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場
修羅場
袁雨妃從小到大一直是眾人眼中的焦點,她家庭優渥,成績優秀,長相姣好,性格溫柔,無論是誰談起她,總能說出她的一大堆優點來,她習慣了立與人群之上,就連早戀,也要挑選最優秀的男孩子去喜歡。
而徐廷舟就是她所挑選的,起初,是喜歡他的清秀乾淨,後來,是喜歡他的一絲不苟,最後,就迷戀上了他整個人。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何種什麼契機,她的喜歡就像是潤物細無聲的小雨,一點一點的孕育著她心中那顆種子,三年來,她只是默默地喜歡著他,澆灌著它,種子長成了蒼天大樹,她也越來越無法將視線從他身邊挪開。
袁雨妃最後鼓起勇氣送的那本書,裡頭寫著她對他最純真的暗戀,他沒有赴約,她黯然放手,北上求學,這一走就是好多年。
這次再相逢,說不高興那是假話:「好久不見了,沒想到會在張家界遇見你。」
徐廷舟微微一笑:「好久不見了。」
他好像長高了,也成熟了,更英俊了,而語氣還是那樣,禮貌疏離。
高二時她鼓起勇氣找他借筆記,他什麼也沒說就把筆記遞給了她,袁雨妃猶豫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開口:「謝謝,要不,我請你喝杯飲料吧?」
他那時沒戴眼鏡,清澈的眸子里倒映出她的身影,委婉拒絕:「舉手之勞而已。」
她也不敢繼續胡攪蠻纏,只是捧著他的筆記,回到座位發了好久的呆。
眼前這兩位老同學就跟演電影一樣深情對視,陸先琴心中吃味,從背後捅了捅他。
袁雨妃這才注意到,徐廷舟的身後,站著一個嬌小年輕的女孩子。
「這位是?」
「我太太。」
徐廷舟握起陸先琴的手,低頭又給她介紹,「這是我高中同學,袁雨妃。」
陸先琴哦了一聲,沖袁雨妃笑了笑,後者也回給她一個禮貌的微笑。
「沒想到你都結婚了啊。」
徐廷舟話原本就不多,兩個人多年未見,能聊的話題微乎其微,袁雨妃咬了咬唇,又把話題轉移到陸先琴身上:「你太太真漂亮。」
和他站在一起,矮他一頭,緊緊地抱住他的胳膊,漂亮的臉上有一點點的不開心,她曾經想過徐廷舟如果要結婚,那麼他的妻子一定和他的氣質是相稱的,高挑文靜,滿腹氣質。
卻沒想到是個這麼年輕的女孩子。
「謝謝。」
徐廷舟微微點頭,感覺自己的胳膊有點疼,「你慢慢玩,我和我太太去下一個景點了。」
「好的,啊,對了。」
袁雨妃笑著說道,「清河四中七十周年校慶,班裡打算舉辦聚會,到時候帶你太太一起來參加吧。」
袁雨妃作為校友分會的副會長,正操辦著學校邀請知名校友回母校參加典禮的名單,徐廷舟一直在她的擬定名單中,原想著通過微信聯繫,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裡碰見。
「一定的。」
一直到離開仙宮,陸先琴悄悄轉頭看她,卻發現袁雨妃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和她對視的時候微微詫異了一下,隨後笑著和她招了招手,陸先琴尷尬的沖她笑了笑,趕緊把目光收了回來。
「她就是送你夏目漱石的書的那個女孩子吧。」
陸先琴的語氣頗有一些審問的意味在裡頭,徐廷舟也不介意,點頭承認:「恩。」
「你還說什麼注意不到她的美麗,她那麼漂亮!」
陸先琴咬牙切齒的,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她讀書的時候是不是你們學校的校花!」
「不是。」
徐廷舟斬釘截鐵。
陸先琴有些驚訝,他們學校這麼卧虎藏龍,連袁雨妃那種級別的都夠不上校花的稱號,很快卻又察覺出一絲不對:「不對!你怎麼這麼清楚校花是誰!你是不是暗戀過校花!」
女人無理取鬧起來的時候,男人根本招架不住,徐廷舟有些汗顏,只能解釋:「當時有人舉辦了一次全校投票,我當然是知道的。」
陸先琴抓住關鍵,乘勝追擊:「你投了誰?」
徐廷舟想了想,說:「袁雨妃。」
「……」
陸先琴氣的跺腳,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你們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徐廷舟哭笑不得:「候選人只有一個是我們班上的,全班都投了她。」
好有道理,無法反駁,陸先琴還不死心,倒是徐廷舟一把抱住她的腰,低頭在她耳邊撩她:「我都是你的人了,你還吃什麼醋,恩?」
「那萬一被搶走了呢?」
陸先琴危機意識很強。
徐廷舟無奈笑了笑:「搶不走的,放心吧。」
……
要說人的緣分,那真的不是科學就能解釋的,徐廷舟和袁雨妃那麼多年沒碰見,這回湊巧一起來了趟張家界,就哪哪兒都是巧合能遇見。
他們坐大巴回酒店,都是和袁雨妃坐的並排。
袁雨妃也覺得驚訝;「真巧,我們住同一家酒店嗎?」
這種小概率事件都能碰上,就跟演電影一樣,三人修羅場,渣男中間站,當然徐先生不可能是渣男。
陸先琴早在來的路上就一個沒忍住把零食都吃完了,徐廷舟當時提醒過她讓她留著點回程的時候吃,結果陸先琴非是不聽,現在在車上坐著無聊了,嘴巴寂寞了沒東西吃,只能找徐廷舟聊天。
徐廷舟正在閉目養神,就被陸先琴騷然的養不下去,取下耳機看著她,語氣平淡:「幹什麼?」
陸先琴對手指:「想吃東西了。」
「忍著。」
徐廷舟又戴上耳機,沒理她了。
大豬蹄子。
陸先琴在心裡頭暗罵了一句。
「吃這個嗎?」
陸先琴轉頭看向右邊,是袁雨妃問她的,手裡還捧著一袋零食,笑容溫柔。
她和徐廷舟的座位是挨在一起的,袁雨妃和她們隔了一個過道,陸先琴坐在過道處,袁雨妃手稍微一伸,就把自己的零食遞到了她的面前。
陸先琴趕忙搖頭:「不,不用了,謝謝。」
「吃吧,年輕女孩子總是喜歡吃零食的。」
袁雨妃大方的把零食分給她,「我包里還有很多。」
陸先琴像個孩子一樣下意識的看了眼徐廷舟,徐廷舟沒睜眼,只是說了句:「還不快謝謝人家。」
「哦。」
陸先琴又是高興又是怯弱的接過零食,「謝謝。」
袁雨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你們兩個的相處方式不像夫妻,像父女。」
「……」陸先琴早就這麼覺得了,只是她一直沒好意思說出來。
這時和袁雨妃同坐在一起的一個中年男子開口說話了;「美女,也分點零食給我唄?」
袁雨妃轉頭看他,笑著也遞給他一包零食。
中年男子在接過零食的時候,手觸碰到了她的,袁雨妃微微皺眉,快速縮回了手。
「美女,那邊坐著的是你兩個朋友嗎?
你們是一起過來玩的?」
「是的」
「啊,我還以為你是一個人呢,不過你那兩個朋友是一對吧?
要不咱們一起唄?
我也是一個人,正好湊個伴,美女你有男朋友嗎?」
袁雨妃沒有再理他,倒是那個中年男子的聲音越來越高:「相逢即是緣嘛!我看你一個美女單身跟一對情侶出來玩那不是當電燈泡嗎?
一句,咱們就當交個朋友,怎麼樣?
讓我掃下你微信,加個好友了解一下啊。」
中年男子五官端正,穿的也正經,說話的時候更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袁雨妃沒再回他的話,陸先琴有些擔心的看著她,她也看了一眼陸先琴,沖她笑了笑。
「你聾了啊?
我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
中年男子自覺失了面子,語氣有些沖。
陸先琴忍不住了,車上的人都在看好戲,她不能這麼干坐著,就當了還了這包零食的人情:「你說話能不能小聲點?
車上還有人在休息呢。」
中年男子看了看陸先琴,聲音更大了:「小美女你也想跟我一起玩嗎?」
陸先琴剛想說什麼,只感覺位置震了震,她急忙轉過頭,發現徐廷舟已經彎著腰站了起來。
他走到過道處,對袁雨妃說:「你暈車,和我換個位置吧。」
袁雨妃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起身離開自己的位置,中年男人就眼見著大美女變成了一個臉色冰冷的男人,而且這男人看上去個子很高,一身虛胖的中年男子小聲嘟囔了兩句,也不敢再說話了。
袁雨妃坐在徐廷舟剛剛坐的位置上,陸先琴手上還拿著她剛剛送自己的零食,不知道開口說些什麼,氣氛尤為的尷尬。
袁雨妃輕聲道謝,「剛剛那個男人就一直在找我搭話,車上人坐滿了我一時也找不到人換座位,只能和你們說話了,不過我倒是很驚訝徐廷舟還記得我暈車這件事,我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應該早就忘了。
謝謝你們。」
「舉手之勞而已。」
袁雨妃愣了一下,笑問道:「你看上去好年輕,方便告訴我你的年齡嗎?」
她和徐廷舟是同班同學,那肯定就比她大,陸先琴也並非介意年齡,直接告訴了她。
「你真幸運,在最好的年紀遇上了最好的他。」
袁雨妃由衷的羨慕道,「從剛剛開始,你對我就一直有著若有若無的敵意,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和徐廷舟曾經發生過的事,是嗎?」
她說這話時,依舊是輕輕柔柔的語氣,一點也沒讓人覺得不適,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把她下意識的想象成了假想敵,所以對她的話老是過度解讀,覺得她說這話不懷好意。
陸先琴恍然大悟,啊了一聲:「你就是那個給徐先生寫情書然後被放鴿子的他的那個同班女生對吧?」
袁雨妃嘴角終於不再是標準化的弧度,而是抽搐了兩下:「放鴿子?」
「對啊,就是你夾在書里的,我那天看了,你文采真好。」
袁雨妃精緻的臉蛋上一片紅一片青,笑聲尷尬:「你看了?」
「對啊,我們夫妻倆從來沒有秘密的,或者說秘密共享。」
陸先琴看著她,笑得人畜無害。
「那你和徐廷舟的關係真的很好。」
「每天睡一張床,你說能不好嗎?」
陸先琴牙尖嘴利的時候戰鬥力爆表,就算是她小肚雞腸把每個接近徐先生的女人都當做是假想敵,是她敏感了是她愛吃醋,可是徐先生就是她一個人的,她有權趕走圍繞在他身邊的鶯鶯燕燕,包括這一位老同學。
她的話讓她不舒服了,那麼她就要懟回去,也讓她不舒服。
徐廷舟坐在中年男子旁邊,戴著耳機休息,對於兩個女人之間的對話絲毫不知。
袁雨妃看著年輕女孩有些洋洋得意的臉,微微一笑:「我記得,徐廷舟高中的時候,和隔壁班的校花關係也很好,這次四中聚會,你應該能見到他的那位老朋友。」
「校花?
什麼校花?」
袁雨妃笑容真誠:「是當時隔壁班一個叫慕琳的女生,當時她是我們那一屆里的校花,和徐廷舟是很好的朋友,我想,我高中之所以默默暗戀著他,也是因為自覺比不上她吧。」
她曾問過徐先生,他的初戀是什麼時候,那時他眼神閃爍,並沒有正面回答,她心裡很想刨根問底,但又怕他不耐煩,於是只能作罷。
都說男人對初戀是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就算以後成家立業了,也會時不時想起那時那段青澀的感情,她陸先琴遇見他的時間太晚,來不及參與他的年少時光,而對於他年少時可能經歷過的感情,她好奇又嫉妒,一面想知道,一面怕知道。
怕他心上的白月光,真的會把她比下去。
「不過現在你才是他的太太了,無論以前發生過什麼,那都是過去了。」
袁雨妃的安慰絲毫沒有安慰到她,反而讓她心中莫名升上來一股酸酸的感覺,陸先琴揚起嘴角,點頭附和她:「是啊,管他以前發生過什麼呢?
反正餘下的幾十年,我才是徐先生的太太啊。」
看著對方稍稍僵住的笑意,陸先琴笑的更開心了。
就算心裡再委屈,情敵面前也不能輸了氣勢,白白讓人看笑話。
她是正房她怕誰。
大巴開到酒店門口,陸先琴推了推徐廷舟叫醒他:「徐先生,起來了,到酒店了。」
徐廷舟勉強睜開眼睛,五官微微皺起,一副不想醒的樣子,陸先琴連忙把包都背在身上,打算扶迷糊的徐先生回房間好好休息,袁雨妃已經在過道那裡,低頭看著半夢半醒的徐廷舟,笑著打趣道:「你還是和高中一樣,被人吵醒以後就是這個表情。」
徐廷舟猛地睜開了眼睛,迅速起身下車。
陸先琴背上背著東西,手上還提著小包,笨拙的走下了車,徐廷舟微微皺眉正要接過她手上背上的東西,后一步下車的袁雨妃低呼一聲,險些從階梯上摔下來。
陸先琴下意識的就要去扶她,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空手,徐廷舟眉頭一直皺著,袁雨妃捂著心口走到他面前,柔聲朝他道謝;「我坐在窗邊,也還是暈車了。」
「你沒事吧?」
徐廷舟語氣平淡,面色無波。
「沒事的。」
袁雨妃搖搖頭。
陸先琴覺得自己現在就是這兩位大少爺大小姐的貼身丫鬟一樣,大巴司機此時也下了車,見一個大美女有些不舒服的站在路邊,就沖徐廷舟說道:「你老婆暈車,你怎麼連暈車藥都不帶呢?」
三人同時愣住。
半晌,陸先琴和徐廷舟同時說道:「他老婆不暈車。」
大巴司機笑了一聲:「臉色都這麼差了,還不暈車呢?」
又看了眼剛剛插嘴的小丫頭,笑著指著她,「你們出來玩還帶自家妹妹的啊?
真是好兄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