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7章 我想見他一面
柳拭眉悵然嘆息。
也不說話了。
這時候,她說什麼話去安撫他,其實都達不到勸慰的目的。
所謂的未嘗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這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即便他們是心心相印的戀人,是相濡以沫的夫妻,柳拭眉也不可能完全能夠將皇甫令堯的難過接過來消化。
心裡正在為自己父母的事難受的人是他,她說再多安慰的話也沒了無意義,能做的只有陪伴,只能靠他自己!
而柳拭眉也相信,皇甫令堯不會惆悵太久,因為他一定更明白誰才是眼前最重要的。
果然,悶了一會兒之後,皇甫令堯就提起精神來了。
責任感在線的男人,很能明白什麼叫做「不如憐取眼前人」。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
他反手將柳拭眉的手握住,轉頭回來看她,道:「媳婦兒,你給父皇看診的時候,沒有試探過,他是會把我放出去、還是打算把罪名給錘死?」
振作起來,自然是要關心正事。
眼前最重要的是,他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見鬼的宗人府!
「目前看不出來,不過我試探過了,從他的口風裡可以肯定的是,現在一定不會放你出去。」柳拭眉答道:「我想,他也不想你與魏遜見面的。」
不管皇甫令堯是不是魏遜的兒子,重點是:魏遜心裡以為他是!
那魏遜,是個偏執狂!
無限接近精神病的那種。
皇甫權不蒸饅頭也要爭口氣,哪怕對皇甫令堯的存在再怎麼膈應,他也不能承認——皇甫令堯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這種事,與愛不愛孫清無關,僅僅代表著男人的尊嚴,就足夠讓皇甫權做出選擇——兒子我認,但皇甫家的江山,給哪個兒子都不能給他!
而皇甫權不想讓皇甫令堯與魏遜接觸,那肯定是繼續把皇甫令堯關起來。
柳拭眉又道:「可經過這一次,他肯定也能知曉,我若想為難他易如反掌。故而,只要我對他施加壓力,他肯定還是會妥協的。所以,我在盤算著,尋找一個合適的切入點,逼迫他把你放出來。」
當然,那就代表著,她與皇甫權徹底撕破臉。
不過,就算沒有這件事,他們也是會懟上、皇甫權也是必須要把位置讓出來的!
皇甫令堯有些擔憂:「媳婦兒,你這樣與他杠上,我怕他會為難你。」
他有些緊張:「我也有想過,怎麼做我才能出去。總不能這些破事兒都讓你一個人扛著,你還懷著孩子呢!」
「那你想到辦法沒有?」柳拭眉幽幽地看著他。
魏遜是皇甫權的心病,關了十幾年的重刑犯。
而皇甫令堯又被懷疑過是魏遜的兒子,皇甫權能將他放出來才怪了!
連張閣老暫時都沒有想得出來妥帖的辦法,他又能怎麼樣呢?
而柳拭眉目前能想到的,也唯有逼宮這一條路——趁著皇甫權需要她的救治,她直接用皇甫權的命來威脅放人!
「我想過。」皇甫令堯老實地道:「我若是病了的話……」
見柳拭眉臉色變了,他立刻解釋:「媳婦兒你先別急,我的意思是……」
他看了一眼外頭的獄卒,貼在柳拭眉耳邊悄聲道:「你給我葯,讓我進入假死狀態,把我送出去,再把我治好。」
儘管有點兒小兒科,但確實是個辦法!
只是出去是出去了,一樣脫不去扣在他頭頂上的罪名,問題不能得到徹底解決。
柳拭眉想了想,道:「暫時先想想別的辦法,實在不行,最後用這招吧。」
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冒險。
只要皇甫權那裡沒有發話,還是儘可能脫罪。
不然,一個跟敵國有染的皇子,如何能名正言順登上皇位?
朝臣怎麼會服?
旁支到時候掐住了這一點,反了他們,易如反掌!
這也是張閣老一直在忌憚、不建議他們用強硬措施的原因。
而且——
柳拭眉看著他精緻的側臉,又低聲說了句:「令堯,趁著我出宮了,我想……」
說到這裡,她只用嘴型:「見魏遜一面!」
皇甫令堯一震!
說真的,他下意識有些抗拒跟魏遜會面。
就算他不肯相信自己會是魏遜的兒子,但對於這種爭議,他仍舊不肯去觸碰。
心底里,總還是有些怕的。
萬一是的話……
「他不能繼續留在帝京了。」柳拭眉很冷靜地道:「他是個雷,什麼時候會炸都說不定。從哥哥的判斷,這人性情乖張、做事我行我素任憑心意,完全沒有一個譜!這樣的人太危險。」
怕就怕,魏遜想要孫清的兒子做天下之主,可他做事沒有章法,到頭來不是助力,而會拖後腿!
情緒不穩定、做事只看心情、朝令夕改之人,原則操守幾乎沒有的。
誰知道他這一瞬還想著幫他們,下一瞬是不是就想殺了他們了?
倘使確定皇甫令堯是皇甫權的兒子,魏遜難道不會鑽進牛角尖里,想把皇甫令堯幹掉?
「可你……」皇甫令堯不放心,他蹙眉道:「不如還是我出去,我去見他吧!按你們說的,他既然想見我,說不准我勸他還有用。」
「你的脾氣……」柳拭眉斜睨了他一眼,道:「不是我看不起你,這件事與母後有關,你的脾氣若是暴起收不住怎麼辦?」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還是我去,我把粟老帶上!」
為了以防萬一,讓粟威跟著。
那魏遜再厲害,難不成還能將粟威給打過去?
「可是媳婦兒……」皇甫令堯心裡難受得很:「這些都是我引來的麻煩,你懷著孩子,卻要去為我奔忙。你讓我在這裡,怎麼待得住?」
柳拭眉倏地笑了下,道:「什麼你你我我的,難不成你要跟我分那麼清楚嗎?」
愛一個人,必須接受他的全部。
無論好壞。
不然,不如放棄好了!
只有齊頭並進,才能把日子過好。
皇甫令堯摸了摸她的臉,感慨萬千:「柳拭眉啊柳拭眉,你永遠讓我覺得,把命交給你都是不夠的。」
他非要闖出去,不是不可以。
如果沒有家累,他要跟皇甫權對抗起來,就算真被當成了造反的亂臣賊子、佔山為王,那又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