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刨根問底

  秦嶼的電話打來之前，鄭亨振正在看一份助理剛送來的文件。接起電話時，他的心思一時半會還沒有轉過來；等他準備集中精神聽時，電話已經掛了。

  鄭亨振看著跳回通話記錄界面的手機屏幕，表情有點懵。他認真回想了剛才秦嶼在電話里說的話，才露出瞭然的笑容。

  有道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秦嶼述職完回了首爾，安宥真和張元英準備親手把禮物送給他。可兩個人的計劃卻被六月份最後十天的行程安排給打亂了，沒辦法只好暫且擱置。

  6月28日上午，IZONE從仁川機場出發前往華夏寶島舉行演唱會。與去曼谷時相比，這回以特別安全顧問身份跟隨的人換成了秦嶼。

  機場航站樓外候著不少媒體的記者，IZONE的成員們一下車，「咔咔」的快門聲就響成了一片。跟在成員們身旁、與其他安保一起維持秩序的秦嶼已不是第一次面對這情形，可他仍被持續不斷的閃光燈閃的眼睛疼。

  候機室里，IZONE的成員們各有各的休閑方式。秦嶼一眼掃過去，大多數人耳朵里都塞著耳機，他也掏出耳機戴上。

  歌單里的歌播了兩首，安宥真和張元英先後發來消息。消息的內容差不多，都說給秦嶼帶了禮物。秦嶼給兩人都回了個謝謝，然後問是什麼禮物。兩人的回答很一致，都是暫且保密，等收到以後拆開就知道了。

  出發前，鄭亨振就讓助理交代過團隊負責人，秦嶼身份特殊，訂酒店房間時需要專門考慮。因此當到了下榻的酒店后，別的工作人員都是起碼兩個人一間房，就秦嶼是一個人單獨一間。

  行李都還沒整理完，分到同一間房的安宥真和張元英就拿著禮物跑到秦嶼住的客房門口敲門。

  秦嶼開門放兩人進來，關好門「責怪」她們：「走廊上有監控，你們就這麼跑過來，就不怕被拍到？」

  「大叔，你還想不想要禮物了？」張元英噘起嘴。

  「想啊！禮物呢？」秦嶼伸出手。

  張元英和安宥真一起遞上禮物，秦嶼一手一個接過來，當著兩人的面再次說了聲謝謝才開始拆外包裝。

  秦嶼拆開外包裝，看到張元英送的是曼谷的特產之一椰子糖，安宥真送的是一把扇子。秦嶼小心的取出扇子打開，扇面上寫著一個中文的「秦」字！

  從這兩樣禮物，可以看出送禮物的人內心對秦嶼的不同態度。當然這不是說張元英不把秦嶼當朋友，真要是不當朋友她也不會想著買禮物了。

  「禮物我很喜歡，你們快回自己的房間吧！」秦嶼把糖和裝扇子的盒子放進自己隨身攜帶的包里，「趕」張元英和安宥真走人。

  快走到門口的張元英忽然停下轉身，很小心的問：「大叔，宥真歐尼的手鏈是不是你送的？」

  安宥真趕忙拉了張元英一把，微微的搖著頭。她不希望自己和秦嶼之間的交易被其他人知道，哪怕被其他成員在背地裡悄悄議論，也好過被張元英這麼堂而皇之的問出來。

  「是我送的！」秦嶼承認道。這事早晚會被IZONE的其餘成員猜出來，與其到時候議論紛紛，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

  「大叔和宥真歐尼，現在是在交往嗎？就像Sakura歐尼和靳凜大叔一樣！」張元英又問，還舉了例子來做說明。

  秦嶼一聽，好傢夥！敢情這丫頭什麼都知道！

  「這個……我和宥真並不是交往的關係。」秦嶼不願張元英小小年紀就和安宥真一樣直面娛樂圈的黑暗面，便想敷衍過去。

  「不是交往……那是什麼？」張元英畢竟年紀還小，一時間想不明白。

  安宥真在一旁傻站著，用手不斷的攪著衣服下擺。她想開口說點什麼，又怕毀了自己在張元英心裡一直以來的那份形象。

  「元英啊！你對南韓娛樂圈的現狀有什麼看法？」秦嶼「顧左右而言他」，問了一個聽上去很高深的問題。

  「啊？不知道！」張元英從來都沒思考過這類問題，加上秦嶼問的太廣泛，使她處於「兩眼一抹黑」的狀態。

  秦嶼示意張元英和安宥真坐下，順手拿起一瓶礦泉水放在手邊，開始對早已思考過的結論進行闡述：

  「就拿你們兩個來舉例好了，因為你們也是從練習生一路走到出道的。從時間上看，南韓的娛樂產業有著傳統而悠久的練習生制度。許多孩子通過選秀或者自薦的方式成為練習生，背著書包在學校和練習室兩頭跑，將自己的未來寄希望於可能到來的出道機會。」

  「但是，如果說學業是殘酷，那麼星途就是殘酷的升級版。立志於成為idol的年輕男女需要度過相當漫長而艱苦的訓練期，除了唱歌跳舞等基本功的學習，還要接受儀態、禮節、表演等方面的培訓。」

  「在學校要經歷的大小考試，在經紀公司同樣會遇到，且後者的競爭更為殘酷。一旦無法合格，前方等待著的就是終止訓練並退出。」

  「好不容易熬到出道，但相較於學校和企業，娛樂圈分分鐘教做人的程度更甚。學校的學生和企業的普通職員，需要滿足的可只能是一個人、至多幾個人的少量需求，它們來自你自己、你的老師、家長以及老闆。」

  「但是娛樂圈利益至上，粉絲喜歡什麼類型的歌舞、用什麼方式可以吸引到更多流量、以及怎樣能接到廣告合作等等，都是需要去思考、去嘗試甚至去拼搶的，idol們常常身不由己。」

  「南韓的娛樂產業高度發達，它就像一條流水線，生產出的「產品」就是idol。但作為「產品」的idol根本沒有「自我」，更像是一種被裁減了思想、修理了審美、打磨掉了稜角的產物，然後再交給粉絲去進行下一步的裝飾。表面上看，精緻的像是放在天鵝絨盒子里的瓷器，實際上禁不起任何的摔打和摩擦，一旦用上點力，就會產生裂痕，乃至徹底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