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樓凡：我是工具人（二合一）
「從周末合作網站的數據反饋來看，人們對於帝都隊、魔都隊、湖北隊和廣東隊關注度最高。單個球員的話，帝都隊隊長蘭逸飛人氣還不錯。」
「因此我建議可以多給他一點畫面。」
周日下午，各部門開始提前籌劃第二天的工作內容，一位熟知各個隊伍情況的記者向轉播團隊建議道。
進入了淘汰賽階段，雖說電視全程轉播只會給決賽那一場，不過中央5套的體育新聞節目倒給出了不短的時間。
就算不能覆蓋所有比賽，針對重點對決，給些多拍鏡頭還是沒問題的。
有觀眾、網友的數據支撐，並沒有人反對，團隊boss甚至進一步補充道：「嗯，這個比賽終究底蘊不足。為了收視率和討論熱度，我認為可以人為製造一些話題，比如：
帝都隊志在奪冠，卻在淘汰賽第一輪提前遭遇強敵.……」
「誰能讓蘭逸飛率先丟盤。」
「有道理，就向隔壁日韓那種綜藝節目學習。」底下的團隊成員也紛紛附和道。 ……
周一，蘭逸飛一早起來就先去球館踩場。沒辦法，只有在比賽日里憑藉選手身份，他才能使用室內球場，而且就算如此，舉辦過年終大師賽的1號球場也沒有開放給他們。
16進8的第一場球……浙江隊。
蘭逸飛心裡想著：對方主將好像小有名氣，參加過一些青少年比賽。不過他舊傷未愈，小組賽里就米有登場過幾次，不知道今天狀態如何。
突然，他看到了球館門口被安保人員攔下來的褚克謀，眼神一亮，立馬走了過去。
1個半小時后，8點半，比賽準時開始。蘭逸飛VS鄧遠征。
主將對主將，按理來說應該是各團隊最重視的比賽，然而帝都隊這裡的教練席和對面產生了鮮明的對比。
一邊坐滿了教練、球員；一邊則只有兩位男生正襟危坐——哦不，還有一個男教練老神在在地低頭看手機，場上傳來的比分甚至都只能讓他動動耳朵。
「1-0！」
胡煜對自己大哥打了個眼神，然後小心翼翼地說：「樓教練，我們是不是該找鄭教練去準備雙打啊？」
鄭教練，即鄭榮，是團隊裡面的男雙教練，兼管體能方面的訓練。
「不用，安心看比賽。」樓凡頭也不抬地回道：「鄭教練正在緊急幫林教練布置女雙戰術，沒看我都得幫他們去溝通穿線師——唉，連帆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這會兒倒了。」
「替補隊員又根本沒帶合適磅數的球拍來……」
說著說著，樓教練又顧不上旁邊的兩兄弟了，反正蘭逸飛的比賽，他根本就提不了什麼建議。
「1-1！」浙江隊那邊傳來了一陣歡呼聲。
「樓教練，鄧遠徵狀態似乎有點.……」
樓凡終於抬頭：「有實力是正常的啊，還能期盼每局都破發？這可是淘汰賽！」
比賽一開始的3局是連在一起，中間沒有休息時間的，又過了7分鐘。
「1-2！」
這次胡賁終於忍不住捅了捅樓凡：「被破發了.……」
樓凡：「破發不是再正常不過——等等，被破發了？」
說到後面，他差點喊了出來，主裁回頭把手往下壓以示警告，這有場中指導之嫌。
就算現在到了局間休息，樓凡也必須經過申請，花費掉有限的次數才能進場指導。
「怎麼回事？來，你們派一個人說說情況，輸在哪裡了？」
樓凡低聲詢問道。很明顯，他仍然不是很著急上去指導，畢竟還沒到盤末階段，他準備再本人觀察觀察。
還是胡賁答話了。他略加斟酌：「我也沒看出太多名堂，就感覺浙江隊這名球員球路很多變，應該是研究過蘭逸飛的。」
「哦，被針對了？」樓凡若有所思。
「看起來是這樣沒錯。他的發球落點尤其複雜，外角、內角、追身甚至淺球輪番上陣，然後輔以網前的迅速終結。」
「不錯，胡煜啊，跟你哥學學，不求你有蘭逸飛那般眼光，當旁觀者時至少要看清楚一點嘛！」樓凡微微笑道，又把話題引向了比賽：「看來對手打定主意不和逸飛打底線多拍了，明智的選擇。哼，那些詳細報道賽況的媒體倒是當了回好人。」
「額，您，好像有些高興？我沒看錯吧.……」胡賁有些無語，現在糾結什麼媒體不媒體的，都打到淘汰賽階段了，他可不想回家。
「我有嗎？」樓凡微微一愣。
說實話，還真的有。比賽開始階段為什麼樓凡表現得那麼墮落，連眼前的比賽都不太關注？
還不是根據前面比賽的經驗判斷，他干坐著純粹是浪費時間，不如幫團隊做點事情，畢竟教練組人員有限！
現在出現了讓他實現價值的機會，怎能不讓他興奮。以蘭逸飛的球商，只要他指點到位，想必扳回局面不成什麼問題。
那麼問題來了，怎麼反制對手最有效呢？在穿越球上做文章，亦或是挑高球？
只見樓凡一邊飛速運轉著大腦，一邊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你們不用擔心，有我的指導，第一盤都不一定會掉，更別提整場比賽了。」 ……
賽場上，看著對面身高足有1米95的鄧遠征，蘭逸飛終於覺得身體熱了起來。
不要誤會，他不是覺得對手有魅力——實在是對面功課做得足夠深啊！
儘管有著「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種說法，不過就和對手隔網而立的蘭逸飛可以獲得更多的直接體驗。
依然只用了短短的3局，蘭逸飛便差不多摸清了被破發的原因，以及對方的球風。
而且這不關係統的事。在這種層次的對局裡，蘭逸飛本身就有足夠的能力掌控比賽。
鄧遠征擁有者如此身高，發球的確是他目前來說見過的最好球員，沒有之一。而發球好，配合相對細膩的控制力與巨大步距，對方的網前得分能力也有相當威脅。
不過蘭逸飛倒是有著與胡賁不同的看法：網前能力強還不是對方最主要的破發原因，畢竟他沒有發球權，怎麼可能獲得主動上網的機會！
的確，鄧遠征的破發點還是在網前兌現的，可那是隨球上網，最根本原因在於他使用強侵略性的正手逼迫蘭逸飛回球一次比一次淺，最終出現可以讓對手一拍打死的機會球。
蘭逸飛在心裡默念：正手的防守面積大，然後是侵略性強，可直接進攻性不足.……
他沒有口誤，正手的侵略性與進攻性完全是兩碼事，而這並不衝突。
簡單而言，侵略性指兼顧防守的同時一點一點把球擊向對方不舒服的回球區域，逼迫對方無法考慮太多，從而出淺或失誤。
進攻性則是像蘭逸飛那樣，以搶攻等技術作為手段，追求制勝分。
這可以視為一種博弈。舉個簡單的例子，對方在中線回球，彈跳高的情況下蘭逸飛可以隨意選擇將球打向哪裡。
選擇A，重複落點，繼續砸向底線，越深越好。由於對手肯定會提前預判一個方向進行補位，因此這個追身球會讓對手非常難受。難以直接下分，但下一分很可能便十拿九穩。
選擇B，直接砸向死角。這固然有一定概率直接得分，但是對手如果預判對了方向，那麼借力打出漂亮的穿越球也不是不可能。
事實上，精彩集錦裡面的大多數「Outside-in」（外場小角度回球直得），都是在這種被動局面下打出來的。
想明白這些其實不難，浙江隊的教練組包括鄧遠征本人，都不是很怕蘭逸飛看清本質，因為想做出應對可不是那麼容易。低水平的比賽之中，擁有一手強力發球簡直就是立於不敗之地。
鄧遠征輕輕拍著球，準備開始第四局的較量，內心冷笑：「拼著我休戰了這麼多月，該我奪取一波關注度了。」
「呵，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不過沒人可以擋著我向魔都隊復仇！」
只是，蘭逸飛的想法並不如對手這群人所料。
反制難嗎？不難啊！至少針對蘭逸飛這種全能型、武器庫應有盡有的選手，對手只想憑藉一個套路便擊潰他，不大可能。
他可早就定下了目標，要成為網壇上以穩健著稱的天王！
第四局，鄧遠征的發球狀態仍然很爆棚，蘭逸飛只拿到一分，對手就順利保發，比分3-1。
蘭逸飛絲毫不急，他再自傲華國的同年齡段球員沒幾個比他強，也斷不會自大到想頂著對面四記Ace球破發。這是對面該拿的分，且讓他拿去。
哦當然了，蘭逸飛如果真能如此破發，他還挺像試試有何滋味——只可惜接發能力點到10似乎都很難做到這一點。
比賽仍然在繼續，在浙江隊與帝都隊的觀賽人員看來，局勢似乎在一點一點地對蘭逸飛變得殘酷起來：留給蘭逸飛的時間不多了。
終於，在比分來到4-3之後，樓凡終於忍不住想要下場指導了，即使他還沒想出什麼好辦法。沒想到，他剛起身，就被主裁判示意只能等本盤結束。
「淘汰賽階段，為了方便轉播及管理，賽制允許盤間自由溝通，但是不設局間指導。」
「什麼？哪裡來的這個規定！」樓凡皺眉。
「很抱歉，就是上個周末。Time！」被這麼一耽擱，主裁都沒有多做解釋，便直接宣布休息時間到。
沒辦法，樓凡只好坐回座位，連繼續與穿線師溝通的心情都沒有了。
蘭逸飛倒是對賽場邊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此時此刻，他正站在底線附近蹦蹦跳跳，準備接發。
之前雖然沒能破發成功，不過蘭逸飛判斷對手的反手位相對來說最平庸，僅能做到線路控制。
因此，在對手本盤的倒數第二個發球局，他準備啟用最保守的接發方式，先把球接到再說。有之前的判斷打底，回球落在反手位也大概率不會被打死。
「0-15！」
正如蘭逸飛所料，鄧遠征仍然不太新人反拍的樣子，強行側身想要正手回球。
然而，或許是蘭逸飛這個有些擰巴的反拍接發頂得過於深了，回球直接下網。
這一分在有些人眼裡看來可能只是運氣，在有些得分一方看來僅僅可以提振士氣，然而蘭逸飛卻眸光微動，他發現了更多細節！
對手腳步如果真的非常好，那麼剛才依舊可以使用小碎步勉強調整到位，可鄧遠征只是交叉跨步就站定引拍.……
是了。蘭逸飛微微點頭：他的身高畢竟擺在這裡，重心高、步距大在發球與網前奔襲上是優點，但對於瞬時啟動與細節調整來說就不是好事了。
僅僅幾秒過去，蘭逸飛心裡又有個計劃浮上心頭：說不得，可以使用我的網前技術？
沒錯，以上網對付上網！
這麼想的確有些瘋狂，畢竟這不是雙打，此種場景似乎只會出現在教科書的「錯誤打法範例」之中，但是想要打斷對手的侵略節奏，誰說網前不是個好選擇呢？
於是蘭逸飛開始在不經意間改變自己的底線最終目標：今天也不追求搶攻直接打死了，我就搶攻到你的一拍距離稍稍外側一點的位置，看你難受不難受？
「15-15……15-30……30-30……30-40！」
不得不說，蘭逸飛這一手的確心機深沉。鄧遠征自知小範圍調整能力差，蘭逸飛又總是給他回「看起來勾一勾就能打中」的球，結果就是乾脆不動了，靠身體的傾斜與伸直手臂來彌補距離。
然而鄧遠征的這些回球打中是打中了，說在界內吧也沒出界……可是全被隨球上網的蘭逸飛一打一個準，直接導致他被逼出了破發點！
而在破發點上，儘管他心理能力還算強大，發球沒受多少影響，但蘭逸飛又機智至極地使出了傳統搶攻思路，直接偷襲死角，讓身處底線中部左扭又扭等待蘭逸飛喂他球的鄧遠征當場宕機。
歪頭，眯起眼睛，看向蘭逸飛的半場。鄧遠征小小的眼睛彷彿有大大的疑惑，就好像在說：
喂，對面的兄弟，究竟實力弱勢的一方是我還是你啊！人與人之間還能有最基本的信任嗎？
只是，被破發了就是被破發了，誰都要承認蘭逸飛這一盤贏得簡直漂亮。
隨後的兩局，蘭逸飛再接再厲，連保帶破之下居然把比分扳平並取得領先，4-5！
發球勝盤局，仍然沒有懸念，蘭逸飛再度封印了網前，改打放短：你不是奔襲能力強嗎？我看你能不能剎住車接下旋的過網急墜球，嘿嘿嘿。
最終，蘭逸飛有驚無險地以6-4拿下首盤。對鄧遠征與浙江隊來說，驚喜來得有多麼突然，挫折感來得便有多麼猛烈——似乎直到這一刻他們才意識到，蘭逸飛終究是個硬實力超出自己主將不止一截的強敵。
「Shit！從哪冒出來的變態啊！」一名教練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可隨即也只得黯淡地承認事實：「鄧遠征第二盤，估計也沒太大希望。」
沒拼下來第一盤的話，弱勢球員想爆冷那可太難了，這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簡單道理。
這名教練抬頭看向帝都隊唯一觀戰的教練，心想對方估計都快笑開了花吧！反正，如果他手底下能有蘭逸飛這種靈性球員（不需要指導自己變陣），睡覺都能笑醒。
嗯？該教練發現樓凡竟然在低頭擺弄著什麼，長長的盤間休息竟然沒對自己的隊員開口鼓勵兩句。
好吧，別說開口了，兩人之間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
切，得意就得意唄，在這兒裝個什麼勁！浙江隊的這名教練很是不屑。
只可惜，樓凡要是聽到這話只怕是要喊冤：我哪裡裝了？我根本就不可能出現「裝」這種情緒的好嗎？
畢竟……我只是個工具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