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62章 最後的晚餐

  白莎莎抬頭看了一眼，威拉德和格斯眼中居然也隱隱有淚光閃爍。 

  她復又低下頭，叉起眼前的食物送入嘴裡，終於忍不住一滴淚水從眼角划落，滴入碗內。 

  她長長嘆了口氣，凝視著菲爾，誠摯地說道：「菲爾，其實有句話我忍了很久，一直想對你說卻覺得沒有勇氣……」 

  菲爾停下了歌唱，眼角同樣隱隱閃著淚光回望著白莎莎，似乎很是期待她的回應。 

  白莎莎的眼角又是一滴淚水蓄勢待發，她哽咽著說道：「菲爾，你……你為什麼要在菜里加這麼多生洋蔥？！」 

  ……………… 

  晚餐的鬧劇結束后，白莎莎讓威拉德又替她把沒吃完的幾盤菜端回了她的房間。在威拉德告退後，她挺著自己的肚子躺到了柔軟的床上。 

  「吃得好撐……」她撫著自己的胃，長長嘆了一口氣，目光轉到窗邊桌上那幾盤菜上。 

  當初將菲爾招進隊伍便與他說過自己是為了能到達奧亞所找到領路人，現在他們已經成功到達了奧亞，顯然任務已經完成，菲爾已經沒有名正言順和他們繼續一起旅行的理由了。晚餐時大家其實都看出來菲爾是在刻意營造一種傷感的氣氛，以及突出自己做飯的手藝，暗示白莎莎他們挽留他繼續做旅行的夥伴。白莎莎卻表示得完全看不出他的暗示，反正笑著讓菲爾不要唱了和他們一起吃這最後的晚餐。最後的晚餐這幾個字白莎莎特意咬著重音點出來，果然看到菲爾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黯然，他難過得看看了白莎莎，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一臉食不知味的樣子跟著他們一起渡過了這沉默無語的晚餐時間。 

  之前菲爾在路上和他們不停唧唧歪歪說自己從前經歷時，白莎莎也早就知道他的冒險路上和接受他的團隊分開全部都是對方提出各種各樣的理由將他拋棄，從來也沒有他主動離開冒險者隊伍的情況。菲爾似乎是個很重同伴感情的傢伙。有的時候白莎莎覺得奇怪，像他這種重視感情，渴望和自己喜歡的夥伴長久相處的人怎麼會選擇當一個流浪的吟遊詩人。唯一的解釋只能是由於菲爾的小白思路，也許他小的時候一心嚮往冒險生涯時，只記得那些冒險故事裡傳奇勇者和他們生死不離的隊友們感天動地的友情，並沒有思考過實際冒險生活是最容易臨時結成隊伍，然後再隨意分手另組的…… 

  雖然白莎莎其實十萬分地捨不得菲爾的廚藝，恨不能抱著菲爾的大腿讓他一輩子替她燒飯。不過她在關鍵問題上還是存有足夠理智的，格斯給白莎莎的死亡警告雖然略顯曖昧，但是過不了今年的冬季，也就是說至少拖不到明年。當白莎莎剛剛穿越到這個世界時還是春季，時間流逝起來比什麼都恐怖，不知不覺間就已經步入了初夏。 

  「說是一年時間。也不知道過不了冬季是到初冬就要嗝屁，還是能至少撐到晚冬再撒手人寰。實際算算，大約也就剩下半年多了吧？」白莎莎躺在床上盯著雪白的天花板，又是一聲長長嘆息：「羅茲至今沒有消息，不知道他是否還安好。總算到達了奧亞的地盤，半路上也未遇到過追殺的險境，應該算是比較理想的安定狀態了。就像之前所想的，在這段時間內我得好好的鍛煉一下自己的召喚術，最好能儘快擁有強大的力量，這樣才有希望去蜃氣沼澤尋找那朵續命的花……」 

  她自言自語的聲音非常之小，幾乎連自己都聽不到。自從上次在夜色旅館發現隔音問題后，她就很少在自己的房間發出聲音了，偶爾為了整理思路時的自言自語也是非常輕微的。也正是這一點讓她更加的意識到之後自己修鍊召喚術之類的法術或是做一些其它事情時如果菲爾還在會有許多不方便和麻煩之處。 

  「要麼就乾脆告訴他真相，徹底把他卷進來。要麼是利用他又不告訴他真相，編許多合理的謊言框住他。」白莎莎並不是想不出來如何用謊言籠絡住菲爾，但是她覺得沒有必要。菲爾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吟遊詩人罷了，對於保護自己的生命安全並沒有任何益處。當初找他帶路是迫於需要離開危險之地的無奈，如果只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慾還繼續讓他卷在這危險當中的話也太過份了…… 

  白莎莎默默地想著，再次肯定了自己的選擇是最佳的。她按了按自己依然飽漲的胃，爬起來跑到隔壁把格斯帶回自己的房間，讓他把桌上的菜全部塞進了空間戒指里。在格斯帶著一臉鄙視的表情把菜塞完后，白莎莎還特地下了個不許偷吃的命令，接著把他趕回了隔壁。 

  「啊，這下放心多了。放在空間戒指里不管過多久都不會壞，以後實在忍不住時再弄一點出來吃吃吧……」白莎莎幸福地想道，默默地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第二天一早，白莎莎還沒有起床。威拉德就來敲開了她的房門，說是菲爾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了一封信和一個黑色布袋。雖然信上寫的是留給他們一起的，他和格斯還是沒有擅自拆開，而是帶來給白莎莎自己拆。 

  信在格斯手裡，進門后他輕飄飄地往桌上一放。布袋卻是威拉德捧著，從他放到桌上時那沉重的感覺和傳出的那清脆互觸聲都出賣了袋子中的內容。 

  白莎莎有點驚訝地睜大眼睛：「不會吧，難道是？……」嘴上一邊說著，她的動作也沒停，站到桌前迅速拉開了那個布袋。 

  果然如此，一大堆金燦燦的金幣出現在三人的面前。透過屋子的窗戶，恬好此時剛穿出雲層的第一縷晨曦之光灑在這些金幣上，更顯得它們熠熠生輝，光彩奪目。 

  「菲爾為什麼……？」雖然之前就已經隱隱猜到了，實際看到這些金幣白莎莎還是很吃驚。她默默地數了數，心裡的驚訝更甚了：「一共300枚，是女裝大賽的冠軍資金？」 

  說到女裝大賽時格斯的臉抽了抽，不過他看白莎莎沒有想要把話題轉向他的意圖，還是很快平靜了下來。 

  「大小姐，我想大概看過這封信就可以了解菲爾這麼做的想法了吧。」威拉德拿起了桌上的信雙手遞給了白莎莎。 

  白莎莎拆開信封，看了看對面兩個人，為了不用三個人頭碰頭擠在一起看信。 

  她便乾脆大聲念了起來： 

  「親愛的莎莎小姐，小威以及格斯……」 

  格斯打斷了她包含感情的朗讀：為什麼我是最後一個？還是以及？ 

  「你閉嘴不要打斷我，你沒有以其它這種方式出現就已經不錯了……」 

  格斯閉嘴后，白莎莎頓了頓繼續讀到： 

  「你們好。 

  當你們看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不在你們身邊了……」 

  這回沒有其它人插嘴，她自己打斷了自己：「救命，為什麼搞得好像遺書一樣，滿滿都是FLAG……啊呸，太不吉利了。童言無忌，大風吹去。我讀哪了？」 

  她看到威拉德一臉無奈地看著她，心虛地咳嗽兩聲繼續認真讀到： 

  「感謝你們在旅途上的照顧，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如果我與諸位一一道別，恐怕會從太陽初升一直講到落山，再從月亮初升一直講到太陽再次升起也無法真正離別。你們都是如此善良溫柔的人，我也不願你們為難，就讓我一個人默默地踏上旅途。身若浮萍，隨風四散，無根無基，陌路相忘……」 

  「我怎麼覺得他是被愛人拋棄，失戀了一樣……」白莎莎忍了好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吐了口槽，頓時覺得心情愉悅多了。她看著下面一連串的自怨自艾的詩句爽快地說出：「以下省略3000字。」直接跳到了菲爾關於金幣問題的解釋：「PS：我將女裝大賽冠軍獎金留了下來，請不用推辭，這場比賽我本就沒想參加的，完全是意外橫財。做為一個吟遊詩人，我並用不到這麼多錢，而且也沒有什麼力量保護這樣的巨款。莎莎小姐的藥水材料如此昂貴又日日不可停頓，還是給予你們才更加合適。祝莎莎小姐早日康復，有緣自會再相見。 

  菲爾留。」 

  白莎莎讀完了這封信，緩緩將它放回了桌上。 

  她站到窗邊，打開窗戶向外極目望去。理所當然的，她並沒有看到那個美麗而又寂寞的背影。 

  「唉……」一聲輕輕的嘆息從她的嘴裡逸出，很快消散在空氣中。雖然她從昨天到今天一直對於這次離別表示得滿不在乎，此時還是有一絲悲傷慢慢爬上她的眼角。 

  威拉德默默站到了她的身邊，皺著眉頭似乎是想要安慰她，又不知該說什麼。 

  格斯似乎也沉浸在了這種哀傷的氣氛當中，居然沒有開口打擊她，而是跟著威拉德也默默站到了她的身邊。 

  「再見了，菲爾。」她輕輕蹙著眉頭望著窗外說道。 

  「再見了，我的香草嫩煎牛排，火腿芝士三明治，貝殼海鮮野菌湯，番茄洋蔥橄欖拌吞拿魚沙律，扒梅花豬肉眼拌鯛魚柳黑松露汁……」 

  威拉德：「…………」 

  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