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2章 拭眉不可能一夕之間就變心!
皇甫賀的天資,雖然比不得皇甫令堯那麼好,但他多年來的努力沒有白費。
天分這種東西,大概是上輩子行善積德得來的。
比不起老天爺厚愛的人,他卻可以在後天努力上傲視群雄。
曲映蓉對皇甫賀要求很高、且得很嚴格。
他的棋藝是出類拔萃的,何嘗看不出來,皇甫令堯是故意讓他一子?
皇甫令堯今晚找他出來,其實就是為了問皇甫嬌的死、嫁禍給苗家,是不是他做的。
在兩人難得和諧相處的情況下,故意給他機會提條件。
落子無悔。
人生亦如是!
「不管你出於什麼心思,還是得說……」皇甫賀感慨地嘆了一口氣,說道:「謝謝。」
「條件!」皇甫令堯沒去看他,白色的棋子在他手中從左手拋到了右手,又從右手拋到了左手。
皇甫賀卻搖搖頭,道:「我沒有什麼條件。」
皇甫令堯手倏地一頓,棋子掉落一粒在地上。
他沒有去撿,將手裡的其他白棋都丟進了瓮中,問:「為何?」
那一日不還願意把自己的私產拿出一半來,讓他以後幫忙幫一下妻、兒、弟、妹?
皇甫賀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道:「棋局繼續嗎?」
何必提什麼條件呢?
他關心的事,那天已經跟皇甫令堯說了。
這是其一。
更多的原因是,皇甫令堯比誰都聰明,自然知曉他如今想要的是什麼。
哪怕是他不開口央求,倘使杜若、皇甫玥、皇甫瑾出了什麼事,皇甫令堯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怎麼說呢,皇甫賀這個人,骨子裡是清傲的。
即便他如今落拓了,但他並沒有丟失自我。
他願意用私產和人手,同皇甫令堯交換利益,卻不願意接受皇甫令堯的施捨——
或者說,皇甫令堯本身並沒有要施捨他的意思,但同情……
亦是不需要的!
皇甫令堯擰起眉頭,道:「皇甫賀,你不按規矩來啊!說好的你贏一子便可提條件!」
皇甫賀抿唇笑了笑。
如今的他太清瘦了,一點兒肉感都沒有,彷彿被風化過的石頭,稜角比較凌厲,早已沒有了過去的溫潤。
他眸中多了幾許玩味,道:「非要我答應一件事?那我可真的說了,你不要後悔。」
皇甫令堯瞪著他,目露凶光。
皇甫賀歪了歪頭,道:「那就……在我臨死之前,讓我見拭眉一面吧。」
不出所料,他話音一落,皇甫令堯狗脾氣一起,立刻把棋盤給掀了!
「皇甫賀,你幾個意思?」
恨不能立刻要衝上來打架的樣子。
「如今的我,不過是風中敗絮。」皇甫賀依舊端端正正地坐在長凳上,靜靜地看著他臉色漆黑,道:「敵不過你一個拳頭。」
他收斂了笑意,面無表情地道:「我知曉詩書禮儀,既然我喊你一聲二弟,不會對你的女人有什麼不軌之心。」
他張開手指,手裡的兩顆黑子落在了地面。
手裡只剩下二子。
其實他心裡已經有數,打算最多再兩步,這盤棋就輸了。
現在好了,不用勉強維持。
他平靜地看著皇甫令堯,道:「你也不用這樣激動,就當……同情我馬上就要死了,也不可能對她有什麼心思。我對其他的事都沒有疑慮,但我始終……」
垂下頭,他語氣低沉了一些,補完了未竟之詞:「始終覺得,拭眉不可能一夕之間就變心!時至今日,我依然不相信她是欺騙我感情的!」
皇甫令堯:「……」
經過這麼多、這麼久,皇甫賀心裡還是放不下柳拭眉!
儘管,他有了妻子,並且要當爹了!
可他的心底里,始終有柳拭眉的一席之地?
若在以前,皇甫令堯可能拳頭就直接上去了,哪個男人都不能忍受自己的女人被別人惦記著,更何況皇甫令堯這種佔有慾十足,柳拭眉的一根頭髮絲、他都不想被他人念想的狼!
可現在,他剛剛發了一點脾氣,現在又突然平靜下來。
有慕將離借屍還魂的先例,他一直懷疑,柳拭眉已經不是過去那個柳拭眉了。
不然,以她做事喜歡直面剛的性子,不太可能聽柳賦昀的話,去欺騙皇甫賀的感情。
之後轉頭移情別「戀」,又那樣用力地對付渣爹。
不管是她的性子、喜好、所長……所有一切都表明,她應該是換了個芯子。
參考慕將離的際遇,皇甫令堯心裡早就有了猜想——那個與皇甫賀私下定情的柳拭眉,絕對不是他的媳婦兒柳拭眉!
因此,此時他還能冷靜下來,盯著皇甫賀,蹙眉問:「你要見我媳婦兒做什麼?你心裡還藏著別的女人,就不怕你媳婦兒生氣?」
他心想:就算你喜歡的女人並沒有變心,可她已經沒了!
皇甫賀低低地嘆了一口氣:「這世間,每個人肩頭的責任都都很重。我娶了小若,答應過她接受她的感情,她便是我的責任。她為我生兒育女,我亦想將所有心思放在她身上。」
他垂下頭,道:「倘若我還有未來幾十年的期許,我斷然不會對你提這樣的要求。那些疑問,這輩子都會讓它爛在肚子里、帶進棺材里。可……」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
什麼感情都會褪色的。
可畢竟,他很快就要死了。
而失去那段感情,迄今不過一年半載,這麼短的時間,他暫時無法全部放下!
皇甫令堯蹙眉。
皇甫賀又道:「若不是如今我知道自己命不久長,或許我自己都沒有發現,我心裡竟然還有不甘。」
說到這個,他有些惆悵:「倘使我早知道自己會這樣放不下,當初就不應該為了身份地位,一切聽從母親的安排。」
當初知曉柳拭眉上元節失身,他其實有想過,要不顧一切把她拉過來,護住她。
但也僅止於想想而已。
曲映蓉的不允許、他對母親的盲從,禁錮了他的腳步。
再後來的種種,他只在自己有限的條件下,想出了自以為完美的方案:把她送進太子府,讓她有個容身之處。但實際上,也是叫她做個見不得光的小妾,等將來他繼承大統,無人阻擋之時,再給她名分!
可惜,那些種種,都在最初的時候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