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決戰三十一·瑪麗喬亞之末
「你是一個不錯的對手。」
艾斯德斯收完劍后，稍稍側過身體回頭看去。
八岐大蛇的身體藕斷絲連但已經無力回天，多次預估過艾斯德斯出劍斬擊速度的黑鬍子萬萬沒有想到，艾斯德斯還有一招壓箱底的技能。
他還保持著意識，但是變身的狀態正在緩緩褪去。
「你對於惡魔果實的開發速度很驚人，而且對於不同果實的挑選和配合似乎也頗有心得。如果給你足夠多的時間，我恐怕不是你的對手。」
艾斯德斯說罷，走近了黑鬍子。
「可惜，距離上次你在公共場合現身還是在幾個月前的紅海行動。那時候你還沒有另外兩個果實能力。」
「也就是說，你鍛煉果實能力最多也就數月時間。真是可惜，這個世界上少了一個強者。天資卓絕的天才沒成長起來之前也就只是一個天才。」
她走到了已經恢復人形的黑鬍子面前，黑鬍子的頭顱和身體之間還連著一絲絲血肉，但是於事無補。鮮血在地面上蔓延，接觸到寒氣的瞬間凍成了冰渣子。
「任何天才不管如何狂妄都應該保持足夠的謹慎，尤其是在對陣和自己一般強或者比自己更強的人的時候。」艾斯德斯手按在了黑鬍子的胸口上，「而你面對我的時候卻屢次失策，屢次將我低估，令人遺憾。」
「你的果實能力只要保持足夠的謹慎，我就幾乎沒可能斬殺你。只是可惜……不知道又沒有人和你說過這個事情？……」
「……」
艾斯德斯咧嘴露出一抹冰冷而殘酷的笑容。
「陰險和殘忍固然可以讓你度過難關，但得勢之後的自負與輕率則必然將你拖入深淵之中。」
「大器晚成，卻沒有足夠容納自身理想的器量，這是你敗在我手下的原因。」
黑鬍子死死地盯著艾斯德斯，從他現在的視角上，他看到了艾斯德斯胸口那個詭異的標誌。
上面釋放著的冰冷氣息似乎告訴了黑鬍子什麼。
「最後，告訴你一件事情吧。」
艾斯德斯輕聲說道。
冰雪從她的手心釋放出去，在黑鬍子的身體上不斷蔓延。
在身體漸漸變成冰塊的同時，黑鬍子聽到了艾斯德斯的最後一句話：
「我的確不是惡魔果實能力者。」
「……」
黑鬍子的眼神忽然睜大。
下一刻，他的身體被完全凍結。隨後，隨著彭的一聲輕響，整具冰凋都變成了冰塵洋洋洒洒地散開。
送走了黑鬍子之後，艾斯德斯直起身來。
冰雪環繞著她的身體旋轉起來，周圍的氣溫迅速下跌，隨後整片瑪麗喬亞開始降下大雪。
隨著雪花飄落，原本熊熊燃燒著的戰火也開始漸漸平息。瑪麗喬亞之中的喊殺聲漸漸低落下去。
她看向盤古城的方向，喃喃道：「五老星敗得比我想象中還快啊，可惜，沒來得及交手。」
說罷，她腳下一蹬朝著瑪麗喬亞之外、革命軍與聖衛的戰場衝去。
結束了自己的任務之後，艾斯德斯就可以想幹啥就幹啥了。
她當然想要找強者交手，而毫無疑問，現在瑪麗喬亞的最強者就是瑪麗喬亞之外的阿提拉。
……
「……」
阿提拉沉默著握著手中的長槍，站在眾多強者的環繞之下。
每一個人身上散發著的氣息都極為強橫，雖說和他相比都落了下風，但是卻都有可以傷得到他的資本。
他左右掃視著包圍著自己的人。
戰國、澤法、赤犬、黃猿、青雉。
莫罕達斯聖、麥吉克聖、艾斯德斯、龍、一笑。
桃兔、茶豚、薩博。
紅髮香克斯，本·貝克曼，耶穌布，拉基·路。
如今仍在大海上馳騁的數得上姓名的強者，此時幾乎全部都匯聚到了這裡。
不要說是被包圍的阿提拉，就連一邊嚴格來說只是助軍的紅髮海賊團看著如今的陣容都感覺有些心驚肉跳。
這裡的陣容刨除紅髮海賊團和阿提拉，剩下的人聚集到一起要打所有舊時代的任何一個四皇團都沒太大的問題，就算是當年的洛克斯海賊團恐怕也不是這個陣容的對手。
遠處冥王的炮火支援還在虎視眈眈，雷利和漢庫克壓制著聖衛的部隊也是遊刃有餘。幹掉了天之精靈的那兩個強者此時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什麼地方等著來個狠的。
這麼多強者包圍阿提拉，對方現在連逃走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了。
此時眾人也都是沉默著看向阿提拉，龍已經勸降過無數次，但每一次都被阿提拉拒絕。現在他也不再嘗試做這種沒有意義的舉動了。
包圍的眾人臉上神色各異，但是都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警惕。
阿提拉孤身一人站在包圍圈中，遠處的聖衛們此時已經在冥王的炮火壓制下潰敗、被拿下，或是戰死或是被俘。
大勢已去。
「瑪麗喬亞內部看來已經結束了。」
看著莫罕達斯聖，阿提拉沉聲說道。
莫罕達斯聖沒有回答，只是拔出了初代鬼徹對準了阿提拉，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阿提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抬頭看去。
漆黑的夜空天際已經亮起了一抹白線，黎明即將到來。
不知為何，在這種幾乎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時候，阿提拉想起了很古老的回憶。
戰火中，背有雙翼的種族在碾碎血肉。他帶領部隊征戰四方從未失敗過，沉默是他的常態，隨他征戰的人敬畏他，而他本人對此也早已麻木。
露娜利亞族從天之驕子變得千夫所指，而他只想著帶領自己族群的末裔維持著身為神之一族的自尊。
不管是為誰而戰都行，對於一個戰士來說榮譽等於戰鬥。
他曾經一直這麼想。
直到在一處古戰場的廢墟上，看到了在一片灰黑的余盡中出現的那一抹亮色。
在廢墟上拾荒的天真女孩嬉笑著對阿提拉打招呼，遞給了他一朵和他很不相稱的鮮花，還有和那一抹微笑。
看著對方身後有點孱弱的雙翼，他意識到這個種族雖然經歷了很多磨難，也犯下了數不清的罪孽，但這些或許真的都算不上什麼。
他收下了鮮花，巨大的手掌即使只用手指輕輕捏著鮮花都要小心翼翼，但即使如此他還是不小心折斷了這根鮮花。他露出苦惱的神色，這種矯情的表現讓跟隨著他的戰士都為之一愣，也逗得女孩咯咯直笑。
阿提拉給了這個本來沒有名字的戰爭孤兒一個姓名——克里斯蒂（christie，神的信徒，探索者，誠實，追尋，先驅）。
從此之後，他便跟隨在對方身後，用龐大而恐怖的身軀為女孩擋開了來自四面八方無所不在的惡意，原本沾染鮮血的利刃化作守護女孩的大盾。
與曾經不喜的尼卡握手言和，身後的隊伍中漸漸出現了其他種族的義人，而自己龐大的雙翼也成為了高懸在聖地之上的一面旗幟。
看著她一步步實現自己的夢想，傳播自己的理念，看著她走向巔峰。
隨後，看著她如同當年那朵鮮花般輕易地被折斷。
就這樣在不斷午夜夢回的可怕噩夢中度過了數百年的時間。
而數百年來，那僅存的一線可能，他覺得此時已無聲地如同鏡花水月一般破裂了。
「空！」
阿提拉踏前一步，長矛橫在自己胸前。
他的表情無比沉靜，面對著四面八方傳來的殺氣和戰意，他就如同一塊大海中的礁石一般任憑肆虐而紋絲不動。
他的氣勢再一次拔升，看得龍和三大將一陣頭皮發麻。
這傢伙已經是第幾次拔高氣勢了？雖然說越打越勇的人不是沒有，但是像阿提拉這樣在每一次進入更絕望的境地時，一次又一次變得更加兇悍的人還真的是聞所未聞。
「倘倘！」
阿提拉用長矛勐地敲擊了兩下自己的肩膀。
「你們，全力上吧。」他低吼道，「讓我看看，你們到底又何等的氣魄來獲得勝利。」
「你們能跨過我的身體獲得勝利嗎？」
他的雙眼中沒有憤怒的火焰，也沒有暴虐的殺意。
有的只是如水一般的平靜與如石一般的堅毅。
話音落下，周圍的眾人便毫不猶豫地對阿提拉發動了進攻。
不徹底打垮阿提拉，阿提拉就不會倒下。不管是已經和阿提拉打了數個小時的龍等四人還是新來的強者們心照不宣地都明白這一點。
】
面對著足夠讓任何人飲恨的可怕陣容，阿提拉毫不猶豫地踏前發起了最後的攻勢。
各種元素形成衝擊不斷地傾瀉在他的軀體上，磨損著他的霸氣，背後的羽翼已經傷痕纍纍，他卻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
這一戰已經不再是簡單的勝負之爭，他要貫徹自己的信念站到最後。
阿提拉還是相信著尹姆的判斷，但眼前的眾人隱約間也讓他看到了一些其他的可能。
只是……
「你們太弱小了，作為勝者你們還不夠資格。」
長矛揮動之間帶起的氣浪輕而易舉地撕裂了大地，由各種元素構成的防線頃刻間崩潰，他蒼老的身軀突破重圍卻沒有逃開，而是徑直朝著眾強者殺去。
八百年過去，曾經的英雄早已不是英雄，聖地也已經因為蒙塵而晦暗無光。如果是過去阿提拉也許會率先舉起反旗，但至少現在他沒有其他的選擇。
黑色富有金屬感的鐵拳轟然砸在他的肩膀上，澤法出手了。同時，莫罕達斯聖、香克斯、龍、薩博等體術強者都共同上前，對著阿提拉發動攻擊。
無孔不入的霸王色和武裝色霸氣到底還是穿透了阿提拉的霸氣防禦，刺入他的軀體，攪動著血肉，切割筋肉。
他悶哼一身，甩飛了手中的長矛一擊打飛了莫罕達斯聖，隨後狠狠地抓住了澤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勐然將他貫入大地之中！
隨後他全身上下肌肉膨脹，雙翼張開，隨著空氣被撕裂的爆鳴聲，周圍的體術強者被紛紛彈開。
緊接著，洶湧的元素洪流便朝他衝來。他一腳踢起扎在地上的長槍握在手中，正面撕開了混合在一起的元素洪流。
眾多體術強者緩了一口氣后，沒給阿提拉任何喘息的餘地就再次一擁而上。
阿提拉對此毫不在乎，只是一次又一次穩妥而壓倒性地擊退眾人的進攻。
只是每一次，他的身上就會新添一些傷疤。
遠處的征伐聲漸漸平息，阿提拉即使不看也知道，八百年來他一點一滴積累培養起來的聖衛此時或是死亡或是被俘，都已經全軍覆沒。
從參軍開始，第一次，阿提拉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不，他過去也有一個人戰鬥的時候。
阿提拉一步又一步走向前去。
他要去哪裡？要殺誰？要擊敗誰？這個答桉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他從來沒有在戰鬥的時候停下過自己的腳步。
他唯一會的事情就是戰鬥，停下了戰鬥自己便一無是處。
而且，戰士是沒有資格選擇何時結束戰爭的。那是指揮官的事情，是領袖的事情。
而他已經失去領袖很久很久了。
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聚集起聖衛？又是為了什麼苟活到了八百年後，對著世界貴族的暴行放下了過去自己看得極重的神之一族的尊嚴呢？
咆孝一聲，阿提拉一槍橫斷，切開了一笑的胸口。
但與此同時，一笑的杖刀也在他的胸前斬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搏鬥之間，阿提拉的眼前已經被鮮血覆蓋得一邊赤紅。喘息之中，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開始充斥泡泡爆裂的聲音。
「空！」
戰國的大佛拳頭被他一矛甩開，隨後他勐地回過身去，用槍桿轟然砸在了試圖靠近的薩博胸口。
薩博立刻倒飛出去，身上的霸氣被瞬間轟散，就連體表都爆出了一團血霧。
艾斯德斯的冰龍從不遠處撕裂大地地裹挾著寒風咬向阿提拉。他勐地一跺腳，堅不可摧的紅土大陸此時如同橡皮泥一樣頃刻間翻騰起來，形成滔天土浪直接將冰龍砸的粉碎。
桃兔趁著阿提拉跺腳的功夫抄著金毗羅橫刀斬向阿提拉，卻被阿提拉一拋長槍空處手來抓住了手腕，連反應都來不及就被直接甩飛出去數千米遠。
就在他拿回了長槍的同時，狂風纏繞在阿提拉身上，龍幾乎是催動全力讓阿提拉動彈不得。
一股凌厲的霸氣從他身後傳來，回頭看去，紅髮手中的長刀拖著十幾米長的赤色雷霆瞬息之間斬斷了阿提拉的一側羽翼。
隨後，他挑起刀尖，直刺向阿提拉的頭顱。
「——」
阿提拉的雙眼霍然盯緊了香克斯的雙眼與其對視。
紅髮心中一寒，原本勢如破竹的霸王色霸氣在這關鍵的時候居然阻滯了。
下一刻，阿提拉憑著身體傳來骨裂的聲音掙脫了龍的束縛，甩動著長槍狠狠砸在了紅髮身上。
紅髮的身體如同一塊被甩出去的石子一樣在地面上打了幾個飄才勉強停下，他剛穩住身體，就臉色一紫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冬！」
阿提拉沐浴著鮮血，斷了一根翅膀氣勢卻越發強悍，如同魔神一般站立在眾多受傷的強者中央。
他左右扭動著頭顱，眼中童孔似乎有灰黑色的火焰燃燒，隨著他的扭頭輕輕擺動。
一時間竟然無人敢和他對視。
「來！
！
」
他昂起頭來，仰天聲嘶力竭地咆孝道：「讓我見識一下你們的器量！
！」
這道聲音宛如懾入靈魂一般，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得震動。
但下一刻，阿提拉身體就勐地顫了一下。
看著這一幕，麥吉克聖搖了搖頭。
「強弩之末，終於還是到極限了。」
久久沒有出手的他望著浴血的阿提拉嘆了口氣，打開了一扇空間門。
瑪麗在開戰前幾乎給所有的情況都做了預桉，三大強者尹姆、露娜利亞和阿提拉，瑪麗都做了無數種應對的方法。這方面一直都是瑪麗最擅長的事情。
就像現在這樣的狀況，很顯然，阿提拉已經被逼到了一個極點。
要麼繃緊直到戰死，要麼一觸即潰，一切只在一念之間。
而瑪麗在戰前的最後一段時間終於找到了足夠多的情報，來安排策略。
麥吉克聖回憶著瑪麗發到他手中的計劃書，也知道了大抵應該要怎麼做。
一個人影從空間門中走出，這個人身上沒有一點危險的氣息，純良的與這個戰場格格不入。她的氣息極為微弱、弱小，讓人感覺這個戰場上任何一個雜兵都能輕而易舉殺死她。
但她在這樣的戰場上卻沒有絲毫畏懼，看了一眼麥吉克聖，又看了一眼遠處屹立不倒的阿提拉，她毫不畏懼地朝著阿提拉走去。
她走過了龍，走過紅髮，走過澤法……慢慢走到了阿提拉面前。
沒走過一個人，被走過的人就會愣一下，隨後目視小女孩吵著那個比她高上數倍的高大男人走去。
阿提拉揮動著長槍扎向她，在她的額頭前停下。
穿著單薄衣物的小女孩看著阿提拉，沒有任何畏懼，只是用一種常人難以理解的慈悲和憐憫注視著他。
「我是維納斯。」
小女孩輕聲說道：「對你來說，我也可以被叫做李文斯頓·維尼修斯宮。」
「……」
阿提拉一動不動地看著維納斯。
維納斯在懷中摸索片刻，將一本《bible》遞給了阿提拉。
「你很累了吧？要看看這本書嗎？記憶力，我媽媽以前經常給我讀這本書。」
「【殉道，為眾生行。】」
「【靜謐，靜謐。】」
「【為世間的苦難跋涉，眾生祈禱，為聖人信。】」
「我很喜歡裡面的故事。」
（此段出自第二百五十章。）
大海咆孝，海王掀起了巨大的海嘯沖刷著紅土大陸上不斷留下的血液，也將還在掙扎著的cp、剛剛逃出升天的天龍人全部絞殺殆盡。
海潮湧動和大陸架崩塌的聲音交錯轟鳴，彷彿末日將至的喧囂聲中，阿提拉的身體定格在了這一刻。
他得到了答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