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知寒
皇城外，萬丈高的城牆之下，一條官道直通朱雀大街。
城外官道之上，看著因為臨近新年，突然嚴格排查的皇城皇軍，康亦竹皺了皺眉：「突然這麼嚴了？」
話音落下，旁側牽著黑色駿馬的男子抬了抬頭，細細盤算時間。
「快到辰時了。」
他垂了垂眸，臉色凝重。
聞言，康亦竹轉過了頭：「要不，我帶你直接過去？他們不可能攔我。」
夜棠取下了旁側的斗笠戴上：「記得低調一點。」
說完，康亦竹便拉著他離開了官道。
只是剛剛挪開半步，一輛馬車從官道側面飛馳而過。
避開了人群，但卻只撲他們而來。
那是一輛極為華麗的馬車，馬車之上綉了狼首鷹身的圖案，其圖案象徵北夜皇族。
馬車之中，儼然是北夜皇朝中人。
而駕車的馬夫也是一身錦衣華服，馬車之後跟著的近半百的護衛隊，也是一個個黑衣佩刀。
那是皇城禁軍，馬車之中的人看來是格外尊貴的。
「公主車架，速速退讓。」黑衣的馬夫威風凜凜，因為等待入城檢查的百姓站了半條官道，馬夫也選了空曠的一邊，卻還是有兩個人突然從隊伍之中走出，險些撞上。
夜棠聽到動靜微微側眸，看了一眼那輛馬車，瞬間退後一步，同時拉住了兩隻馬匹和康亦竹。
只是，此刻坐在那華麗馬車之中的主人似是注意到外面的狀況，輕聲開了口：「停。」
官道之上，那坐華麗的馬車中傳出的是一個少女的聲音，聲音略顯稚嫩，卻又不失威嚴。
話音落下，馬夫一勒韁繩，向後靠住：「公主有什麼吩咐。」
其間之人並未回應，只是緩緩撩開車簾，目光轉過。
掃過一眼，卻正好看到了馬車外不遠處兩匹駿馬遮擋的身影，一個一身青衫，翩翩君子。一個一身黑衣，頭戴斗笠看不清容貌，但身形修長，相必也是個翩翩少年郎。
看到青衫的男子，那探出頭來，眉眼如畫，傾國傾城的小姑娘頓時眼眸一亮。
她便是當朝的九公主，十六歲的夜知寒。
看到青衫的男子，小姑娘淡淡一笑：「亦竹兄，原來是你啊。」
看著眼前一副笑魘如花模樣的小公主，康亦竹心中冷笑一聲，剛剛看到馬車他就知道必然是嬌縱慣了的九公主，就是沒想到，這小姑娘翩翩撩開車簾，還同他開口。
只是，此刻的他因為趕路準時狼狽，他此次下江南，調查商戶濮陽家一事，本是帶了二十餘位隨從，但因為收到信，說妹妹失憶，他著急離去，而一眾人中，只有他的白色駿馬是神駒，才先行一步離開。
只是沒想到，半路遇上刺殺，被夜棠救下一命，結果性命又被其拿捏，著實頭痛，此刻這麼狼狽，最怕的就是見到熟人，昭明還好，偏偏遇上小公主。
「公主殿下。」康亦竹微微一禮。
旁側，夜棠不以為意，他沒有去看那馬車之中尚顯青澀，卻已然出塵脫俗的公主，只是皺了皺眉。
辰時，已經到了……
看到康亦竹身側之人無動於衷，夜知寒注意到少年郎，仰頭開口：「亦竹兄，這是何人？見到本公主為何不行禮？」
她沒有生氣，只是有些好奇，不過是小姑娘心性，但語氣也有幾分居高臨下。
康亦竹轉過頭，看了一眼身邊傢伙，心中一動，不竟吐槽。
他是你的兄長，即便你是中宮所生，也沒必要向你行禮，雖然心中如此想，但他可不敢直接開口。
自北夜建朝至今，已有七位天子，二百多年前，當年開國陛下南征北戰，征戰數十年，逐鹿中原，征戰荒北，最後建下北夜皇朝，千秋大業。
然而，史籍記載，北夜皇朝建朝不過八載，皇城之中厄運連連，皇宮之中一連幾年數位妃子、皇子、公主慘死，太醫院驗屍，卻診不出原因。
開國陛下苦惱之際，最後那號稱仙人轉世的欽天監國師截取天機，曾言，皇脈之中有皇子氣運克皇朝命數，需遺棄，逐出皇城，十七歲前不得踏入皇城，可避免禍端，然，需謹記，若是十七歲前再入皇城，否則劫禍將再至。
開國皇帝信任國師，按著國師推斷，將年幼的小皇子送出皇城，然而，卻因為那位小皇子是中宮所出，皇帝與中宮恩愛，不舍小皇子遺棄在外，只是二人雖然心繫小皇子，卻仍以大局為重，最後決定將皇令與小皇子一同送出皇城，曾明言，未來皇朝棄子年滿十七，摯此皇令，可再入皇朝。
只是，最後那小皇子並未摯著皇令出現，而自此之後，北夜皇朝每一代都會有一位棄子，被遺棄送出皇城。
但每一代的棄子，無一例外，都如同第一位一般，消失於鄉野民間。
所以，棄子回朝，並沒有這樣的先例。
康亦竹也知，棄子回朝，整個北夜疆土將是何等轟動，自然也知，丞相引薦，將會將整個丞相府推向怎樣的風口浪尖。
夜棠的確有過人之處，一身武功在江湖之中難覓敵手，可他若是回來爭權，勢必與太子分庭抗爭，到時，丞相府怕是也會受牽連。
但他願意相信，夜棠不差於太子。
聞言，旁側夜棠抬了抬頭，他微微頷首：「見過公主。」
話音落下，馬車中的小姑娘皺了皺眉：「不行，沒有誠意，亦竹兄乃丞相之子，不必行大禮，本公主自然也不為難你，要你三拜九叩，但至少把斗笠摘了。」
此時此刻四周的人已經望了過來，議論紛紛。
康亦竹正打算開口，卻見夜棠平淡的摘下了斗笠，依舊如同先前一般淡漠，他依舊是微微頷首，喚了一句：「公主殿下。」
馬車之上，十六歲的小姑娘看著黑色長袍，俊逸卻又疏離淡漠的少年郎，小公主嘴角的笑意，不自覺淡了下去，一瞬間不竟微微愣住。那是她此生見過最好看的少年郎，比他的太子哥哥、康兄都要更勝一籌。
一時間，心思單純小公主兩頰染上一抹紅暈，落在白皙的皮膚上，而那少年卻是低垂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