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不要面子的嗎？
「後來，你不是說要給我分潤一部分利潤嗎？」
呼出一口煙氣，朱利安忽然笑了。笑得有些開懷，也有些感慨：
「雖然我看不上那4000塊的收益，卻感動與我收穫了一個真誠且純粹的朋友。那份純粹或許來源於你還太小，說不定你未來會變得連我都不認識。但在你人生的這個階段，作為年長者，我還是想跟你說，如果可能的話，請儘力保證那份純粹的情感。」
「華爾街不缺爾諛我詐，也從來少不了坑蒙拐騙。不止是華爾街，在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裡，只要是和金錢搭上了關係，就永遠少不了這些。」
「可少不了的東西，普遍的東西，就是正常的，是正確的嗎？」
朱利安的反問令卡特一時有些無言以對。
道理，他都明白。可無論是前世截止到大四，也就是22歲時的人生經歷，還是今生這一年的生活經歷。
實事求是的說，這攏共23年的見聞中，他並沒有見識到多少社會的陰暗面。格恩事件中的鬣狗公司算一個，可他只是下了決策，真正的執行者，不，準確地說，與鬣狗溝通之人都是古德曼。
他別說參與執行了，連鬣狗們長什麼模樣都沒見過。而在華爾街這短短的接觸中，他也很少深入執行操作的過程，許多負面的東西，自然也無從得見。
說起來，卡特忽然感覺自己像個襁褓里的孩子。在左治亞州，有古德曼擋在自己身前；在紐約，也有朱利安的庇護。
「市場上，物以稀為貴的道理，在這裡也是適用的！純粹的人，少，太少了，但正因為他的稀少，才顯得珍貴。不然你覺得為什麼吉姆會願意與你一起出去散心？」
就在卡特沉默不語時，朱利安繼續笑著說道：
「還不是因為覺得和你呆在一塊比較輕鬆！比較放鬆！我們這些人啊，表面上看，都是一片美滿，每個人都帶著笑臉，但也都帶著面具。這面具戴久了，人是會累的，尤其是在難受的時候。」
「吉姆不是不珍視與喬治的友誼，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他只能自己調節能力更強一點，加上有你的幫助罷了。」
「我？」
卡特疑惑地指了指自己，自己這麼重要？！
好像自己啥都沒幹啊，還成天白嫖吉姆這個免費勞動力，直接把人當成了自己的私人諮詢顧問在使。
「沒錯，有你在身邊，放鬆地逗逗樂子，開開玩笑。注意力會分散許多，慢慢地，心靈上的傷痛就能撫平了。喬治現在呢，他身邊可沒有你這樣的人，可以放下戒備，毫無壓力地玩耍，嬉鬧。加上他畢竟年紀也大了嘛，又成家立業了，就是像放鬆地玩，也不太現實了。」
「在這方面，其實我們都挺羨慕吉姆那個混蛋的！雖然他離過兩次婚，聽上去很不幸，可婚姻，真的是男人的墳墓！在沒有婚姻以前，無論你年紀多大，你總歸有顆潛藏在心底的少年心，需要的時候就可以將它釋放出來，做回本我的自己……」
笑著搖搖頭，朱利安沖著卡特伸出手。
「什麼？」
「再來一支！」
卡特：.……
「但結婚了就不同了，你的身上會貼上新的標籤。你是某人的丈夫，某人的父親，你是妻子眼裡的頂樑柱、是孩子們心裡的大英雄。無論如何，你都不是你了，那顆少年心，漸漸也就沉寂了。沉寂著沉寂著，也就逐漸消亡了.……」
「這個社會就是一個巨大的角色扮演遊戲，我們每個人在其中都要分飾幾角。演別人，哪有做自己輕鬆？」
「我感覺你有點危言聳聽了，朱利。說不定你孩子需要的並不是一個威嚴的父親，而是一個可以陪伴他共同成長的兄弟呢？」
作為一個成長於新時代下的人，卡特對傳統意義里的嚴父並不感冒。因為他爹就是這樣的人，小時候沒少因為不理解發生劇烈的爭吵.……
而每一次吵完架后，都是一種對親情的傷害。明明彼此關心，卻就是無法說出什麼好話，偶爾開個口吧，不是你指責我，就是我說你哪哪哪不好。
這樣的日子，卡特過夠了。還未穿越前，卡特就立志，以後自己的孩子，自己就去和他當兄弟！有啥事不能直接說呢，何必吵得都難受。然後孩子有什麼事也不願意，或者說不敢和自己溝通.……
「還有你剛剛說我純粹，我可不感覺我是個純粹的人。是，或許我現在有時候，是挺幼稚的，可這種幼稚和純粹不搭邊吧？你是不知道，你剛剛說出那個問題時，我心裡都抽了一下。」
「想到白銀期貨的事，對，正常來講，通過黃金期貨的收益我應該明白之前的白銀期貨收入有問題。數目對不上，可我那時候，嗨，三千多萬呢！我人都暈乎了好幾天，走路都是飄的，誰有功夫回憶之前啊？」
「之後又是新法桉出台，又是新銀行，新公司，各種亂七八糟的問題，忙得不行。哪有功夫想之前的問題啊！再加上，你這個老東西，又幫我賺了那麼多錢，我怎麼會去懷疑你啊！」
「你突然說，白銀期貨收益不對。我下意識就想，是不是你黑了我的錢.……」
一把將燃盡的煙蒂甩出窗外，卡特憤憤地說道：
「我感覺自己不是個小氣的人，在白銀的事情上面，我也沒出力，甚至錢都沒出。只是幫你承擔了部分風險罷了，要是你覺得收益如約分給我，不划算，你和我說，我可以少要些，甚至只拿一部分我也能滿意。」
「有多少付出，就有多少收益嘛！如果當時，你真要給我分上千萬，我都不敢拿那筆錢。因為我覺得那太多了，遠遠超出了我的付出，甚至我會懷疑，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不好的企圖？比如龐氏騙局什麼的。」
「我只是很討厭被人騙，甚至都不是騙了。就是，我在想，如果連你都在騙我，那我這種『純粹』的人，又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成天出去就傻乎乎的相信別人，然後被人欺騙，被人坑嗎？我好歹也是個.……」
話趕話下，卡特差點將「穿越者」三個字脫口而出，好在及時反應過來，迅速改口：
「我好歹也是個男人！男人！不是男孩了，我不要面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