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夜會
此時此刻，臨近宵禁，太子府中卻依舊燈火通明。
太子居所，正苑所在更是燭光大盛，無一處昏暗之地。
三年前，太子受封儲君之後便搬出了東宮，另立府邸。
青色大理石鋪就的正苑之中，身著宦官服飾的太監緩緩停住腳步，戰戰兢兢停在正苑之中那一處林立、繁華、布設不亞於宮中任何一座宮殿的正殿之前。
此時，夜深，正苑之中無人。
身為當朝太子，除了幾個太監，隨侍的卻只有兩個女子。
「殿下，城門校尉陳大人求見。」太監略顯尖銳的嗓音在正苑之中回蕩，恭恭敬敬。
話音落下，燈火通明的大殿之中無人回應。
良久，太監早有預料，打算再喊一聲，卻突然有循序漸進的腳步聲響起，腳步聲很輕，似是女子。
腳步聲響起不久，正殿的大門被敞開一角，血紅色的衣角隨著寒風的湧入微微飛揚。
聽著腳步聲，見到預料之中的女子身影，太監莫名鬆了口氣：「虞美人。」
來者，是一身血紅色長袍，朱紅唇丹鳳眼的女子，女子眉毛輕挑，帶著淡淡的妖媚，可稱得上是傾國傾城的美人，舉手投足之間挑人心魂。
此人，便是隨侍在太子身邊的兩個侍女之一，然而侍女不過只說辭，眼前女子以及另一人，實際上是太子在選立正妃之餘，養在身邊的兩個美人，不過因為身份低微，出身卑賤，得不了名分，但奈何生了好樣貌，得太子寵愛。
在太子府上，和下人有著根本區別，均以「美人」相稱二人。
至於天子、皇后對於此事也是心知肚明，卻並沒有多管，身為當朝太子，未來的天子，身邊多幾個女人並非怪事，只是正妃未立，就在府上養了美人，有辱名聲。
一身血紅色長袍的虞美人站在殿中，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髮絲，長眸微挑：「公公有事？」
「城門校尉陳大人求見。」太監恭敬再次將之前的話敘述一遍。
話音落下，虞美人揮了揮手：「殿下已經休息了，告訴那陳大人，讓他明日再來。」
女子站在一片燭光之中，略顯懶散的玩弄著一縷長發，自始至終，低著頭饒有興趣地盤弄，沒有去看外面的太監。
「陳大人說，此事事關重大，他需要立刻向殿下彙報。」太監如實開口。
聞言，虞美人輕笑一聲：「所以那陳大人的話這麼管用？」女子挑眉：「以至於，不惜冒著殿下大怒打擾殿下？」
女子字字珠璣，慵懶的神色毫不掩蓋半分犀利。
「不敢。」太監連忙恭敬垂頭。
話音落下，虞美人揮了揮手：「得，既然不敢，就下去吧，有什麼事明日再說，若真有事耽誤了，殿下怪罪，推小女身上就是。」
「是。」太監應下，不敢多做停留，轉身離開了正苑。
大殿之中，虞美人看著太監離開了正苑，才緩緩關上大門，轉身回去。
殿中，霧氣翻滾，沁人心脾的淡淡清香瀰漫，虞美人撩開簾幕進了後殿，剛剛進入，她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等在窗邊的青色身影，她身邊太子的寢殿大門禁閉，傳來細細的交談之聲。
「殿下這是也把你趕出來了？」虞美人挑眉，她的身邊，便是隨侍太子的另一人，姓沐，名婉。
沐婉一身青色長衫，溫婉如玉，玉簪盤發，相貌相比虞美人算不上好看，但氣質出眾，截然不同。
聽著虞美人調戲的話語，沐婉不以為意：「殿下見客，不方便在場。」
她說出了緣由，話音落下，身側之人看她：「殿下見了那陳大人？」
「嗯。」
沐婉點頭，以示肯定。
旁側，一身紅衣的女子見其肯定，冷哼一聲坐在了不遠處的軟榻之上：「既然要見，還讓我出去應付那太監。」
說著，似乎是有些委屈的再次玩弄起長發，見之，沐婉淡淡掃過一眼，語氣悠悠：「殿下不在這，沒人哄你。」
「而且，這是殿下的打算，我們沒有資格插手。」
看著沐婉朝向另一邊開口之時的模樣，虞美人不自覺翻了個白眼：「我又沒說要哄。」
她起身，將那一縷髮絲甩到了身後，和沐婉並肩，一起等在外面。
在將太監打發走之後，太子卻見了那位陳大人，而她們兩個美人隨侍在太子身邊，和傳聞之中的流言不同，就真的只是隨侍。
「殿下真的是一心為皇權？」虞美人自問，沒有奢求身側人回話。
沐婉聽聞，在起初的沉吟之後開口：「無法揣測，至少如今不管是我們、還是收攏的那些大臣們，都是殿下的踏板。」
但他們並不明白，為什麼已經受封儲君，並且將來必定可以繼承皇位的殿下依舊如此的縝密，以至於瞞著身邊的太監。
二人相視一眼，沐婉平淡收回目光，虞美人卻是不自覺感嘆：「但江沄沄不同。」
說著女子輕笑一聲：「你知道我的意思。」
後者不為所動，平淡無波的一句話落下，誰也未曾再次開口。
……
太子寢殿，清香瀰漫，燭光明亮。
殿中長榻之上，一身血紅色長袍略顯懶散的男子半躺在簾幕之後，眼睛微眯，嘴角勾起，手中把玩著一支金鏤紅豆耳環。
長袍鬆鬆垮垮套在身上，一雙丹鳳眼微眯成縫，雖是如此半跪在榻前的男子依舊不敢抬頭，直視長榻之上的人。
「深夜過來有事？」太子挑眉。
右眼眼角的那一刻淚痣帶著淡淡的美感，手掌握拳靠在臉側微微支撐著。
陳罡開口，如實回應：「今夜有兩人手持太子令出城，在下過來向您確認一下，是否有此事。」
此時，有長榻之上的簾幕遮擋，陳罡縱是沒有直接面對太子，也總覺得有一種無形的壓力籠罩。
聞言，太子皺眉，但嘴角依舊掛著笑意，輕笑一聲，眼眸犀利如鷹掃過，跪在榻前的身影感受到了那一眼的深意，脊背頓時溢出一片冷汗。
眼神之中，他體會到了其中的意思：那太子令，出城的二人與太子無關。
「如果真的是孤的人出城，孤沒有必要直接給太子令，讓人通知你一聲就是，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