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陽
小太陽
原本正在睡夢中的陸媽媽和二叔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震醒的。
陸媽媽披了件一副,揉著眼打開了房門,語氣里還帶著倦意:「誰啊?
大半夜的。」
「媽,是我。」
陸媽媽幾乎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瞪著眼看著站在她房門的陸先琴,又看到了她身後的陸先玉,奇怪的問道:「這是怎麼了?
都這麼晚了。」
正好對面的房門也打開了,二叔和陸先林同樣也是一臉困意的走了出來。
陸先琴眸子冰冷,用力推了一把陸先玉:「你們自己問問她。」
陸先玉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陸媽媽連忙伸手扶住她,略帶責怪的看著陸先琴:「先琴,她是你堂姐,你怎麼這麼對她?」
「伯母,我……」陸先玉泫然欲泣,眼淚啪嗒啪嗒的往外掉,「先琴她也不聽我解釋,就誤會我了……」
二叔此時也開口了:「這到底是怎麼了?」
「陸先玉,你還狡辯是吧?」
陸先琴怒極反笑,「好,我替你說,媽,二叔,你們聽好了,她陸先玉,要勾引我男人。」
十分露骨,言簡意賅,一句廢話都沒有。
二叔用力咳了咳,由陸先林攙扶著走到陸先玉旁邊,胸口猛烈的起伏著,面部緊繃的看著她:「先玉啊,這是怎麼回事?」
陸先玉拚命搖頭,哭的眼睛都腫了:「爸,我真的沒有,都是誤會……」
也不等陸先琴說什麼,二叔眼神閃爍了兩下,又換上了一副和藹的樣子,語氣溫和:「是誤會就好,你快給先琴解釋一下,別讓先琴這麼鬧下去了,大半夜的影響多不好。」
他安撫性的拍了拍陸先玉的肩膀,鼓勵她說出口。
陸先玉表情委屈,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的不要錢似的往外掉:「我晚上睡不著,先樺正巧出來上廁所,我就跟他說了兩句話,我什麼也沒做,他就突然說我不要臉,說我把他當妹夫想要勾引他……我什麼也來不及反應,就被先琴打了……」
她說完就指了指自己的一邊臉,果然有滲人的巴掌印在上面。
二叔轉過頭看著陸先琴,語氣有些無奈:「先琴啊,誤會都解釋清楚了,你這沒搞清楚就打了你堂姐,太不尊重人了,這樣吧,你跟你堂姐道個歉,這事兒也就算過去了,先玉她也不會跟你計較。」
陸先琴用力忍住鼻尖的酸意,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心口那處微微的有些鈍痛,像是一把刀插在那裡,沒用什麼力氣,一點一點的割開她的肉,割的鮮血淋漓,滿目瘡痍。
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像個傻子,自以為的家人,不過只是因為還有一絲血緣關係在其中牽扯,用力的挽留著她內心的最後一點親情,而撇開這層牽扯,面前的人不過是一個自私自利的陌生人。
二叔的偏心,她以前多半理解,且也忍下了,只是這次,她那點理解,不過都是她自作多情。
她不再看著二叔,而是偏頭看著一言不發的母親。
陸媽媽神色複雜,像是在思索著什麼,猶豫了很久后才緩緩開口:「先琴啊,既然誤會都解開了,那就算了吧。」
她淡淡笑了一下,笑的很是蒼白。
「媽你是不是老糊塗了,這話你也說得出口!」
此時陸先樺也趕到了,剛巧就聽見這幾句話,陸先樺一個暴脾氣忍不住,就直接吼了一聲。
陸媽媽被嚇了一條,驚異的看著他:「你,你怎麼也來了?」
「我能不來?」
陸先樺冷笑一聲,「我作為差點被陸先玉勾引的人,我能不過來做個證?」
陸先玉連忙出聲反駁他:「陸先樺你少含血噴人!」
陸先樺好像是聽到了笑話一樣,哈哈的笑了出來,眼睛里沒有絲毫溫度:「我含血噴人?
你怎麼不說你信口雌黃啊!性感睡衣都買好了,香水都噴好了,你跟我說就只是想跟我聊天?
哦不對,是跟我姐夫,那你這聊天的方法也不知道是在哪裡學的哦。」
「我穿什麼睡衣噴什麼香水跟你有什麼關係?」
陸先玉用極大的分貝掩蓋著自己的心虛,「有規定我不能穿不能噴嗎?
你們都睡卧室,我一個人睡沙發,你還要管我穿什麼?」
二叔微微眯眼:「你睡沙發?」
陸先玉連忙點頭:「對,他們姐弟倆合夥騙我們,其實客房的床單根本就沒臟,陸先琴就是不願意讓我們住進去,嫌棄我們是窮親戚,要不是我沒走,爸,我們現在還被蒙在鼓裡呢!我白天不敢跟你們說,怕你們覺得我胡說,現在他們都不顧我的名聲誣陷我了,我也不怕說出來了!」
「先琴,你這樣做,二叔很寒心啊。」
二叔的表情極為失望。
陸先琴嗤笑一聲:「你失望關我什麼事?」
陸先玉一下子就硬氣了起來:「爸你看!她承認了!她就是不願意我們住進去,明明我們根本不用來住賓館,他們夫妻兩個那麼有錢都可以住五星級了,偏偏還不願意把卧室讓出來給我們住,你看他多自私!虧你小時候還對她那麼好!」
陸先琴只覺得這都是她當時的懦弱帶來的代價,輕聲說道:「我就是不願意讓你們住進來,我可以放任何的阿貓阿狗進來,可唯獨你們,我討厭。」
陸媽媽厲聲制止她:「先琴!你胡說八道什麼!快跟你二叔道歉!」
她沒理陸媽媽,轉而又問陸先樺:「先樺,你既然早料到,就應該準備一隻錄音筆,現在她一口咬定你污衊她,你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
陸先玉心中一喜,壓根就藏不住情緒,擦了擦眼淚聲音又大了些:「陸先樺,沒證據的事兒最好別亂說,小心爛嘴巴。」
陸先樺剛要開口和她吵,肩膀就被拍了一下他,他回過頭,是剛剛返回去拿東西的徐廷舟。
「姐夫,你怎麼才來?
她陸先玉現在一口咬定我們污衊她呢!」
徐廷舟沒回答,而是徑直走到了陸先琴身邊,將手裡的圍巾一圈圈裹在她脖子上,又擦了擦她的眼淚:「不哭了。」
這場鬧劇,徐廷舟算是主人公之一,但因為這女婿在陸家的特殊地位,誰也沒敢出聲。
他見她止住了眼淚,才抬起頭對其他人說道:「當時我和先琴在卧室,委實算不得證人。」
「妹夫!」
陸先玉感激的看著他。
「但是先樺是。」
徐廷舟轉過身,問他,「聞聞你身上,有沒有香水味。」
陸先樺趕忙聞了聞,用力點頭:「有。」
「我和先樺不用香水,先琴的香水我知道是什麼味道,如果你沒和先樺有親密的接觸,你的香味怎麼會沾到他身上?
而且,他是你堂弟,你又為什麼要和他親密接觸?」
陸先玉的表情僵住了。
這根本算不得推理,因為事實早已明了,因為在場的人心裡都一清二楚,陸先玉到底有沒有做這件事。
只是裝傻而已。
徐廷舟沒再看她,輕聲朝陸媽媽說道:「媽,其實我個人覺得,為了陸家,放棄我這個金龜婿,有些不太值得,您覺得呢?」
陸媽媽有些措手不及,矢口否認:「我沒有不站在先琴這邊……」
「別說了。」
陸先琴打斷了陸媽媽的話,對著陸先玉說道:「從此以後,我不叫你堂姐,你也不用叫我堂妹,我們之間沒任何關係了。」
沒等陸先玉做出反應,她又對二叔說:「二叔,醫生的聯繫方式我幫你問到了,明天我會發到你手機上,你去的時候直接報陳敘的名字就行,看完病以後,就趕緊回家吧,以後有什麼事也不要來找我了,我不歡迎。」
她的語氣出乎意料的冷靜,說出的話,也像是冰窖一樣,彷彿只是在陳述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
「媽,你要還把我當女兒,就盡量少跟我聯繫吧。
過年的時候我還會回去,希望你和二叔的嘴巴能緊一點,如果你們敢閑言碎語說出傷害我的話。」
她頓了頓,依舊壓著情緒,「我就讓陸先玉徹底完蛋,我說到做到。」
陸先玉顫抖著開口:「陸先琴,你要做什麼……」
「閉嘴啊!賤人!」
陸先琴突然爆發,像是要活吞了她一般死死盯著她,「你是不是覺得你舌頭太長了要我幫你剪掉啊?」
她滿是戾氣,彷彿變了一個人。
「從此以後,陸家我想回就回,你們的破事,我想管就管,不想管你們也少來煩我,你們要是再用那一套親戚論來道德綁架我。」
她頓了頓,才繼續說道,「我就不止是在這和顏悅色的跟你們說話了。」
陸媽媽指著她,像看著怪物一樣看著她:「先琴,你魔怔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很乖巧的。」
「乖不乖巧那都是過去了,我越是乖,你們就越把我當軟柿子捏。」
陸先琴輕輕笑了一聲,「我現在發現,對你們,還是要硬氣一點。」
她絲毫沒有猶豫,直接大步走到了陸先玉面前,抬手再次打了她一巴掌,這下兩邊對稱了,更好看了。
「陸先玉,打你都算輕的。
以後你要是敢動我男人,就不止是今天這麼一點傷了。」
說完,她像是了解了一樁事,心滿意足的笑了,之後轉身離去。
陸先樺也跟在陸先琴的身後,陸媽媽一時心急趕忙上去拉住他:「你跟著先琴幹什麼?
難不成你要為了她跟我斷絕母子關係了?」
「這個陸家,總要有個人疼她。」
陸先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陸媽媽頹然放下了手,小聲哀求他:「先樺,鬧僵了,我在這個家地位就更低了,先琴那邊,是我對不起她……」
「媽,你不用對不起她,因為晚了。」
「沒人對姐姐好,我來對姐姐好。」
……
再次回到家時,時間已經接近凌晨兩點,這場鬧劇,也終於落下了帷幕。
陸先琴滿身疲憊,拖著身子一言不發的走進了卧室。
陸先樺叫住了剛要進去的徐廷舟:「姐夫,在你之前,是我沒保護好我姐,你以後,絕對不能讓她難過。」
他鄭重的承諾:「好。」
陸先樺笑了,打了個哈欠:「那我去睡了,晚安。」
卧室里,陸先琴正趴在床上,躺屍狀。
徐廷舟在她身邊坐下,語氣溫柔:「徐太太,睡了嗎?」
她一下子就坐了起來,淚眼朦朦的看著他,語氣有些更咽:「徐先生,我想哭。」
徐廷舟稍稍張開雙臂:「哭吧。」
她粗魯的撲進了他的懷裡,將頭埋在他的胸口處,幾乎是一下子,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像個孩子一樣,委屈,又難過,還帶著絕望。
他一下一下的撫摸著她的後腦勺,像是安慰貓咪一樣,任她在懷中哭泣,任她的淚水打濕他的衣襟。
「對不起,對不起,徐先生。」
陸先琴用力箍住了他的腰,「我總是連累你,你娶我,虧大發了。」
他原本生活的好好地,卻總是因為她,遇到這些糟心事。
「沒虧,賺大了。」
徐廷舟吻了吻她的發頂,「這輩子最賺的事,就是娶了你。」
陸先琴從他懷裡鑽出來,吸了吸鼻子:「你別騙我,當初你們家出了那麼多錢娶我,我爸媽獅子大張口,像做生意一樣把我賣了。」
徐廷舟低下頭和她對視,語氣繾綣:「用那些錢,娶回來一個無價的珍寶,你爸媽也太不會做生意了。」
她微微愣住了,就那麼看著他。
他笑的極輕極輕,像是冬夜裡最溫暖的炭火:「這個珍寶,會笑,會鬧,會撒嬌,會帶給我歡樂,她就像是我的小太陽,有了她,我每天都過得很快樂。」
「我的小太陽,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