後世這麼多詩詞大家以及愛好者，難道都不及你一個人有見識？你只不過在自以為是的信口雌黃而已！」
程天霸說道：「憑什麼別人喜歡的就是我喜歡的？憑什麼他們說好我就不能說不好？我是個人，我是個有思想有鑒別能力的個體，有自己的喜好厭惡！」
孟主任陷入了沉默。
教學這麼多年，還從未遇見過如此同學。
空氣安靜的可怕。
彷彿能聽到一些女生的心跳聲。
良久后，孟主任說道：「好，你說你有自己的喜惡，那麼你告訴我，你喜歡哪首詩以及喜歡的理由。」
這不算刁難，既然你說的頭頭是道，既然你這麼有思想有鑒別能力，那肯定有自己喜歡的。
那麼，請給出理由。
否則就是無理取鬧。
程天霸臉色如常，微微一笑，侃侃而談。
「唐朝，我最喜歡的詩人是李白，最喜歡他的作品是《將進酒》，至於理由，請聽我慢慢道來！」
程天霸升高一個音調，開始背誦。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極富感情，極富感染力，一字不差背誦全文。
背完之後，程天霸臉色黯然，怔怔的看著前方，依然沉浸在詩篇里。
下課鈴聲忽然響起。
沒有一個人敢動。
孟主任只說了三個字，「不下課」。
他的視線落在那張小黑臉上，他的臉色有些震驚。
程天霸輕嘆一聲，「孟老師，還用我說理由嗎？但凡喜歡詩詞的人，都會被這首詩打動，豪邁的詩句，悲壯的情感，以及那流傳千古的名句，它才是詩中之王者。」
看著神傷程天霸，孟主任微微點了點頭，「不否認，這首詩確實是千古絕唱。」
程天霸用食指抹了抹眼角，笑了笑，認真道：「孟老師，謝謝你！」
同學們都不知道，他笑的是什麼，他謝的是什麼。
但孟老師知道，回之一微笑。
程天霸收起情緒，「除此之外，我還喜歡另一首，白居易的《長恨歌》。」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此恨綿綿無絕期！」
最後，程天霸又重複了最後一句，背過之後眼角已有淚水滑落。
此刻，無論是孟主任還是同學們，均露出震撼之色。
《將進酒》千古名詩，字數少，喜歡詩詞的人能背出來，《長恨歌》雖然也出名，但字數很多，一般人絕不會背上來。
然而，程天霸同學卻背的異常流暢，而且相當有感情。
孟老師的臉色漸漸改變，看程天霸的同學的眼神里充滿著欣賞。
空氣安靜了很長時間，程天霸漸漸醒來，「孟老師，詩詞是有力量的，是有情感的，是有思想的，不是由華麗的辭藻堆積在一起就算是名篇巨作。」
「恕我直言，《春江花月夜》這首詩完全是用一些唯美詞語堆砌而成華而不實的東西，我看不到它的任何思想性。」
孟老師沒有反駁，只是安靜的看著沉浸其中的程天霸。
程天霸扯了扯嘴角，「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漣漣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不知不覺，程天霸竟然將《春江花月夜》這首詩全背下來，跟上兩首不同，背這首詩的時候始終一種不屑的表情。
最後，程天霸笑道：「老師，恕我直言，被您這麼推崇的一首神作，無論它的華麗性以及思想性，不及我說提到那兩首詩的百分之一！」
「所以，我為什麼要喜歡它？我為什麼要背誦它？」
直到這時，教室里突然傳出來一些奇怪的聲音。
孟老師再次挑起那雙眉毛，「為什麼你沒有背誦，竟然能背出來？」
程天霸啊了聲，看向兩個同桌，「我背出來了？我怎麼能背出來的，我只是讀了兩遍而已。」
秦良道：「是的，一字不差。」
黃飛沒好氣嘟囔道：「凡爾賽！」
另一旁，井澤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哈哈一笑，笑的異常豪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