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要不放棄銀行吧？
除了此前所說的內容，該法案還規定了從明年1月1日開始，參與聯邦存款保險計劃的儲蓄銀行可以為客戶提供一種全新的ATS賬戶。
ATS賬戶就是自動轉賬賬戶，說它是一個新賬戶，不如說是對原有三種賬戶的升級。前面提過，支票賬戶，在33年《格拉斯-斯蒂格爾法案》的規定中，是不允許儲蓄銀行向這類賬戶存款支付利息的。只允許向短期存款，與長期存款，這兩種定期存款賬戶付息。
而ATS賬戶就很有意思了，它打通了支票賬戶與短期存款賬戶間的壁壘。即一筆錢，可以自動在這兩個賬戶中反覆橫跳。
客戶需要用錢時，會自動從活期存款賬戶中將對應的馬內轉移到支票賬戶中完成支付；支票賬戶中多餘的資金，也會自動轉入活期存款賬戶，開始積累併產生利息。
這玩意說穿了，其實就和未來國內的活期存款類似。想用就用，不用就可以放著生利息！
從ATS賬戶的允許開設，到取消存款利息高限的做法里，卡特都嗅到了一絲聯邦政府有意讓儲蓄銀行增迦納儲能力的味道。
而從放鬆經營業務管制的方面來看，如取消或提高州政府對單一住宅貸款、住宅改建貸款等一系列貸款利息高限，甚至允許儲蓄銀行從事不超過自身資產20%的商業投資業務等等.……
這一系例增加儲蓄銀行業務範圍的舉措，似乎是在想辦法讓儲蓄銀行把剛剛吸納進來的資金，再快速花出去。
如果說增迦納儲能力，是為了配合美聯儲進行貨幣收縮。那這個經營業務的增加……
一邊放水，一邊進水？小學數學題嗎這是？！
「華盛頓的老爺們這是又想送我們去死，又怕我們死得太快啊……要是你這個.……哎.……」
同樣跟著卡特一塊看到法案末尾的古德曼只感覺腦海中一道驚雷響起。雙手有些哆嗦地摸過卡特桌上的香煙，顫顫巍巍地點燃后，嘆息道：
「極大程度的增加我們的納儲能力，又卡住我們的經營能力。這華盛頓真是算得一手好脹啊！幫他們收縮貨幣，完了再讓我們自我毀滅.……」
「你是說，取消存款利息的高限，是為了讓我們同業之間爭奪市場，競相提高存款利息，吸引民眾將多餘的錢存進銀行，減少市場上的流通。然後又限制了我們能用出這筆錢盈利的渠道，逼得大部分現金，還是留存在我們手裡.……」
古德曼的話宛如黑夜中的明燈一般，很快就讓卡特理清了其中的邏輯。
對啊！
隨著存款利息上限的逐步解除，理論上一家銀行只要有充足的資金，不怕虧錢，那麼它的納儲能力提升，幾乎是無上限的！用極端點的例子來說，就是我開出存款年利100%，在忽略兌付信任等問題的情況下，幾乎沒有人不願意將錢存進自己的銀行。
可吸納了一大批的存款，我往哪去花呢？以傳統的儲蓄銀行業務範圍來說，它所能吸納的存款，和放出的貸款，基本是平衡的。一個地方的人就那麼多，住宅貸款什麼的，也只有那麼多套房子。
如果這時候大批量納儲，住宅類貸款是肯定放不出去這麼多的。所以開放了其他業務的經營許可，增加一些儲蓄銀行的盈利能力保證存活，但放又沒放開。也就是說，大部分的現金存款，還是會壓在銀行手裡。
「沒錯，尤其是在周圍的同行們提高存款利率，吸引儲戶存款的情況下。那已經不是單純的某一家銀行說不提高存款利率就不提高的問題了。」
「只要相隔不是太遠，人家的利息比你高得多，那儲戶們會選擇哪家銀行存款，完全是一個用腳趾頭都能想到的問題。哪怕是為了防止自己銀行的資金外流，哪怕吸納進來的資金，根本花不出去，許多銀行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提高存款利率.……然後大量的錢款壓在手裡.……只等未來哪一天，實在扛不住了，這顆雷就炸了！」
狠！真狠！
往日里香醇可口的香煙，此時吸進口裡，古德曼只感覺異常的苦澀。似乎從去年開始，卡特就一直在說，他堅信持續了十年之久的高通膨，必然會在這一段時間內得到遏制。
當時古德曼還將信將疑，但現在，他完全信了！
這一招就是赤裸裸的陽謀！當第一家資產狀況優渥，且具有野心的銀行開始提高存款利率時，這個潘多拉的魔盒就會被打開。
其餘各家銀行僅僅是為了存活下去，都必須得咬牙跟上前者的腳步。提高了存款利率，吸納了大量存款，但是花不出去，未來總有一天會支付不起那高昂的利息，導致銀行資本越來越低，直至破產。
可不提高存款利率，那麼當下你的存款就會大量減少，直接導致你財務性破產！
一個是早點死，一個是晚點死。現實世界，雖然總有人喊「早死早超生」，可實際上，「好死不如賴活」才是大部分人的選擇。或許拖下去，還能有一線轉機呢？
古德曼相信，自己能看到這個問題，其他銀行從業者里也必然會有人能看到。但看到，不等於做到……
和故事中的潘多拉魔盒一樣，哪怕明知這玩意不能開，卻也總少不了去打開它的人！所謂惡魔，其實大都來源於人性。
將破局的希望寄托在祈禱他人，或者盼望著銀行同業們集體保持存款利率不變的默契上，顯然是荒謬至極的行為。可除了將希望寄托在這，古德曼唯一能想到的破局方法就是……
大資本碾壓！
以充足的準備金，去硬抗這一次危機！
提高存款利率，大量納儲的結果無非是大家一塊虧錢。然後就看誰的底蘊更足，更能扛！
等扛死一批銀行，再扛殘一批銀行后，感到痛的人們才能恢復冷靜。才能真正坐下來，協商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相對統一的存款利率，減少不正當的競爭與內耗。
說到資本，古德曼的眼神自然看向了卡特：
「卡特，你那個HT公司……」
「這件事的進度都已經開始推進了，哪是這時候說停就能停下的啊！這時候中止，沉沒成本太大了，我不甘心啊！」
揉揉發脹的太陽穴，同樣意識到危機的卡特第一時間，自然也是想到了HT公司。這個正在大量消耗著自己現金儲備的吞金獸……
在愁苦之餘，卡特又不得不感到慶幸。慶幸當初的自己沒有選擇全國鋪開的方案，要是按那個計劃進行，自己現金減少得速度最少還要提高50%！
「哎……我理解你，前期投資上千萬的公司，這時候停下.……要不，我們放棄銀行吧？以後專職做那家餐飲公司，我……我去向吉納斯先生學習，或者我去麥當勞卧底，去上上它那個什麼漢堡大學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