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高姿態的窮比
無論是被禮貌的拒絕，還是聽到一個明確的答覆，豐田章男都不會感到意外。
可偏偏，他聽到的是一個反問：
「日本人？」
豐田章男和松本隆明驚呆了，這幫左治亞人有毒吧？！一個眼睛比一個毒辣？！
「是的！先生，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震驚之餘，豐田章男微微躬身，在致敬的同時，開口搭話道。
「那不重要，我倒是很奇怪。你們不是對來我們這建工廠沒有興趣……」
「麥考林先生，抱歉，打斷你們一下。根據我們的測繪結果，高速從這邊走，直接連通皮爾森不是很划算。沿途需要拆遷的屋舍有些多，但如果從西邊，繞過皮爾森建一條輔道，接入高速路主路，實際上修築長度差不多，和走皮爾森相比，能減少大量拆遷款支出，成本應該更低！」
相比於管理一家公司錢袋子的財會人員，這些沖在一線的路橋工程師們顯然好招募得多。畢竟一線的炮灰，哪有管自己黑賬的人重要不是？
難得找到一份待遇不錯的工作，布魯諾·拉德納此時滿腦子都是如何把這條高速公路修好。之所以跟隨麥考林來到阿蓋爾，那無非是人情上的幫助。
萬一阿蓋爾的招商出現問題，失業人員可以暫時先調集到公路項目上應應急。為了應對這個可能，測繪數據自然得提前收集。可這畢竟不是他們的核心任務不是？
在丟飯碗的焦慮下，匆匆忙忙完成了基礎測繪的布魯諾根本沒有耐心再呆下去了。打斷麥考林兩人的談話，簡單將工作彙報了一下后，便告辭離開。
布魯諾的話說得簡單，走得瀟洒。可就是那短短的一句話，卻令聽眾豐田章男的耳朵豎了起來：
「麥考林先生，剛剛那位先生說，你們這裡打算修高速公路嗎？」
「只能說附近吧，高速不直接過阿蓋爾。不過會經過道格拉斯南和皮爾森北，從兩座城市中間穿插過去。你們是打算來投資建廠的嗎？如果是的話，那這對你們來說是個不錯的利好消息！到時候從我們這裡上高速，只要不到二十分鐘的車程。無論是陸運轉入南北向的75號州際公路，還是去薩凡納港走海運，都可以在這條高速上完成！」
在揮別布魯諾的同時，麥考林也悄悄做好了自我的心理建設。在紐約被這群日本人涮了一道，固然令人生氣，可看在刀勒的面子上.……
生氣有什麼用？生氣能解決問題嗎？！
現在除了日本人，他是真想不到還有什麼人會來建廠了.……
「對，麥考林先生！我們有來此建立汽車工廠的想法，不過這個暫時還只是想法，最後能不能成功，我不敢保證。我們只是過來調研的，這是我的名片！不知道您是……」
「我是阿蓋爾的議長.……豐田汽車？」
接過松本隆明的名片，麥考林說不上隨意，但也不算激動地看了兩眼后，便招手示意幾人跟上。
「調研也沒有問題，我們美國現在的情況，你們都知道。這個時候，是個好時機！而且我們這裡的環境也不錯，過了藍嶺還有阿巴拉契亞山脈后，我們這裡已經進入了南部平原地區。地勢平坦，對建立大型工廠來說，非常有優勢！」
「交通狀況，我們也是美國中南部，東南部最有優勢的地區！我們有東海岸最大的深水港，四條南北向高速路，到了梅肯、亞特蘭大，還有發達的鐵路網路。絕對能夠滿足你們的產品物流需求，除此以外，亞特蘭大也是美國東南部最大的城市，沒有之一！」
「無論是人才招募，還是產品銷售，這裡都是最佳的選擇！」
沿著入城的公路邊，麥考林帶著豐田章男等幾個日本人，邊走邊介紹著。在說完了那些宏觀上的優勢條件后，麥考林伸手指向道路兩旁：
「你們看！這邊，還有這邊！多麼的蔥鬱，平整的土地啊！周圍還有林木、溪流，如果你們把工廠建在這裡，那這就是一座花園式的工廠。工人們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工作的心情都能愉悅不少！」
「工作是一件反人性的事情，所以哪怕只是小小的提升一點點工作中的幸福感，都能讓員工們迸發出更高的工作效率。你們覺得呢？」
「您說的對！這裡確實非常不錯！」
在不知道這裡即將通高速的情況下，豐田章男都認為這裡是豐田建立美國工廠的好地方。現在有了高速，有了眼前那一望無際的綠色平原……
豐田章男心理幾乎已經認定了這個地方！
靠近消費地、靠近原料供給地、物流交通便利、人工成本低廉、環境還非常合適……
不僅是豐田章男，就連松本隆明這個負責銷售工作的人，對將工廠地址定在這裡的事，都挑不出什麼毛病。
「不過，麥考林先生！我們畢竟只是職員，我們無法給予您肯定的答覆。希望您能給我們一些時間，讓我們好好看看這裡，收集一些資料，好讓我們的社長做出正確地判斷！我想，遠在日本的社長先生看到這裡的照片，還有資料后，應當也會和我們現在的想法一樣！」
在豐田章男已經把稱讚的話脫口而出的情況下，松本隆明也只能無奈地跟上吹捧。
明明出發之前，都商定好了，把姿態拿高一點，好談出有利條件。結果一到左治亞，尤其是進入這中南部以後，松本隆明發現，這幫「窮比」似乎一個個的架子比自己都高！而原本一直精明的豐田章男也好像被下了降頭似的，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嗯，我理解。那你們自己留著看吧，測量、拍照都行，回頭我會派個嚮導過來，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你們直接和他溝通吧！」
「謝謝您的幫助！」
恭送麥考林離開后，松本隆明心道「果然如此」的同時，連忙湊到一臉感慨，彷佛在看風水寶地似的豐田章男身邊：
「豐田君！你……你不該直接說這裡很好的啊！開始就表現出自己的熱切，這很不利於我們談判的！」
「我知道我知道，它真的很不錯，不是嗎？」
豐田章男渾不在意地笑了笑，他明白松本在擔憂什麼。可……
「另外，你再看看那位麥考林先生的態度？他像是很熱烈的樣子嗎？說不定三利會社那邊已經談差不多了，現在只怕是多我們一個不多，少我們一個不少。這時候還裝腔作勢，只會讓機會白白從我們手裡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