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4章 她就這麼沒了啊
富郡。
南方暴雨連綿，富郡的地質是極度松垮的。
山體被雨水沖刷，引發了土質疏鬆、山體滑坡、出現了大片泥石流的現象。
部分百姓遭遇了災害，面積太大了，不容小覷。
朝廷得到消息后，當機立斷命當地開倉放糧，賑災。
對於正在全面與西魏交戰的大蜀來說，朝廷還能放糧賑災，當真是非常不容易了！
但暴雨使得河流水位暴漲，繼泥石流之後，又發生了洪災。
洪水淹沒了農田，倘使這個時候不賑災，百姓可能就要揭竿起義。
若投入了巨額物資賑災，西疆戰事的軍餉供給，又是一個問題！
所幸，梁升與張妙蓁早有預料，在官糧供給足夠的情況下，先前屯的糧草基本沒有出售，全都運送去了西疆。
梁升親自監督。
女帝登基后，下令西征。
這就代表著，需要更多的軍餉！
因此，張妙蓁離開了帝京。
正巧七月份是收早稻的季節，她與梁怡兩人一路走過很多五六座郡城，也算是囤積了不少新糧。
可——
兩人坐馬車前往富郡的路上，遭遇了泥石流，吞滅了隊伍！
富郡郡守收到消息后，想要派人去挖掘現場，但雨勢太大，又是一大片泥石流奔涌下來，根本無力前往！
不得已之下，只能將災情上稟天聽，硬著頭皮用八百里加急將這件事送去了帝京。
迄今，已經第六日了！
暴雨從昨日開始停歇，天際開始放晴。
官府開始賑災——新帝上位，即便是個女帝，但了解了女帝的出身後，地方官還是不敢挑釁的。
梁家滾刀肉出來的人那都是什麼角色？
開玩笑！
再說了，出事後，即便是暴雨未停的時候，一群江湖人拿著御令來到了富郡，聖旨下來要求地方配合。
地方官也不敢招惹！
一邊賑災，一邊挖掘泥石流掩埋的官道。
與雁行山的人來到富郡的，還有梁家的十一公子梁惜、十二公子梁恭。
梁惜今年才十五歲，梁恭今年才十三歲。
但梁家人就是梁家人，別看這倆半大孩子就看不起他們，那叫一個彪悍！
在他們的監工之下，經過了兩三日的挖掘，好歹把路都給清通了，當然，也有所發現——
挖出了什麼東西，兄弟倆都要前去認一認。
梁惜蹲在一堆泥漿裹著的東西，朝梁恭招了招手，道：「十二，這些是九哥的東西么？」
梁恭眼圈都紅了，答道：「九哥的扇子！」
能不認得嗎？
梁怡仗著比他們大幾歲，有事兒沒事兒拿著這把扇子敲他們的腦袋！
「所以，九哥和七嬸，就是在這裡出事的！」梁惜將扇子撿了起來，嘆了一口氣，道：「讓他們繼續挖！」
路是通了，但馬車經過的時候被泥石流捲走，會流到哪一個位置，誰也不曉得。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路在半山腰，往下挖！
「走，我們一起去幫忙！」梁恭顧不上收拾東西，直接去拎了一把鋤頭，就跟上去了。
習武之人，雖然沒幹過農活，但這種粗活累活，他們還是能扛。
挖著挖著，慢慢的，挖出來了殘破的馬車、馬車上的生活器具、侍衛的屍首……
等等。
兄弟倆都是欣慰的：「沒有七嬸！也沒有九哥！」
每挖出來一個，他們都要提著心。
但認出來不是梁怡和張妙蓁，他們又鬆了一口氣，然後繼續挖。
梁惜滿臉都是憂愁，道：「也不知道，七叔收到消息，會不會瘋了？」
梁恭一鋤頭下去，說道：「按說，消息也送去西疆給他了，這幾日他肯定收到了。就是不知道，他是要立刻過來，還是……繼續守著西疆的糧倉？」
「我猜……」梁惜抖了抖腿上的濕泥，道：「他會過來！」
這一陣挖掘，花費了三天時間，終於挖到了泥石流的終點。
清理出來的屍首有十來個，可以確定的是：
一，殘破的馬車和生活器具，確定是張妙蓁他們的沒錯了。
二，屍首中，有一具女屍，是張妙蓁的侍女——憐芷！
三，不管是張妙蓁還是梁怡，都不在其中！
「憐芷姐姐啊！」梁恭滿手都是泥，摸了一把自己的額頭，弄得臉更髒了。
他眼圈紅紅的，道：「她就這麼沒了啊！」
憐芷是張妙蓁陪嫁過來的貼身侍女，是一個脾氣很好的姑娘，張家教養出來的丫頭，知書達理的，比起他們這群武人來說，那丫頭還能出口成章。
來了梁家后，很受一群大老爺們的喜歡。
她在梁家過的，也算是如魚得水。
但——
就這麼沒了！
「七嬸如果還活著，指不定要怎麼傷心呢。」梁恭朝梁惜看去，見他臉色陰沉，倒是沒有哭。
梁恭心想：我是不是太軟弱了？
但見梁惜看著擺放在那裡的屍首，朝雁行山領頭的人說道：「幾個是雁行山的人？」
江湖中人，對於生死的接受程度，反而要比他們這些官家子弟要好些。
那人道：「五個。其他人若不是沒找著，就是已經逃生了！」
他轉頭朝梁惜看去，道：「有人逃生，就有可能是護著主子離開了。」
梁惜雖然也是梁家人，骨架比較大，但他畢竟只有十五歲，身子還沒有完全抽條。
在一群江湖人中，他簡直跟個白面書生似的。
他看著擺放著面前的、小山似的屍堆，道：「大家都是有親人掛礙的，請入殮師過來，收拾一下體面一些。放冰窖里，盡量通知家人來送最後一程吧。」
大夏天的，想要全部都運送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們都是為主犧牲，他們的主子是為國籌糧，間接地，他們也都是為國犧牲。
該給的封賞、撫恤，都不能少。
見他這麼說，其他人都有些訝異。
雁行山領頭人對這半大孩子，也多了一些恭敬：「十一公子俠骨仁心，所言極是！」
如何操辦後事，且不談。
梁惜又道：「雁行山還有人沒找到，那就證明著，肯定有人生還。那我九哥、七嬸他們，可能也都還活著。只是不知道，他們如今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