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5)
本發現不了他們的病因,沉睡不醒,看著沒什麽大問題,但生命跡象卻時強時弱,起起伏伏。
——用句不恰當的比喻,簡直像是在坐過山車。
不論是兩人的生命跡象,還是趙常則此刻的心裏。
容墨被亂了分寸的趙常則,一下子抓的胳膊生疼,畢竟這個大漢正值壯年,身強體壯。
“可以可以。您先別急。”容墨一邊應答,一邊拉開趙常則,再次給黎夢川打電話。
他想著,如果黎夢川和欒音兩個人特別忙,那他就自己幫趙常則。
——當然,前提是跟黎夢川要些資料,並向言大佬再學習學習。
但,黎夢川的電話先打了過來。
看著來電顯示的那個名字,趙常則的臉色狂喜,這時候他也不管找大師這個舉動迷不迷信,是不是病急亂投醫。
隻要能夠讓他兒子們好轉過來。
黎夢川和欒音不是餓醒的,而是被上麵的電話吵醒的。
畢竟他們上報的情況,實在是太駭人了。
那樣一個可能人員龐大的組織,竟然隱於暗處一點水花都沒有露,能不叫上頭的領導們重視嗎?
緊急的會議開了一個又一個,甚至翻出近幾年來的大案要案的檔案,一個字一個字的扣相似點。
——也不知道是希望找到相似點,還是不希望找到相似點。
但誰也不願放棄任何一個可能的線索。
知道黎夢川和欒音的這一站“贏得艱辛”,所以後續的文件報告,都是警方文職在負責。
審問邪法師那邊,也有人接手。
但,總歸還有不清楚的地方,所以讓兩人睡到中午後,電話便吧再等不及的打過來。
兩個人的電話一直打到發燙。
等黎夢川看到容墨的來電時,手機已經是掛著充電線,苟延殘喘著給他通話。
容墨將自己的發現,趙常則知道的兩人的檢查信息,都一股腦的說給黎夢川聽。
——也是到這時候,他才知道趙常則有兩個兒子,雙胞胎。
弟弟就是趙坤彥,哥哥已經安置在另一個病房,叫做趙乾宇。
“所以,他們兩個人暈迷的時間,相差不過一個半小時,是嗎?”黎夢川坐在兩個病床之間,仔細觀察兩人的情況。
趙常則連連應聲。
“小墨,你覺得呢?”黎夢川又問容墨。
說實話,他看著這兩人,似乎是中了蠱。
但又似乎有點不對勁。
他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同時不免想到那個現在還不知道名字的組織。
——他可能有點草木皆兵。
也可能是因為那個組織冒了點泡,所以遇上什麽情況,他就下意識的把屎盆子扣到他們頭上。
“當時,我隻察覺一股陰翳的氣息一閃而沒。”容墨細細說起當時的情況,爭取不忽略一丁點的細節。
黎夢川重新再問,也是希望他再說的仔細一些。
雖然氣息閃過的很快,但他並沒有不當回事,而是仔細的尋找,又有大佬的提點,所以他很快就確認了是在趙坤彥身上。
剛開始,他還以為自己是不是遇上什麽邪法師。
趙常則一直在一邊聽,這時候實在忍不住,連連擺手:“不是不是的,我倆兒子都很乖的。”
雖然性子各異,有時候跟他也說不到一塊去,但他知道,兩個孩子都是好的。
隻是自己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伴,所以他們父子之間,多少有些生疏。
不過,父子之間為對方好的心意都是真心實意的。
容墨連忙示意趙常則別急,他當時那麽仔細看過趙坤彥,也能確定他不是邪法師。
“而且,就算我有可能認錯,但我川哥肯定能認出來的。趙叔你別急。”
然後又跟黎夢川說道:“川哥,你說,可不可能當時我感覺到的那一絲邪氣,就是附近有邪法師做法害趙坤彥?”
隻是這一點,黎夢川也有些拿不準。
“蠱蟲方麵,我其實也不太懂。這種,一般都是苗疆那邊懂的人多。”
“不過,隻是催動蠱蟲的話,當時應該不需要在受害人身旁。”
“趙先生先查一查能夠接觸兩位小趙先生的可疑人員吧。”
“下蠱,不論是用兩個人的貼身物品和毛發指甲做法,還是讓兩人吃下蠱蟲,都需要親近一些的人,才能辦到。”
其實黎夢川這話,一時六神無主的趙常則還沒聽出更深的意思。
等他排查了幾個人後,他才反應過來,這位大師的意思是,他還沒判定出,他兩個兒子中蠱的具體途徑是什麽嗎?
但這個時候,他也別無選擇,隻能聽黎夢川的話,繼續排查下去。
容墨見黎夢川去打電話,估計也是向相熟的懂蠱的人打聽消息去了。
他就也窩到另一邊,向大佬詢問。
言鳳起這次不知是不是因為受了一頓大餐的收買,指點的倒是很爽快,隻是這答案告訴了容墨,容墨此時卻也做不到。
或者說,是做不到“完美”。
他說:“這蠱蟲是蠱,但同時還摻了毒。”
“蠱、毒看似一體,但又各自為陣。分開來治的話,二者實則又是互相牽製。”
容墨一時腦子都打結。
“想要不傷他們身體將蠱、毒解了,除了同時解蠱、毒之外,還要有第三股力量,全麵護住兩人的身體。”
言鳳起並非是做不到這些,但不提這樣損耗他多少靈力,就是動用這樣的力量,會不會被天地法則排斥,他也還沒個準信呢。
所以,他並不打算說出自己能夠做到。
但他不說,就顯得他“無能”了。
至少在某些的眼中,是這樣。
霍斐嗤的一聲笑,很是不屑地道:“一點小事,值得說的這麽嚴重嗎?”
☆、實在背鍋小鬼王
一開始,見到霍斐因為囂張而被言鳳起教育的“體無完膚”,冼辰宣一邊感慨新夥伴的吸引火力的仁義,一邊想著要跟新夥伴守望相助。
熬過這一段不知光明在何時的黑暗人生。
可哪知道新夥伴並不領情,對他也是不屑一顧。
冼辰宣想,他好歹也是一教之主,怎能任人如此落了他臉麵?
——既然新夥伴對他冷嘲熱諷,那不如任他一人去承擔言鳳起的怒火?
也算是他大仁大義了。
但礙於霍斐的身形大他的那麽一丟丟,冼辰宣覺得,自己還是暗度陳倉,小心行事為好。
本來他自然也不會注意到“身形”這麽一件小事之上,畢竟個頭有個高矮很是正常不是?
可當他發現言鳳起自變化成巨人大小後,身形就比自己又高了一丟丟之後,他就覺得事情並不那麽簡單。
——所以,這個重要的“細節”,怎麽能不透露給新來的小夥伴呢?
當霍斐從冼辰宣含糊其辭的話裏,悟到這一點的時候,他自然是不會相信的,畢竟他是三人之間身形最大的,足有7.5cm之高。
可初見麵時,他不還是被言鳳起壓製住了,後來還一度被言魔鬼設計的慘不忍睹。
但也正因為日子過的慘,他又不是在魔鬼手下瑟瑟發抖、委曲求全的性子,所以“翻身農奴把歌唱”之舉,勢在必行。
在逮捕邪法師時,飲幹了那三大桶的血液,更給了他十足的底氣。
或許是因為祭煉過的血液,雖然喝起來讓他覺得澀口,可能量上漲程度卻是令他格外滿足的。
恰巧,趙坤彥的事情,也在他能解決的實力範圍之內。
——這時候,小小的試探一下自己所悟到信息是否正確,不就是進可攻、退可守的完美機會?
所以,他便不管著自己的性子,開口便是嘲弄。
言鳳起淡淡的眼神瞥了過來,霍斐不自覺的心頭一寒,但隨即心底便唾棄自己,不就是一時不慎著了言魔鬼的道。
難道他還能一個坑裏跌兩次?
幸好麵上,他維持住了冷嘲熱諷的臉色,眼神輕蔑不屑的斜睨著幾人。
一副睥睨天下的架勢。
言鳳起卻偏頭,淺笑了一下,隨即什麽都沒有說,便端杯飲茶。
正肌肉緊繃,神經緊張等著言鳳起發難的霍斐,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一山不容二虎,難道自己都挑釁到這種地步,言魔鬼竟然還能忍?
言鳳起不出聲,容墨倒是沒想到那麽多,也沒察覺大佬們之間竟還有這樣的明爭暗鬥。
他聽霍斐的意思,便知道他是能處理這事的,心頭就是一喜。
這時候哪裏還管他是什麽語氣。
反正,大佬嘛,總有點古怪脾氣的,自己伏低做小一點,先把人救了才是重要。
這可是一條人命。
這時候,容墨都管不得開口是之前要扣他眼珠子,要真將他生嚼血肉的霍斐。
——反正,經過言大佬的教育之後,容墨深覺得,霍斐也沒有那麽殺氣逼人了。
——至少,不像之前那樣,說幾句話都不敢了。
——當然,可能原因之一還是霍斐的模樣長回來了,雖然還是滿目邪氣,但再也不是之間那樣幹屍似的,能止小兒夜啼的狀態了。
霍斐微抬著頭,耷拉著眼皮,餘光瞥著容墨。
平日裏,不論是吃喝還是什麽,這小子可都不把自己放在眼裏。
不說中午那頓飯,他吃的最少,還許多是言魔鬼不吃的東西不說,就是晚上,言魔鬼和那個姓冼的都有自己的床鋪,他呢?
雖說整個房間裏,他是可以想睡哪兒睡哪兒,但那能一樣嗎?
不過現在嘛,看這小子隻能低三下四的樣子,還不是供著自己求著自己?
言魔鬼就是再能打又如何,到這時候,不還是什麽用都沒有?
霍斐心頭腹誹著不少容墨的不恭敬之處,繼而又開始攻擊人類是如何的“見利忘義、貪婪無度、背信棄義……”
“大,大佬?幫幫忙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容墨當然知道求人態度得好,但是好像他好話說了一籮筐,霍大佬卻神遊天外啊。
那一副神情變化的樣子,顯然不是聽了他的話,也不知道是想到什麽,原本邪性的神情,陰鷙噬人了起來。
容墨有些求救的看了看言鳳起。
這時候,冼辰宣雖是關注著這幾人之間的情形,但無論如何是不肯露頭的。
容墨都覺得,除了吃喝之類關於生存問題的時間之外,他都不太感覺的到冼辰宣的存在。
——為了生存,而努力減弱存在感的冼辰宣,這個時刻,更是恨不得自己能夠不呼吸。
——所以也不能怪容墨在他不自動現身的時候,就完全想不起他。
言鳳起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對上容墨期盼的眼神。
他怎麽越發覺得,自己是不是給了這小子什麽錯覺,不然為什麽總感覺容墨這麽依賴自己呢?
不過,這情況說不定對自己有好處呢?
雖說現在還沒想明白,但言鳳起卻並沒有置之不顧,反而一反常態的,放下茶杯道:“既如此,你便出手吧。”
他的語調輕緩,但命令的語氣卻是點不弱。
心底卻想著,本來覺得可以進行下一項測試了,不過現在看在霍斐有旁的用處的份上,暫且將實驗推後吧?
——等下次時機好了,反正他覺得以霍斐這性子,這個時機估計不會讓他等太久。
霍斐神情一變,剛想斥責言鳳起,憑什麽命令他?
去他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吃人還差不多。
但,對上言鳳起的雙眸,他嗓子裏像是卡了一顆雞蛋,不,鵝蛋。
卡的死緊,還撐嗓子。
吐不出,咽不下,讓他一時臉色都有些紅潤起來。
他可是喪屍,即便是喪屍皇,表麵上看與人類無異,但在他不特意的情況下,是不會出現一些人類才有的生理反應才對。
這時,他不禁又自我懷疑起來,他該是想錯了吧?
哪可能那麽簡單粗暴地,誰個兒高誰就更厲害?
厲不厲害的,還是得看個人手段,哪有狹路相逢,不出手對敵,隻比比誰的個兒高,誰就是老大的道理?
霍斐一番思緒,壓下了心底的反抗想法,終於點頭,答應容墨出手救趙坤彥。
——畢竟,他也算不上虧的。
除了被言鳳起壓製,認清了不以個頭論高下的事實,實在還是不爽。
黎夢川和趙常則還沒有回來。
黎夢川讓容墨待在病房,也是讓他看顧一下兩兄弟的情況會不會出現什麽變故。
——雖然他現在都搞不清楚,容墨的本事到底算是個什麽等級,但他也沒有離得很遠,一有事情三秒之內絕對能夠抵達戰場。
房裏也沒有其他人,容墨便放心地讓霍斐出手。
至於等會兒怎麽跟黎夢川和趙常則解釋,那就待會兒再說,甚至實在想不到解釋,他還能一問三不知。
或者,要不要推到小鬼王頭上?
看著自己肩頭睡的“人事不省”的小鬼王,這事兒好像也不是不行啊?
霍斐落到趙坤彥頸間,直接坐在他的肩頭,趴下身便要一口咬下去。
站在一旁的容墨上一秒還在想著怎麽甩鍋,下一秒,就條件反射的用被角去堵霍斐的嘴。
但是哪怕是一點被角,可跟霍斐的身形比起來,這落差也是實在太大了。
又是著急之下動手,那哪裏還是堵嘴,根本就是直接將霍斐掀了一個跟頭。
幸好,霍斐的身手並不因身形變小而遲鈍,沒有就此被掀下床,一個翻身立地,在趙坤彥的胸膛之上站穩。
眼神陰鬱,緊盯著容墨,一字一字往外吐:“你、想,幹、什麽!”
容墨手中的被角下意識的一鬆,然後才連忙道:“那個,大佬你,直接咬啊?這樣,那不就是,他會被感染,變成喪屍吧?”
這句話,容墨幾番措辭,改變語氣,就惹大佬生氣。
——可說到底,他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變成喪屍啊。
心底不由暗惱,怪自己一聽兩兄弟有救,就沒再問清楚。這要是給人變成喪屍了,兩兄弟以後怎麽過?他倆的爹還怎麽活?
更何況,這喪屍毒,哪怕容墨當初隻在夢境之中“驚鴻一瞥”,可那場麵依舊深刻於心。
這要是讓霍斐開咬了,他們的世界,不也得分分鍾喪屍遍地跑?
霍斐嗤了一聲。
很想唾罵幾聲人類能是什麽好東西,喪屍病毒怎麽來的之類的話,但想了想,還是忍下了。
不知道是因為言鳳起的威脅,還是他心底其實清楚,他的遭遇其實跟容墨和容墨這個世界的人無關的。
——哪怕他依舊覺得,不管哪個世界,人性的本質還是相近甚至相同的。
但,最終他還是沒有咒罵,也沒有再深思這個問題。
隻道:“我是要吸引他身體裏的蠱,吸收他體內的病毒。”
這話,就意味著,並不是要把兩兄弟變成喪屍,就意味著,他身為喪屍皇,體內的病毒,他早已經能夠控製。
至少,隻是被他咬一口,他是可以控製不把人變喪屍的。
——嗯,其他深入交流,他現在還暫不考慮。
容墨聽懂了,這才放心了,又不好意思的笑笑,畢竟是誤會了大佬。
霍斐冷哼一聲,又趴到趙坤彥的頸間,姿勢別扭的咬破了他頸間的皮膚。
一邊吸引蠱蟲和毒素,湧向他的口間,一邊,霍斐忽然又想到一個事兒。
為什麽一開始他的想法,就是將蠱毒都吸入自己的體內,而不是將這兩個人變成喪屍呢?
畢竟,變成喪屍,這蠱毒顯然對他們也會無效的。
而他,還能添幾個喪屍小弟。
☆、真鍋?假鍋?背穩當點兒
蠱蟲這種存在,看過一點小說的容墨,也不是一無所知。
隻是,就如這個世界不如容墨一開始看到那樣,蠱蟲這東西,也不像小說之中所說的那麽簡單。
至少,製作蠱蟲的方法,不僅僅將毒蟲裝入一隻甕中任由它們廝殺,活下最後一隻這一種簡單粗暴的法子。
很多精細又滲人法子煉製出的蠱蟲,解起來,就更為艱難。
特別大部分的蠱蟲,從不單獨成蠱,多數是既有母蟲,又有子蟲。
有母蟲庇佑的子蟲,稍微受到威脅,就會造成讓人追悔莫及的後果。
——這也是黎夢川根本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之一。
而言鳳起,他雖不怕母蟲的威脅,可要救人,這自然也是一層顧慮。
好在,還有霍斐大佬能夠秀一場。
容墨拿著手機,搜索了一些跟蠱蟲有關的資料,不過因為他還沒通過入門學員的正式考核,能夠看到的資料有限。
黎夢川告訴他的,方便修行人士隨時交流的“論道APP”,他此刻也上不去。
不過,僅僅隻是這粗陋的三言兩語,也讓他了解到解蠱的不容易,一雙眼緊盯著霍斐,生怕出什麽紕漏。
霍斐抬眼剜了他一眼,說得好聽是擔憂趙家兩兄弟的情況,事實上還不就是不信任他?
他吸納了兩人體內的所有的毒素,將蠱蟲呸的一口吐在一隻玻璃杯裏。
因為有他的壓製,兩隻被他釋放出的“美味”所吸引出來的蠱蟲,此刻縮起十數隻帶著倒鉤的細腿,團成個球,安安靜靜地待在杯底。
容墨奓著膽子湊過來細看一眼。
通體烏黑,但在光下,某種角度時,會有五彩斑斕的光華閃過,背有甲殼,甲殼之下隱約露出薄如蟬翼的翅膀。
——指甲蓋大小的身子,有點類似瓢蟲。
但下一刻,容墨就見兩隻蟲子口器猶如利鉗般夾動了一下,明明那麽小的身子,但氣勢卻格外滲人。
猝不及防下,容墨微微一哆嗦,忙退了一步。
“大,大佬,沒有杯蓋,他們得跑了吧?”容墨咽了咽口水。
明明剛剛霍斐往被子裏扔的時候,這倆蟲子一個比一個乖,這時候麵對容墨,卻是耀武揚威起來。
霍斐卻是不搭他這茬,遞過來一小包番茄醬,是之前吃薯條時剩下的,就塞在了背包裏。
容墨愣愣的接過,在大佬的目光之中,雙手有意識的就撕開了包裝,並擠出來一些。
霍斐輕哼了一聲,剛剛有求於自己的時候,就說那麽多好聽的話,這時候卻一點眼力見都沒有了。
容墨隻見霍斐伸手在杯口一抹,一隻小蟲不受控製的飛到他的手中,那蟲子都快有霍斐三分之一大小。
可在他手中,卻一點掙紮的意思都沒有,很是認命。
隨後,霍斐十分有興致的將蟲子的鉤腿和翅膀哢哢幾聲掰掉,痛的那蟲子口中發出尖銳的氣音,卻隻能徒勞的挺了挺小身子。
到這時,容墨似乎明白了霍斐要做什麽,在看到他伸著蟲來沾自己手上的番茄醬時,險些一哆嗦將番茄醬丟開。
可在霍斐冷厲的眼神下,他僵直著身子,一直到霍大佬將那蟲子嘎嘣脆的吃完,露出一臉意猶未盡的表情。
望了望杯子裏剩下的那一隻,瑟瑟發抖地蠱蟲。
那一刻,容墨深深覺得,他與那隻蠱蟲,同步的瑟瑟發抖了一下。
這時,容墨聽到了走廊之中的響動,還有聽不太清內容的黎夢川和趙常則說話聲。
兩個出去打電話的人,回來了。
容墨一時慌了一下,手裏番茄醬的包裝袋該扔哪兒來著?
黎夢川掛完電話回來時,臉色十分嚴肅,甚至隱含慍色。
趙常則匆匆而來,正是跟他頭碰頭,本就想明白他之前話裏含義的趙常則,再打眼一瞅他這臉色,心頭頓時一沉。
但他總不能先自己判了自己的死刑,還是強顏歡笑,語調故作輕鬆跟黎夢川打招呼。
不過,兩人沒有尬聊兩句,就聽病房裏轟的一聲響,像是什麽東西摔在了地上。
本就沒有什麽心情談話的兩個人,頓時爭先恐後的衝了進去。
——雖說病房裏還有容墨守著,但誰知道容墨是不是那邪法師的對手?
但一闖入病房,根本不見什麽外人,除了趙家兩兄弟和容墨,還是兩兄弟和容墨。
隻是,置物架倒在地上,上頭的東西摔了一地。
而容墨,也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黎夢川頓時顧不上病床上兩人,衝過去將容墨抱起來,一探氣息,見他氣息平穩,這才稍鬆一口氣。
連忙喊他,可是容墨卻是一點回應也不給。
——倒是肩頭的小鬼王,不知什麽原因的溢散了一些,此刻身子才剛剛凝聚成型。
趙常則忽然驚呼了一聲,黎夢川連忙將容墨抱到沙發上,一邊問他發生什麽。
“大,大師,您看看這是什麽?”趙常則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這才平靜了下來。
他剛剛檢查了兩個兒子的情況,看著像是沒什麽變化,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沮喪。
但到底沒有惡化,所以還算鬆一口氣,也就是這時候,他忽然看到杯子裏的黑甲蟲。
他沒見過蠱蟲的樣子,自然也就不認識,可杯子裏忽然多了個蟲,他還是很疑惑的。
準備先將這杯子拿走,卻不想剛伸手,那蟲就張牙舞爪的恫嚇他。
那一瞬間的氣勢,讓他覺得自己是不是看到自己胳膊上的汗毛一根根豎起。
他一個大老爺們,竟被一個指甲蓋大的蟲子,嚇的寒毛直豎?
等黎夢川過來,他雖有些赧然,但不得不說,是覺得安心些的。
黎夢川的臉色猛然聚變,一把將趙常則拉開,同時手中符籙一展,一段拗口,韻律獨特的咒語低聲念出,符籙迅速封在杯口。
趙常則本來還想要不要插科打諢一下,畢竟自己怕這麽個小蟲子,也有些太丟人太尷尬了。
但哪知道黎夢川對待這個蟲子的架勢,如此鄭重其事。
“大,大師,這蟲子,是什麽?”他不由的心驚膽戰起來,又偏頭去看容墨:“小容他,沒事吧?”
若是以往,看到之前容墨摔倒的情況,他或許會想容墨是不是太累了才暈倒了,或者絆了一跤之類的。
可這不過半日多的事情,讓他不由地想,難道容墨暈倒,是受到了這蟲子的攻擊嗎?
——這真不能怪他異想天開。
黎夢川拿起杯子,仔細打量杯中,因為符籙壓迫而躁動不安四處亂撞的蟲子。
“這應該,是蠱蟲。”他話畢,也不管趙常則驚的臉色幾多變化,又將蠱蟲放回床頭櫃上,連忙檢查起三人的情況。
剛剛他隻查探了容墨的氣息便放心了些,現在就怕他也是受到蠱蟲攻擊,變得跟趙家兄弟一樣,在暈迷之中,迅速衰弱下去。
但意外的是,不僅僅是容墨的身上沒有蠱蟲的痕跡,便是趙家兄弟身上的蠱蟲也已經無影無蹤。
現在還沒蘇醒,隻是因為到底傷了身子,有些虛弱。
——蠱蟲卻是去的很徹底,他之前預想之中的,即便解蠱了也會留有的一些損傷,也全無痕跡。
見黎夢川又檢查了一番三人,查探趙家兄弟時,神色越來越嚴肅,趙常則原本的自我安慰,此刻轟然坍塌。
嗓音粗啞,甚至帶出幾分哭腔:“大,大師啊,我兒子是不是,是不是……”
他家媳婦走的早,可就給他留下這兩個崽,他好不容易把還孩子都健康養大了,難道這臨老的時候了,他卻要成為孤家寡人嗎?
黎夢川這才反應過來似的,鬆開了擰緊的眉頭。
輕聲又不解的道:“他們,好了。”
趙常則原本都已經在眼眶打轉的老淚,在聽清這話時,一時搖搖欲墜的掛在那兒,也不知是該流還是該回去。
他顫顫地又問了一聲:“好,好了?”
黎夢川點頭:“嗯,你再往醫生來檢查一下,然後做點補身體的藥膳應該三兩天就能好。”
隨即,目光釘在了那杯子上。
這麽一長句話,讓趙常則的喜色霎時爬滿了老臉,都說這麽多了,那肯定就不是他幻聽了。
雖然還不清楚是怎麽回事,但兒子既然好了,那肯定是要以兒子們的身體為重。
他連忙按響呼叫鈴,叫醫生們趕緊過來。
得到應答,這才平複了一下心情。
這時候,他也反應了過來,剛剛被黎夢川如臨大敵對待的蟲子,應該就是所謂的蠱蟲。
他不免又多瞥了幾眼。
隨即,他驚了一下:“不對啊,大師,這蟲子咋就一個?”
他倆兒子身上都被下了蠱,雖然不知道蠱蟲為什麽出來了,但既然兒子好了,這蠱蟲就該是有兩隻啊。
這數目對不上,趙常則心底頓時一陣胡想八想。
黎夢川搖搖頭,他現在還沒搞明白這蠱蟲怎麽出來的,又哪裏知道另一隻蠱蟲的去向。
“不過,你放心。你兒子身上確實是沒有蠱蟲了。這屋子裏也沒有。”這一點,他已經細細查過了。
大約半小時過後,之前就接到電話,將手中事情告一段落的欒音,便匆匆趕來幫忙。
但沒想到,見到的會是這樣的場麵。
一直沒有蘇醒的容墨,一隻不知道為什麽趴在杯子裏,沒有逃跑的蠱蟲,輕鬆被黎夢川封住退路。
——雖說一開始掙紮了一番,但現在已經乖的不行。
趙常則知道兒子們沒有大礙,便放了心,但這件事情的幕後黑手,他鐵定是要找出來的,這時候正在外麵忙碌著。
而容墨,還是沒有蘇醒的跡象,黎夢川不禁眉頭緊皺。
這時候也管不上是誰幫他們解決了蠱蟲一事了,他們更關心的自然是容墨的安危。
“你當時,就沒發現點別的異樣?”欒音摸著下巴,沉吟道。
黎夢川幾乎已經將自己的發現都說了出來,但欒音這樣問,出於謹慎,他還是將他闖入病房後的所見,又詳細地,不厭其煩地回憶了一遍。
終於,他臉色微變了變:“當時,好像小鬼王的身子,被觸動過。”
他的語氣遲疑,畢竟他並不能確定這兩家事情之間是否關聯。
甚至他一時沒想起這個,就是因為知道小鬼王被碰到就會身形溢散重聚,他下意識的以為,當時是容墨摔倒的時候,小鬼王被置物架上的東西打散的。
這時,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掃在還沒規整的置物架。
他走到近前,模擬當時容墨的姿勢,躺在地上。
“按容墨的身高,當時如果有東西是從他的肩頭掃過,掉落的位置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欒音也走到近前,比對了一下散在各處的各種小物件。
“你當時,除了房中原有的幾人氣息,就沒有感覺到其他人的氣息對吧?”
隨著欒音的話,黎夢川的眼神,定定的落在小鬼王身上。
——哐的一口大黑鍋,結結實實將小鬼王小小的身子蓋的嚴嚴實實。
“該死,這小鬼王果然留不得。”黎夢川順勢就坐在地上,惡狠狠地低咒一聲。
隻是他們之前沒法子處理這小鬼王,這時候,他也依舊沒法子。伸出去的手,不自覺又緩緩落了下來。
神情有些沮喪懊悔。
欒音的神色倒是很快自然了些,拍了拍他的肩頭。
“我想,這也不是小鬼王的本身意願。”欒音道,誰會願意自己被煉成鬼王呢?
黎夢川也知道這個道理,隻是依舊不由想到之前警方提交過來的報告內容。
被容墨推開那一個個作為陣基的貨箱裏麵,是一具具被符咒凶刀鎖魂、又一刀刀在皮肉骨頭上刻畫陣法的屍體。
那些人不但生時,要遭受折磨,血液沾染冤戾之氣,被那些邪法師收集利用。
死後,魂魄依舊不得安寧,被束縛在屍身之上,感受那帶著無盡怨煞的凶刀一點一滴在自己的皮肉和骨頭上刻畫。
而小鬼王,則是由這樣的冤戾血液和怨煞之氣“喂食”而成,怎能保留下哪怕一絲絲的清明理智?
之前,因為忽然被容墨解決了這個“棘手”存在,他們都有一絲鬆懈。
見小鬼王沒有後續動作,仿佛真的受到容墨的“壓製”,他們雖與家中通訊說明,卻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擺在最急需處理的位置上。
隻想著,這小鬼王挺安靜的,先將案件一事了解,等家裏長輩前來處理,應該也來得及。
可這畢竟是個□□,哪裏就有他們想的那麽美好?
不過,這樣的情緒也隻是占據黎夢川的心房一時半刻,很快他便重整心情,站起身來。
他們兩個想不通,就給更多的同行打電話,肯定是能想到辦法的。
而此時此刻的容墨,對於自己裝暈便真暈,也是很懵逼的。
也很無語。
在霍斐沒來之前,他以為可以安心睡覺,不會再來大佬了。
——但霍斐的到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耳刮子。
並且讓他明白,大佬若是想來了,他就是在廁所裏,也得暈過去恭迎大駕。
害的他不但每晚睡覺時小心翼翼,連上洗手間都再三小心。
不過稍稍讓他慶幸的是,他再也沒在廁所之類的地方暈倒過。
——而且,也有好久沒有來過大佬了。
比之前都久,又一次讓他覺得,應該不會再有大佬,來壓垮他這已經不堪重負的日子了吧?
他可真的沒法兒再多養一位了。
這些大佬都太能吃了。
但是今天,他忽然又暈了過來,那一瞬間,容墨隻覺得嗚呼哀哉,以後他怕是即便有了黎夢川給的工資,也依舊要節衣縮食了吧。
容墨的眼前,黑蒙蒙的,是無星無月的夜晚。
好一會兒,容墨才適應黑暗,隱隱綽綽地看清一些周遭的環境
他似是站在一處台階上,兩側和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