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公主
日落黃昏，天色暗沉。
人潮洶湧的朱雀大街之上，一輛華麗的小巧馬車急馳而過，穿梭在人海之中，最終停在了當朝丞相府前。
丞相府上的門衛見之，立刻遣了他人前去稟報，這馬車自然是識得的。
只是人還未走出半步，坐在馬車之中的主人便直接撩開車簾走了出來。
那是身著玉白色芙蓉長裙，身披狐裘的少女，嬌小的身影藏在狐裘之下，白皙的脖頸被狐裘之上的絨毛簇擁，少女面色淡漠，眉眼低垂。
開口時語氣略顯高傲、嬌縱：「不用稟報了，本公主之前已經知會過了。」
丞相府的下人聽著，卻全然記不起眼前這位公主何時派人來過丞相府，然而他們不知道，小公主指的是一個月前，在皇城外倉促向康亦竹說起的那次。
少女帶著一眾的侍女、隨從直接進了丞相府。
入府的剎那，丞相府的下人跪倒一片，畢恭畢敬：「見過公主。」
來者，正是當朝九公主夜知寒。
話落，夜知寒擺了擺手：「不用多禮，都起來吧。」
說著，從跪倒一片的下人之中走過，少女踏著青石板路，輕車熟路便直奔丞相府的正堂，但細細算來此前也來過丞相府三次。
作為客人，即便是公主千金之軀，也要到正堂拜會主人，畢竟這也是當朝丞相府。
不久，丞相府正堂，丞相夫人高坐主位，雖然小公主說是已經提前知會過，但沒有印象的下人，還是有幾個到了相府正苑向丞相夫人稟報。
不出所料，丞相夫人完全不知道，匆忙便到了正堂，而丞相恰巧不在府中。
正堂之中，丞相夫人剛到不久，便聽到了外面響起的通稟聲。
「公主殿下到。」
聲音落下不久，身著狐裘披著玉白芙蓉長裙的少女在一群侍女的簇擁下款款走入，亭亭玉立。
正堂之中，丞相夫人起身：「臣妾見過公主。」
「夫人不必多禮。」夜知寒開口，面帶微笑。
話落，按君臣之禮，小公主坐在了上位，丞相夫人坐在一側：「殿下怎麼突然想起到府上？」
夜知寒坐在上位，拿起了旁側丫鬟奉上的熱茶：「夫人不知道？」
「知寒之前已經知會過亦竹兄了。」
少女目光低垂，將丞相夫人面上一閃而逝的疑惑收入眼底，在心中不滿的嘟嘴：「哼，康亦竹那傢伙還真忘了！本公主說的話，他都敢忘。」
她就知道，只是此刻才肯定，小公主心中氣呼呼的。
丞相夫人坐在旁側：「公主是為亦竹而來？」
聞言，坐在上位的小公主微微一怔，旋即反駁，但也只能是在心中。
「怎麼可能，她是為了當日皇城外見到的那個少年而來。」
夜知寒暗自腹誹，想起了多日前在皇城之下見到的那道少年身影。
只是身為公主深知禮儀之重，終究沒有將心底話道出，但又不想說是為康亦竹，想了想小公主勾唇一笑，眉眼輕彎：「知寒是為康小姐。」
「樂兒？」丞相夫人蹙眉。
夜知寒肯定：「知寒之前聽亦竹兄提起過康樂小姐幾次，說自家舍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免好奇，才想著過來看看。」
當朝丞相府嫡女之名，她自然聽過，只是並非是從康亦竹口中，也不像方才所說那般，傳聞之中的康樂小姐的確是個才華橫溢的女兒家，但更多的是性情怯懦的傳聞。
丞相夫人淺笑：「樂兒不比公主，是亦竹吹噓了。」
說著，還是命下人去通報。
不久，丞相夫人離開，新年臨近，整個丞相府上下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她去處理，如此，便留了小公主一人在正堂，夜知寒也樂得如此，就是想著雖然嘴硬，但還是要見康亦竹。
她上次私下出宮被罰，這次可是求了父皇母后好久，才有機會從宮裡出來的。
她一定要見到那個少年！
……
此時，天色已黑，皇城之中萬家燈火通明，繁華一片。
丞相府，竹外一枝軒。
玉素衿一身素白長裙，停在了不遠處的月亮門下，剛想要邁步進去，便看到一個丫鬟面露驚喜的朝這邊走過來。
「有事嗎？」玉素衿開口。
話落，來人一禮，她本是要到秋闌庭去尋自家小姐，沒想到在這碰上。
「小姐，夫人讓您去一趟正堂。」
「有客人？」玉素衿有些疑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姐姐，但想想又否認了。
「是，九公主要見您。」
聞言，玉素衿微微蹙眉，九公主？當朝九公主？印象中康樂小姐和這位九公主似乎沒有什麼交情。
疑惑間，不遠處的庭院之中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一身黑色長袍，眉目冷峻的少年將一切收入耳中，旋即便想起了一個月前，在皇城之外的一幕，那個坐在華麗馬車之中居高臨下俯視的小公主。
夜棠抬頭，目光剛巧對上了側頭的少女，一時間四目相對。
看著少女詢問的目光，他不動聲色淺笑頷首。
霧凇的事，不急於一時。
後者似乎懂了他的意思，轉身便離開了，向正堂而去。
少女離開，夜棠收回目光，身後屋內兩道白色身影來到身後，一男一女，兩人沉默不言，未曾開口。
……
丞相府正堂，芙蓉裙落地，小公主坐在窗邊看著正堂之外昏沉的天色，緩緩出神。
她輕嘆一聲，看來這次出來怕是連康亦竹都見不到，更別提那個少年了。
小公主思緒紛呈之間，聽到了不遠處由遠及近腳步聲，她抬頭看到了不遠處燈火照耀，站在一片雪白之中的素色身影，溫婉如玉，長發及腰。
夜知寒細細打量來者，那是一種與她與她全然不同的氣質，她雖同樣身著白衣，但出身皇室身上的驕傲終究無法用白衣掩蓋，而那少女氣質內斂，不染塵埃，彷彿置身世外。
正堂之外，玉素衿投過目光，微微頷首，以示見過。
不久，正堂之中。
玉素衿面對身前不遠竟顯傲氣的小公主微微一禮：「臣女見過公主殿下。」
「你就是康樂小姐？」
話落，玉素衿頷首未曾否認，這副身體的確是康樂小姐沒錯，但靈魂是玉素衿，這是否算得欺君之罪？
她在心中調侃自己，眼角眉梢不易察覺得浮現出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