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孤寂
季辭眨了眨眼，嘴裡的一路平安還沒說出來，屏幕上少年的容顏已經靜止了。
他看著那暫停的側臉，手指微動，按下旁邊的快捷鍵。
截圖的聲音在房間裡面有些突兀。
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手指便已經按下了刪除鍵上。
頓了頓，最後沒有按下去，只是把手機放在一旁，繼續吃著早飯。
房間裡面安安靜靜的，少了一個人的感覺自然是不同的。
這種能夠用「孤寂」來形容的感覺，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
其實仔細想來，重新接受一個新的人生，好像花費的時間也不多，但每每想起書外的日子，都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麼樣了，但至少日子慢慢好過，舅舅家不用他的幫助，也是能好好過下去。
少了他一個，那個世界仍然在不停地順著歷史的長河慢慢往前走。
如這裡，哪怕有一天因為某個契機，他再一次消失。
也是同樣。
他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夠了。
哪怕是真的消失得最後沒有一個人會記得他，好歹自己不會留有遺憾。
那本競賽的習題看完第一章之後，季辭活動了一下筋骨，去冰箱拿瓶水的同時，順便去看了一眼時間。
手機上幾個未接電話讓季辭有些意外，而且還都是季榮恆打來的，就更加詭異了。
思索了一下，季辭還是回撥了過去。
手上的玻璃杯放下，電話正好接通，季辭還沒有開口說什麼，對面含怒的嗓音就罵了過來。
「季辭你怎麼回事？耳朵聾了還是怎麼地，打了這麼多電話一個都沒聽到是吧？你看看現在幾點了，你是不是睡到這會兒才起？」
好在季辭在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就把手機關了免提，直接放在桌上。
饒是這樣，屏幕裡面傳來的聲音也是聽得清清楚楚。
等人罵累了之後，季辭才抿了一口水問：「爸爸你一大早找我，請問是有什麼事情嗎？」
他不是很擅長和長輩交流，尤其是忽然出現在他世界里的「父母」，他只能儘力地用電視里學來的態度說話。
演得還挺像一回事兒的，季辭心想。
溫和的語氣讓季榮恆更堅定了自己心裡的想法，頓時語氣更甚，「季辭！你不要以為自己這次考試進步了就洋洋得意，這還有多長時間就高考你自己算過嗎？就一年了！你還整天迷迷糊糊地，一放假就知道睡睡睡，你是豬嗎？
你現在還是住在別人家裡，要是住在自己家裡，睡到這個時候也就算了，住人同學家裡，日上三竿起來，你不嫌丟人嗎？！
一點記性都不長，我看你這次進步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下次考試就見了包公！」
默了默，對面只聽得見季榮恆喘著氣的聲音，季辭都能想象那張老臉寫滿了什麼樣的怒意。
他沒說話，手指在玻璃杯上輕輕敲擊了一下。
聲音很悅耳。
玻璃杯中的水也蕩漾出一層淺淺的波圈。
手指停下動作，季辭這才點開了免提，嗓音輕輕淺淺：「如果您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訓斥我的話，那我現在可以掛點了嗎？畢竟我覺得，你應該已經罵完了，氣也該消了吧。」
季榮恆原本平靜下來的一點心情，頓時又冒起鬼火，「你就是這個態度跟我說話？！」
季辭揚眉，滿臉儘是無奈。
他的態度……挺好的啊。
嘶，大人真是難搞啊。
雖然他也曾經是一個大人。
「如果你覺得我說錯話了，我向你道歉。」季辭溫聲開口，看了一眼時間，自顧倒了一杯水拿著手機往書桌那邊走過去。
「但是你同我講的這麼話，並沒有說明重點，所以我覺得，你氣如果消了，我應該可以掛斷。」
他也沒有針鋒相對地回應過去，不溫不火的，哪怕是季榮恆因此而暴怒，也找不到反罵過去的理由。
冷哼了一聲，季榮恆才硬著語氣開口：「還不是你那媽，今天一大早地過來找你，結果開門的是然然，她就打電話直接把我臭罵了一頓！你老子給你打了多少電話，你自己看看，到現在才接一個。」
季辭有些意外。
畢竟在他的潛意識裡，文芳是不會特地來找他的。
尤其是現在小孩放了假，她應該在家裡照顧另一個小孩才是，若是來看他太多次——怎麼說呢，會不討男方家庭的喜歡。
隨意滑動了一下通話記錄，果然在後面也翻到了文芳的電話。
「對不起爸，是我手機靜音了，沒有接到電話，很抱歉。」季辭規規矩矩地道歉，反而讓對面收了聲。
「一會兒我會和我媽解釋清楚關於房子的事情，我代她向你道歉。」
季榮恆大概沒料到季辭會這麼心平氣和地開口，沒有冷著不說話直接掛斷電話，而是道歉。
那邊沉默了一下，輕咳了一聲之後，季榮恆嗓音有些訕訕：「行了行了，我還要去上班，你自己打個電話過去說一聲就好，解釋什麼的倒也不用！錢不夠了就直說，想吃點什麼就自己去買，但是住在別人家裡，可要注意一些！」
絮絮叨叨交代了幾句，季辭一一應下，直到手機裡面傳來掛斷的忙音。
很快，季辭就給文芳會過去電話。
這對前夫妻在性格方面還真是有些相像，都是急性子，沒等季辭說話，嗓音就傳來了過來。
「小辭是吧，你住的地方怎麼被那女人帶來的兒子住著，是不是季榮恆把你趕出去了？你現在在哪兒？你不要亂跑啊，要是季榮恆那個混蛋不要你了，媽媽帶你回去住。」
急急忙忙的語氣還帶著幾分哭腔，大概是把季榮恆給罵了一頓，那暴脾氣乾脆直說他把季辭給趕出去了，讓文芳誤會。
「媽，你先別激動，我還在那兒住著，就在對面。」季辭趕緊回過去，溫聲把文芳情緒安定下來。
「我住那公寓的對面，你不要擔心我，我爸沒趕我走。你別哭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