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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第269章 秋雨

  大火,熊熊燃燒了一夜,當第二天清晨,在兩千名河陰縣城的父老鄉親接力打水下,縣衙牢房的大火終於被撲滅了,這一場大火不僅把縣牢給燒沒了,就連附近的房屋也被燒掉了十幾間,損失是慘重之極啊。 

  但是還不等河陰百姓喘口氣,一則更驚人的消息傳來了,河陰知縣戴騰戴大人,昨夜對敵時,被敵人放暗箭給射傷了,如今是生死未卜,而戴大人的貼身護衛,鐵槍神將趙穆趙教頭,在守護戴大人時,身中十七刀,但這這個鐵一般的漢子,居然硬生生挺過來了。 

  這是一個多事之秋,黃河大王才被剿滅沒多久,就來了一群來歷不明的傢伙,傷了民兵兩百人,重傷致死和直接當場被殺的民兵多達七十九人,讓逝者家屬是悲痛欲絕啊。 

  如今是滿城哭泣,一些家裡沒死人的,心繫戴大人,便想要一起過去詢問大夫,可是他們還沒動身,又一則更驚人的消息傳來了。 

  有什麼事情,比昨夜的事更讓人震驚呢,無非就有兩點,一是天災,而是戰火! 

  天災還不到時候,所以只能是戰火了。 

  當天中午,河陰百姓還在悲痛欲絕的啃食午餐,突然間,全縣城鑼鼓齊鳴,一聲聲震耳如雷的聲音,驚得百姓們紛紛走出房屋,來到大街上交頭接耳,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 

  「西齊大軍來了,大家注意啊,西齊大軍來了……」 

  「什麼!西齊大軍來了?怎麼辦?」 

  「怕什麼,軍隊打仗不殺老百姓。」 

  「話雖如此,可是這個節骨眼上,他們定會拿戴大人開刀啊!」 

  「是哦,聽說大軍每到一城一縣,都將縣衙所有人抓起來,從大老爺開始下刀,就算你屈服,也要殺雞儆猴啊!」 

  「你娘才是雞,戴大人是人,不,是神人!是救我們河陰的青天大老爺!」 

  「咳,別說這些了,快點想辦法把戴大人藏起來吧!」 

  「對,不過大軍過來,人多勢眾,怕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抓到衙門的人,這下戴大人是萬萬不能躲在河陰縣城裡了!」 

  「哪怎麼辦?戴大人身受重傷,不能離開啊!」 

  「找朱縣丞,他應該有辦法!」 

  「對,找二老爺!」 

  十幾個百姓說完,便立即跑到縣衙,詢問過後才知道,朱縣丞現在正在藥鋪里,詢問大老爺的傷勢,於是眾人便有急急忙忙的趕去藥鋪。 

  朱龍站在藥鋪門前,看著一群群涌過來的百姓,皺眉道:「我知道大家的來意,不用擔心,只要我朱某人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戴大人再有危險的,大家都散去吧,別把等會兒入城的西齊大軍給吸引過來了。」 

  「對,大家都散去吧,這樣聚集很可能把西齊軍引來的,大家要通知父老鄉親,不要讓他們過來看望戴大人了。」 

  百姓們吵吵嚷嚷一陣,便各自離開了。 

  朱縣丞看著百姓們離去后,才回到了藥鋪里,正好看到一名年過五十的灰發老者從一排珠簾後走出來,他便走過去焦急的問道:「楊大夫,戴大人傷勢如何?」 

  楊大夫眉頭緊鎖,不斷的嘆氣,他每次搖頭,每次嘆氣,都把藥鋪里等候消息的眾人陷入了一層層深淵。 

  「不樂觀啊!」楊大夫搖頭嘆道。 

  「什麼!那戴大人豈不是……」張驥瞪圓了眼睛道。 

  「別急!」 

  楊大夫趕緊阻止張驥的話茬,生怕這傢伙把最不吉利的話給說了出來。 

  「戴大人胸口上的箭頭只差一點,就傷到了心房,饒是這樣,在拔出箭頭時,血依然流不止啊,好在我從戴大人以往的舊傷上,瞧出了有針線縫合的痕迹,沒想到我照搬過來,加上一服金創葯,到是真能把血給止住了,現在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大人究竟會不會醒,就看他的命了!」 

  聽到楊大夫此言,眾人絲毫沒有放下揪緊的心。 

  「現在西齊大軍就要進城了,我等應當如何藏起大人?」張驥皺眉道。 

  朱縣丞看著楊大夫問道:「大人身受重傷,怕是不已搬動吧!」 

  「最好不要動!」 

  楊大夫說著,一抹下巴的山羊鬍,半眯的眼睛陡然睜開,道:「我有一計,應該能讓大人渡過此劫!」 

  「啊……楊大夫快說!」幾人都是驚喜的叫道。 

  楊大夫點點頭,道:「如今縣城裡死者眾多,我們可詢問逝者家屬,借用一具屍體,最好能和戴大人容貌有七分相似的,聽說林家的林植也不幸死了,平日里他時常說自己長得像戴大人,還特地留了兩片鬍子,不妨我們去求林家的人,將林植的遺體和棺材帶到縣衙,在衙門裡布置好靈堂,如此……」 

  楊大夫話說到這,眾人已經徹底明白了,張驥立即扭頭吩咐幾名捕快道:「你們快去辦,若是林家的家屬不同意,就算搶,也要把屍體給我搶回來!」 

  「不可!」 

  楊大夫立即擺擺手,道:「若是讓家屬心生怨氣,怕是要告到西齊軍那裡,到時候反而害到了大人啊。」 

  「咳!」 

  張驥嘆了一口氣,道:「那我們就全部過去給他跪下磕頭。」 

  張驥說完,便親自帶著捕頭們離開了藥鋪,楊大夫也不在出聲阻止了,只能祈求林家人看在戴大人平日里對河陰所做的一切份上,將林植的屍體借出來一用。 

  楊大夫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當張驥幾人來到林家時,道明了來意,林家兩老是二話不說,當即就讓張驥幾人把屍體連同棺材一起帶走了,雖然那個時候,兩老已經是淚流滿面,但是為了大義,他們只能忍心讓兒子的遺體離開身邊。 

  當棺材帶到了衙門時,朱縣丞已經在命人布置靈堂了。 

  河陰縣城這一夜,突然就戰死了近八十人,所需的白布香蠟根本不夠用,朱縣丞一狠心,把白衣服,白被套全撕成了布條,才能把靈堂裝飾好,沒蠟燭,便用油燈代替,香太少,就一炷燒完才點燃下一炷。 

  半個時辰后,縣衙里是哭成一片,得知消息的百姓真以為戴大人死了,更是前仆後繼的涌到縣衙外,從十幾人,到上百人,最後上千人跪下衙門外,把整條大街都擠滿了,而林家二老就身在其中,在百姓們中,也只有他們二老知道,那靈堂里,棺材中的人兒,並不是戴大人,而是他們的兒子啊! 

  「能有如此多父老鄉親為你哭頌,兒啊,你安息吧!」林家二老心裡悲痛的想著。 

  一時間,衙門的香火幾乎勝過了盛安觀,只是比起去盛安觀上香求福的人不同,人家是有歡喜,有憂愁,然而河陰縣這裡,全是哭聲一片,淚如秋雨。 

  又過了半個時辰,衙門外的百姓不減反增,大家盯著火辣的秋日陽光,披麻戴孝跪倒一片。 

  而這時,西齊軍終於來了。 

  領頭的是西齊北伐將軍顏芷綺,昨夜她被楊茂擊昏,醒來時已經天亮了,當時她第一個念頭,便是要回河陰縣,可是有包飛、呂青、廖三和十多名血狼衛的阻攔,讓她寸步難行,這時候她也狠不下心把這些人都給殺了,只能愣愣的坐在黃河邊,看著波瀾壯闊的滔滔河水,一顆芳心,也不知是在跳動,還是快要沉寂。 

  此刻,看到兩三千人跪在大街上哭泣的景象,顏芷綺再也忍不住,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他們這是怎麼了?」強忍悲痛的心,顏芷綺寒聲問道。 

  廖三跳下戰馬,走到一名匍匐在地上的百姓身旁,蹲下來問道:「老大爺,你們這是在為誰哭泣?」 

  這名老大爺冷眼看了廖三一下,冷哼一聲道:「關你屁事。」 

  「你……」 

  廖三正要動怒,一旁呂青走過來按住他的肩膀,朝著老大爺沉重的問道:「你們朝衙門哭泣,莫不是那知縣死了?」 

  「難道戴大人不死,你們就會放過他嗎!你們這些嗜血狂徒,只知道打仗,只會帶來災難,何時為我們老百姓想過,如今好不容易盼來了一位青天大老爺,可還沒過多久,就被奸人暗箭射死了!蒼天無眼啊!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們……」 

  老大爺痛苦的悲吼幾聲,突然胸口一疼,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便倒在了地上昏死過去,嚇得旁邊兩名老者驚叫一聲:「木大哥!」后,便趕緊抱著他,向著附近的藥鋪跑去。 

  「這……」 

  呂青和廖三都是一愣獃滯,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河陰知縣是誰射死的,下意識的,兩人同時望向了身後的顏芷綺。 

  顏芷綺距離他們不過兩丈遠,那老大爺的話她是聽的一清二楚,此刻她也有些愣神了,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了?先從張狗兒的傳話,而後到他們的調查,得到的結果都是這河陰知縣是一名無惡不作的狗官,平日里把河陰百姓壓得喘不過氣來,還勾結鄉紳與匪寇為禍一方,但是這幕場景,是一個狗官能照成的嗎! 

  顏芷綺哪裡知道,她的每一步計劃,每一個人手,都被身邊的一雙雙眼睛盯著呢,趙慎早已經派了上百人潛入河陰縣,當時的河陰縣正好是召集百姓回鄉,所有沒有人調查他們,讓這幫人可以肆無忌憚的在河陰縣裡遊走,監視和靠近顏芷綺的探子,故此,就算張狗兒的片面之語不足為信,但結果了一系列有意安排的調查,顏芷綺是越來越確信這河陰知縣就是一個貪贓枉法的狗官,同時,還有一個相貌英俊,皮膚白皙,時常口無遮攔的紈絝子,被抓到了縣牢里。 

  在顏芷綺的印象中,最後見一次沈玉嘉還是兩年前的三四月份,當時的相公,不正是相貌英俊,皮膚白皙,時常口無遮攔的紈絝子嗎,雖然顏芷綺知道他的紈絝與許多紈絝子不同,但是在許多人眼裡,相公那樣弔兒郎當的官宦子弟,就是紈絝。 

  正所謂,狗改不了****,顏芷綺怎會想得到,沈玉嘉在這兩年裡究竟經歷了怎樣的事請,又在死裡逃生了多少次,才一步步變成今天這一張滑稽的稍黑面孔,才會留下那渾身是疤,殺起人來眼都不眨一下,但是卻因為百姓們的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貼心語,一些爛瓜果白菜而深深感動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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