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涇陽

  屋檐下,寒風蕭瑟,吹落屋檐雪砸在男子的黑色狐裘之上。

  他眼眸低垂,輕聲開口:「赴玄,望令。」

  話音落下,兩道身影突然出現。

  一個黑色長袍,一個青色長衫。

  「如何?」

  已經處理過傷口的赴玄開口,穿了一身黑色長袍:「回稟將軍,已經按照您說的做了,那十一殺手離開了,不出意外您身體康健的消息會如實稟告給皇帝,就是不知陛下信不信。」

  沈昭明輕輕點頭:「就等著皇帝與太子繼續出手了。」

  話音落下,他揮了揮手,正要打發兩個人離開。

  就聽到一直以來話比較多的望令開口:「將軍。」

  「嗯?」

  「剛剛屬下注意到了,輕禮姑娘來過,她說您身體怎麼樣?」望令好奇的打聽。

  剛剛將軍出手他們看到了,將軍身中劇毒劇毒出手,按理說,半條命都應該沒了,雖然這樣說自家主子不好,但這是實話。

  再看現在,跟沒事人一樣。

  赴玄眼眸低垂,撞了撞望令的胳膊,卻發現這傢伙根本不理他,赴玄無語。

  濮陽輕禮救過沈昭明兩次性命的事,只有他們二人知道。

  在北面戰場那次,雖然軍中知道有人救了將軍,但不知其真實身份,而第二次,輕禮姑娘還在王府住過一段時間,就是他倆安排的。

  沈昭明轉頭:「您們兩個對付不了那些殺手,加強訓練,不能反駁,狡辯一句,翻倍。」

  望令頓時愣住了,嘟嘟囔囔開口:「看來,輕禮姑娘是把您治好了。」

  話音落下,望令再也不敢多說,拉著赴玄一溜煙就跑了。

  沈昭明站在屋檐下,站了不久,轉身回到了書房之中。

  「希望你能活下去,希望還有再見之日。」

  ……

  與此同時,皇城之中,已是宵禁時分,繁華的大街之上空無一人,只有不時的巡邏軍隊會走過,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踏過青石板路。

  濮陽輕禮站在一處閣樓之上,無視那些侍衛,身影消失,直奔東面而去。

  今夜在皇城之中,她有兩個目的地,一個是紀王府,履行承諾,為沈昭明解毒。

  一個是尚安候府,換魂之術,是為自己。

  她是蓬萊長生閣的少小姐,父親是蓬萊閣閣閣主,兄長是少主。

  外祖是朝堂涇陽候,手握五萬軍隊,大舅是南方戰場的宣武將軍,承外祖爵位。

  然而,她出生之時便被斷定先天心脈不全,活不過十八歲。

  這是命運的安排,她很看的開,所以她不怕死,所以這些年來,肆意放蕩自己,用了十年的時間乘著馬車走過整個中原,看到了很多風景,見過了很多奇人,所以她覺得,如果十八歲就死了挺好的。

  不用嫁人,不會變老。

  唯一怕的,其實就是父母兄長難過。

  在她十三歲那年,母親重病離開了人世。

  那之後,她回到了蓬萊長生閣很少外出,為母親守孝。

  再次離開蓬萊長生閣,是十六歲的冬日,也是那次,意外救下了重傷的沈昭明。

  後來過了一年,十七歲之時,江湖武林之中實力可排前列的父親莫名失蹤,一年沒有蹤跡,兄長曾尋琅琊堂殺手組織七閣出手,也並未找到其蹤跡。

  而皇朝之中,老皇帝為太子繼位籠絡兵權,外祖家蒙冤,被扣叛國之罪,打入大牢,由大理寺卿審案。

  但大理寺卿是皇帝的人,即便證據有誤,又怎會真的擺到明面上來,知道的都爛在肚子里。

  而身在江南的她與兄長在尋找父親蹤跡之際,收到了外祖家叛亂的消息。

  兄長為了外祖家的事情,毅然入朝。

  而她接手了整個蓬萊長生閣,繼續尋著父親的消息。

  然而,就在半年之前,皇帝定罪,直接抄了外祖一家,候府上下三百餘人受誅。

  而兄長也在兩個月前,因為被誣陷毒害太妃一事打入大牢,雖然皇帝見兄長醫術超然,沒有直接殺了他,但地牢那種地方,陰暗潮濕,待久了終會有性命之憂。

  而如今這番情況之下,她很快就要滿十八歲了。

  她如果認命死了,偌大的蓬萊長生閣將無主,江湖之中又是一番風波,而兄長想要離開天牢只能等到大赦天下之日,這還是在皇帝並不關注兄長的情況之下,外祖家的冤案不知何年才能沉冤得雪。

  如今,她只能活下去,所以便來到了尚安候府。

  外祖家上一脈一共有四子,兩兒兩女。

  兩子,長子年紀最大,在老侯爺年邁之後,繼承了候府侯爺的位置,為宣武將軍,次子年紀最小,弱冠之後便離開了候府,開始經商,時間不長,便籠絡了整個青州七成以上的財富。

  而兩女,大女兒排在第二,是濮陽輕禮的母親,年輕時與蓬萊閣閣主兩情相悅,離開陰謀算計的皇城去了江湖,因為此事朝堂之中無人得知,外祖家受誅之時,也並未牽連到她與兄長,對於母親,外祖家也只說母親早年在外病逝,未曾婚配,未曾留後。

  至於沈昭明會知道她與外祖家的關係,也不過是兄長無意提過幾句,此外,根本不知他與兄長來自蓬萊長生閣。

  次女排在第三,是當年皇城之中有名的才女,天下音律通曉八分,後來嫁給尚安侯府侯爺成為其結髮妻子,只是次女也同樣早逝,留下一對年幼的兒女在尚安候府之中,便撒手人寰了。

  而也正是因為生母早逝,這一次外祖家受誅才沒有遷怒身在尚安候府的兩個孩子,

  當年,小姨病逝之後,尚安侯爺續弦娶了禮部尚書家的女兒,為繼室。

  濮陽輕禮長嘆一聲,她不曾見過小姨家的弟弟妹妹,只是兩個月之前,入皇城打聽兄長處境之時來看過一次。

  她的姨家小妹,中毒了,身中劇毒,已經潛伏一多年。

  所中之毒來自江南,是極為常見的幾種草藥,雖然長見,但卻是劇毒,煉製手法特殊,如今的天下只有兄長可醫,但兄長此時身處大牢,無法離開。

  她將此事告訴了小姑娘,只是讓她驚訝的卻是,小妹只是平靜的問她:「如果我活不久了,姐姐可以替我照顧弟弟嗎?」

  當時,她沒有應下,不是不願,是因為她也只剩不到兩個月的壽命了。

  她會死在小姑娘前面。

  她告訴了小姑娘自己的身體狀況。

  小姑娘問:「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這一次,她的眼眸中才起了波瀾。

  她當時是這般回答的:「蓬萊長生閣有三種秘術,或許可以試試,但自古以來沒有人敢試,傳說那是異術,生死是天道,人間之人不可逆天而為。」

  小姑娘問:「既然註定活不久,姐姐,何不試試?」

  聽到小妹此話之時,她才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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