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5章 小六兒,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因為懷孕到了後期,哪怕她極力控制飲食,也架不住身子膨脹起來,像吹氣球似的。
她的臉,也圓潤了很多。
但,依舊掩蓋不住她的美貌!
帝京中人對柳大小姐的評價——高嶺之花,並非浪得虛名。
而孕期中的她,多了母性光輝,整個人看上去慵懶而又溫柔。
皇甫曄想起來十五那一日,柳拭眉過來給何妃看診,從她的一舉一動可以看出來,她不但長得美,心靈也美。
並且,皮相的美已經掩蓋不住她的骨相。
聰明又漂亮的女人,帝京世家中她不是獨一無二的,但敦愚王妃不但溫柔,她還霸氣!
溫柔和霸氣,本應該不是一路的。
偏生,在她柳拭眉身上,結合得極好!
「你過來,是找你二皇兄的,還是找我的?」柳拭眉一看就知道,皇甫曄不太習慣帝京的生活。
少小離家,回來之後,一切已經與自己在的時候不一樣了。
就好比一個離家十年回來后,發現鄰居都換人住了、隔壁家的小孩都長大了面容發生了變化,老人都已經華髮甚至已經沒了……
那首詩怎麼怎麼吟的來著?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陌生感,叫人潛意識不安。
所以,她儘可能的把聲音放輕柔,以免嚇著了這個北疆來客。
皇甫曄避開與她對視,盡量不把視線放她身上,答道:「我過來,是要給二皇嫂送謝禮的。」
在北疆面對千軍萬馬,也抵不過在女人面前讓他緊張。
也不單單是柳拭眉,面對其他女人,他也是如此。
說到來意,他稍微輕鬆了一些,又道:「多謝二皇嫂願意去給母妃看診,這幾日她服了你開的葯,已經好多了。」
在他的緊迫盯人下,何妃一日三碗葯頓頓不落。
並且,他極力去尋止咳的食物,什麼枇杷膏、蛇膽川貝的。
為了讓何妃開胃消食,他還親自去睢寧宮的小廚房,盯著下頭的人做菜。
何妃的病雖然還沒有好,但好轉很明顯。
因此,他才提著厚禮過來敦愚王府致謝。
「不算我的功勞。何妃娘娘的病,太醫們都能治、且能治癒。」柳拭眉唇角勾著微笑,手裡捏著銀湯匙,有一下沒一下地攪弄碗里的碎銀耳。
懷孕使她疲憊,顯得十分慵懶。
皇甫曄自然明白:「是,太醫們都能治好。但他們不能讓母妃吃藥,就是治不好!」
太醫的身份,勸不動宮妃。
而何妃又一直都把自己邊緣化,沒太多人會注意到她那邊的事,故而這件事就這麼瞞下來。
柳拭眉笑了笑,道:「治好何妃的人,其實應該說,是你。為人母,她捨不得你,求生意識自然就強了。」
說來說去,皇甫權把皇甫曄召回來,可算是幹了件大好事,間接救了何妃一命。
如果說何妃傻,也不至於。
何妃的病其實不在身上,而在心裡。
說簡單一些,是抑鬱症。
一個身處異國他鄉、沒有親人朋友在身邊,始終關在深宮裡不交際的女人,唯一生了這麼一個兒子,還被送去邊疆。
萬一弄不好,他可能會命喪北疆、再也回不來的!
何妃會因此而抑鬱,有輕生念頭,一點兒也不稀奇。
從她為何讓自己生病死去,想死的人還照顧兩國和平,可見她內心還算善良,並且知道要顧全大局。
所以,讓何妃好起來的,並不是大夫,而是她的兒子!
當然,她的抑鬱症只是得到了緩解,如果沒能調整好,以後萬一皇甫曄出了什麼事,她還是會崩潰的。
柳拭眉對皇甫曄說道:「你如今回來了,多陪陪娘娘,讓她走出宮門。偶爾,也看看外界,參與一些……」
她斟酌了一下用詞:「會叫人心胸開闊的活動,令她敞開心扉、笑看風雲。她的病,才能徹底好起來。」
對上皇甫曄驚訝的眼神,她笑問:「小六兒,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二皇嫂是想說,心病還須心藥醫?」皇甫曄一點就通。
柳拭眉不想把「你娘心裡有病」說得太明白。
但見他懂了,也不多言,轉而道:「這世道,凡事都有兩面性。有正,就有反;有光明,必然有黑暗;有善良,自然也會有兇惡。」
銀質湯匙碰撞白玉碗,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柳拭眉悠閑地道:「換句話說,沒有黑暗的襯托,如何顯得光明的珍貴?」
復又抬頭,朝皇甫曄看去,道:「這些道理,我想你是懂的。那麼,如何將這些種子種進何妃娘娘的心田裡,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皇甫曄沒有了來時的沉重,抱拳對她行禮:「多謝二皇嫂指點迷津。」
相依為命的母親,有一些比較危險的心態,他自然是發現了。
只是苦於自己懂得如何排兵布陣,卻完全不知道如何排解女人的憂慮。
他勉強說幾句,何妃雖然面上不反駁,但他也看得出來,她聽不進去!
柳拭眉給他講的這些,雖然也是寬泛的理論,但卻給他指點了方向。
他知道要怎麼做了!
直接做,不必說!
柳拭眉點了點頭,受了他的禮,但笑不語。
皇甫曄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說道:「我從北疆,帶回來一些北齊特有的雪參,二皇嫂懷著孩子,補品多備一些總不是壞事。另外,去年冬我獵了一隻極為漂亮的紅狐,得了一張完整的皮子做了一個圍脖。」
本來,帶回來是想孝敬母親的。
但承了柳拭眉的情,他認為自己應當把罕見的東西送給這位嫂子。
畢竟,以柳拭眉的身份,奇珍異寶什麼的並不難得。
但那樣漂亮的紅狐,真的極為少見!
頓了頓,皮膚帶著偏黑古銅色的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這麼熱的天,送人圍脖似乎不妥。不過,我實在沒有別的什麼稀罕物,請二皇嫂笑納了吧?」
柳拭眉沒有拒絕,笑道:「我不與你客氣,你也不用太見外。」
皇甫曄看著她的笑顏,覺得她應該還有話說。
果然,柳拭眉又道:「你是我家令堯的弟弟,雖說不是一個娘生的。但你們的處境各有各的苦。我的原則很簡單,無仇無怨的,大家就是一家人。」
說著,她又笑了一聲,這一次笑得耐人尋味:「有恩報恩,有仇自然就是報仇了。」
皇甫曄愣住。
眼前言笑晏晏的孕期女子,眸光卻是涼薄。
她在對他發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