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你別死…求求你
嚴真扯開手裡的布塊,向陸遙解釋道,「遙遙,你相信我,我沒有出賣你!」
陸遙扯著鞭子靠在他旁邊,撿起地上的劍扔給了嚴真,「我從未懷疑過你,拿著防身。」
說著,她轉身揮鞭打向另外一人。
嚴真沒有想到,她竟是這般信任自己,莫名想起了去世的師父…
這時,一個侍衛揮著劍刺向陸遙的後背,嚴真瞳孔一縮,「小心!」
他下意識擋在陸遙背後,手裡的劍伸出刺向那侍衛,刀光劍影間,陸遙回過頭來,卻見到擋在她後面的嚴真,被一把劍刺穿了胸膛,鮮血浸染了整件袍子…
「嚴…嚴真!」
池生飛身而來幫忙,擋在兩人跟前。
陸遙伸手扶住嚴真倒下的身子,一直憋在心裡的難受此刻終於再也忍不住了,為什麼…
她眼淚簌簌劃過臉頰,滴落在嚴真臉頰上,「嚴真,你別死…求求你…」
嚴真痛覺席捲全身,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一點一點被抽離,他抬了抬手,最終牽強地扯起一抹慘笑,「幫我…告訴沉…魚,我…不纏她了…」
恍惚間,他好像看見了師父,在向自己招手,好像看見了那間接死在自己手上的父母在看著自己…
他好像還看見了李沉魚,她說,嚴真,你別再纏著我了。
陸遙眼睜睜地看著嚴真在自己懷裡一點一點沒了氣息,那滿腔的怒氣最終融化成了恨意,她紅著眼,伸手撿起一把刀,一步一步朝馬車那邊而去,一刀一刀砍向身周的人,任由自己被傷著,也堅定地向馬車處走去。
陸遙耳邊有一個聲音不停叫囂著,殺了他…殺了他!
池生察覺到陸遙不對勁,將最後一把毒藥撒開,抽身跑向陸遙,「姑娘!小心!」
陸遙似無察覺般,任由那些人沖著自己而來,眼神緊緊盯著馬車那的宋臨。
宋臨再顧不得其他,慌忙上馬,扯著韁繩離開。
池生一把攬住陸遙,任由那幾把刀往自己後背砍下,劇烈的痛席捲全身,他悶哼一聲,陸遙猛得回過了神,眼睜睜看著那幾把刀再往自己身上砍。
這時,凌空射來幾支箭,那幾個持刀侍衛應聲而倒。
一道白色身影飛身而來,臉上帶著面具,手裡持著弓箭,與這滿地鮮血的慘況格格不入。
陸遙跌坐在地,手裡卻摸到了一片濕熱,她征然地抬手一看,鮮紅的血刺痛了她的眼睛。
陸遙語氣哆嗦,掙開身來看他的傷,可卻被池生死死抱著,動彈不得,她忐忑地問,「池…生,你怎麼樣了?」
池生微微閉上眼帘,合上那不舍的眼眸,「姑娘別擔心,屬下挺好。」
陸遙這一天積累下來的絕望委屈突然一下子爆發了,「你明明答應了我找到時機就逃走,你為什麼要食言…」
白衣男子靜靜站在一旁,看著陸遙,他能感覺到,她今天經受了什麼,也能感受到她身心的悲痛,可是他…
池生用力伸手拍了拍陸遙後背,「屬下沒事。」
可他卻感覺自己身上的力氣一點一點被抽離,她說自己若食言,這輩子都娶不到心儀之人。
池生唇角微微揚起,可我心儀之人,早已心儀他人。
能守在她身邊,已是我的奢望。
時間像是突然開始倒流,一幕幕在他腦海中浮現而過,最終停在了很久之前,林子里,他手握著長弓打著飛禽。
那個小身影在自己身旁,歡悅地讓自己再打一隻鴿子。
「池生池生!再打一隻~」
「池生,你箭法真好!長得也好看。」
「池生…」
他從來不是什麼木頭,看得也比任何人通透,
以後,再不能護著她了。
池生再撐不住,閉上了眼帘,攬著陸遙的手失了力氣重重垂下,整個人掛在了陸遙身上。
陸遙察覺到身上的人沒了反應,征然間失聲痛哭,為什麼死的人不是自己,為什麼她那麼沒用…
巨大的悲痛充斥著她的腦袋,她疼得厲害,意識漸漸散去,倒在地上。
白衣男子這才上前,將陸遙輕輕抱起,他伸手將陸遙腰間掛著的羊脂玉佩扯下,扔在地上,踏著這滿地的鮮血中一步一步離開。
血泊之中,那羊脂玉佩掉落在那,染了一片鮮紅。
雷聲轟隆,大雨傾盆而下,來了一群人,收拾著地上的殘局,有人拾起了那塊羊脂玉佩…
地上本該死了的人,突然眼皮動了動,恍惚間,他聽見了講話聲…
「殿下,沒有陸遙的屍體,只有這塊玉佩。」
「派人去打探,找個身形差不多的,還有這塊玉佩,一起扔到那宅子里,燒把火。」
「是。」
「宋衍馬上就回京了,做得乾淨點。」
「是,屬下遵命。」
…
陸遙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她夢見剛認識宋衍時,被他強行帶離谷,她夢見和池生初見時,覺得他是個話少的木頭。
她夢見初見時,男扮女裝的嚴真,像個話嘮似的,一直在她耳旁嘰嘰喳喳。
她夢見那個從她還小時一直暗中保護著自己的莫風,她夢見那些一路護著自己的那些侍衛…
可轉眼間,他們鮮血淋漓地躺在地上,化為白骨,隨風消散。
她在無盡的黑暗中追著他們,可怎麼也追不上,他們就這樣在自己面前消失了。
突然,憑空出現一把長劍刺向自己,陸遙猛地睜開了眼,渾身冒著冷汗。
白衣男子見她醒了,將她扶起身,倒了杯熱水遞給了她。
陸遙這才注意到面前的這個人,就是在少林寺密室里遇到的那個戴面具的男子。
「是你…」為什麼要救她,為什麼不幹脆讓她跟著他們一起死去。
陸遙的悲痛席捲上頭,眼淚控制不住地流淌下來,她悶聲哭著,「為什麼要救我…」
白衣男子沉默了一會,道,「你還欠我兩個人情,不能死。」
陸遙把頭埋進膝蓋里,淚水浸濕了整片衣衫。
白衣男子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伸手輕輕拍了拍她後背,「哭出來就好了。」
「你不明白,哭出來也不能好…」
白衣男子動作微微一頓,張了張嘴,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陸遙只是失去了一個朋友一個侍衛,她還剩很多,可自己失去的卻是人生中的所有。
他比誰都更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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