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2章 我們自己本身就貴
梁怡是個有腦子、會說話的。
他當即沉下臉色,道:「你傷成這個樣子,哪怕你又獨步天下的醫術,不養個兩三日也是不可能好的!你現在要回帝京?回去讓妹妹哭鼻子嗎?」
換別人,指著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慕將離肯定要變臉。
但這個人是梁怡,梁怡又踩中了他的七寸來說話,慕將離沒有發怒。
他淡淡說道:「我與她們承諾,中元節回如約而歸。」
「那你也來不及了!」舒雨桐也有些緊張:「師伯,你可千萬別逞能,師父那麼關心你,倘若你有個什麼,她肯定會很難過的。」
小姑娘立即給出主意:「這樣啊,師伯,咱們送個八百里加急回帝京!師父知道你在北伐軍大營,肯定就不會擔心了。」
他們沒有摘取到重點,慕將離說的「她們」,多了個「們」字!
慕將離想了想,從此處趕路,日夜兼程回去,少說也要兩到三日。
失約是肯定的,所以不管他是否明日出發,都必須八百里加急先送消息。
金爽懷著身孕,那個胎本來就不好,倘若她過分擔心,以她的那個性子說不定會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
那可是誰也攔不住的!
所以,他暫且同意:「先送訊。明日看下我的身子狀況,隨後決定走不走。」
他能這樣,梁怡也算鬆了一口氣,道:「眼前這個州郡不好攻打,我們已經卡住好一段時日了。我左思右想,總感覺卡了瓶頸。正好,我看你也精神得很,看看你是否能夠幫出個主意,開拓一下別的思路。」
慕將離雖然受了內傷,但躺在床上靜養,看看軍師輿圖,這點精神還是有的。
他答應了:「先拿過來瞧瞧,說說目前的戰況。」
梁怡心頭一喜,自然是抓緊時間。
七月十五日。
中元節,也是大蜀太子與公主這對小龍鳳的一周歲生辰。
為了遷就住在欽天監的皇甫念,抓周之禮,便放在欽天監舉行。
在柳拭眉的強行要求下,抓周禮由大國師親自主持。
荊天命沒有意見嗎?
那當然是有的!
但是,反對無效。
算起來,他是皇甫念的師尊,與柳拭眉是平輩。
他曾經是仙尊,高高在上,柳拭眉這種帝星,也是壓不住仙尊的。
另外,論法力論什麼,荊天命都比柳拭眉要高。
可偏偏——
在柳拭眉面前,荊天命就是矮了一截氣勢,也不知道為何!
因為抓周禮要在欽天監舉行,加上這個節骨眼草木皆兵,故而觀禮的賓客不會很多。
群臣送禮,基本是送進宮裡。
太子皇甫執那個小胖墩,被帶上了朝堂,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賀。
臨近午時,柳拭眉與皇甫令堯二人才帶著太子出宮,來到欽天監。
金爽也在其中。
但她今日有些心不在焉。
馬車上,紅珠給她倒了一杯溫茶,問道:「姑娘在想什麼呢?可是想大國舅怎麼還沒回來?」
金爽看了她一眼,似是而非地道:「該回來的時候,他總會回來的。沒回來,就證明還有事情沒做完。」
慕將離去了哪裡、去做什麼,並沒有對外聲張,外界可能會推測,但無法吃定。
因此,紅珠也是不知道的。
紅珠看了一眼金爽,掩嘴笑道:「奴婢瞧著,姑娘應該是太久不見大國舅,想大國舅了吧?」
金爽又看了她一眼,倏地下了聲,摸了摸肚子,大大方方地道:「大概,是他的崽子想他了?」
紅珠也不好說別的什麼,倒是看得出來,金爽不太想跟自己深入說話。
那不行啊,她若是不能緊緊巴住金爽,將來怎麼能伺候大國舅的枕席、徹底告別卑微的賤婢生活呢?
她又努力一把:「待未來小主子出生,姑娘為了給小主子一個名分,也應當與大國舅成婚呀!」
「哦?」金爽一臉感興趣的樣子,道:「說說看,為何?」
紅珠說道:「姑娘您一直闖蕩江湖,不常在帝京,不知道這個圈子。母親名分的高低,決定了孩子的未來。」
「不管是皇家,還是大戶人家。」
「您瞧瞧,嫡出的公子小姐,天生尊貴。」
「哪怕同樣是一個親爹生的,都是本家血脈,但嫡庶有別,賤妾生的庶子女,便也跟下人沒有太大區別。」
「姑娘,將來小主子生下來,哪怕大國舅不會有其他的孩子……」
這話,就是投其所好了。
紅珠肯定不能說:你若不佔著這個位置,以後大國舅娶妻納妾,生了別的孩子。
只能隱喻:「可世人依舊會將小主子當做私生子,無名無分的。」
「母憑子貴,子又何嘗不是憑母而貴呢?」
雖說紅珠這麼說話,是有目的性。
但不可否認,她說的確實是當局的人之常情,是很有道理的。
金爽對此表示認可!
可她不是別人,她是金爽!
「那又如何?」她唇角冷冷一撇,道:「我自己有能力,能養活自己、養活孩子,自己就能給孩子一個美好的未來,不用別人給!」
紅珠一愣。
金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笑了笑,道:「我不需要母憑子貴,我的孩子也不需要憑母而貴。我們自己本身就貴,不好嗎?何必非要靠別人才貴!」
她相信,她師兄再混蛋,也不會有這些想法的!
他要是那樣世俗的人,也不會叫人仰望了。
紅珠不太能理解她的想法,但見她這副不容置喙的樣子,也沒敢多說什麼。
比起關心自己的身份地位,金爽是更關心:師兄說了今日之前會回來的。
也沒個消息送回來!
她是沒什麼事,但那不是太子公主的抓周禮嗎?
他那麼重視柳拭眉,不該錯過這麼重要的時刻。
難道,他出什麼事了?
金爽心裡略有些不安,太陽穴有些不正常地跳動。
她將手按在脈門上,給自己診脈。
按說,她這孩子已經有三個月了,可是,這脈象依然是該有的動靜都看不出來。
她的心越發沉下去,總覺得這孩子當真是很難保得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