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飢荒現行
「嚯？」
加里特一下子來了精神，表情誇張的合掌。
「文月先生，您這是什麼意思？」
「不，沒什麼意思。只是這個問題相當有水準，我很希望與提出這個問題的人暢聊。」
瑪麗笑著頷首：「不過，這個問題回答起來也不難。英雄和平民從來是相對的，但平民可以沒有英雄，英雄卻不能沒有平民。」
「沒有英雄，平民中還會誕生優秀者，但沒有平民，再強的英雄也獨木難支。」
瑪麗盯著加里特：「只要這個核心關係還在，我們的主題目標就不會改變。加里特先生，平民才是這個世界的根基，沒有根基的大樹只會腐爛，你難道不這麼認為嗎？」
「啊，文月先生說的沒錯。的確，一顆大樹最重要的就是他的根。」
「我們戰鬥的一切，都是在為了平民而戰，這也沒錯。為這些人爭取利益是我們的初衷。」
說到這裡，加里特忽然話鋒一轉：「但是，我們真的要拯救他們嗎？」
「……」
此時，腦子再遲鈍的武鬥派都聽出來話中有點不對勁的感覺了。
龍皺著眉頭，他已經感覺到異常，但是眼前的加里特不管是樣貌還是神采都如假包換，他並沒有搞清楚這股異常感的源頭在哪。
但是看到瑪麗還是一副老神在在，安如泰山的模樣，龍也沒有出言干涉。
瑪麗的敏感程度不下於自己，暴虐更是遠在自己之上。她要是沒有動手，那就說明事情還沒有到需要他干擾的程度。
「此話怎講？」
「我曾經聽說過一件事情，雖然閣下應該是不知道的。看閣下的樣貌，您當時應該還沒有誕生。」
加里特禮貌地說道：「在很遠的一個小鎮，一個王室的貴族被王室剔除了出去。而這個貴族平日里對平民非常友好，而為人也極為善良。」
「這個王室對於普通人的奴役堪稱喪心病狂，然而這個貴族卻一直在兩者之間充當緩和。」
「然而，這個貴族被逐出王室后，失去了保護的他被對於王室幾位痛恨的平民處死，並且被分而食之，身上的財寶也被洗劫一空。」
「而這並不是罕見的現象，文月先生，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加里特眯著眼睛笑道：
「文月先生，廣大的群體不僅有他們的力量，更有他們的人性。您一昧的考慮我們應該如何調動他們，卻沒有思考過我們為何調動他們。說句簡單的，他們的性格，本來就有弱點。」
「否則，當年的堂吉訶德一族，又怎麼會遭到那種下場。」
「……」
加里特說得事情，前面一個也許沒幾個人聽說過，但是後面被他一嘴帶過的堂吉訶德一族卻是人盡皆知。
在這裡的人都知道堂吉訶德一族退出聖地之後遭到了怎樣的報復。也許其中有報應在，但是良善之人被逼上絕路的故事本就令人心痛。
而對於瑪麗來說，她就更加感同身受了。原因無他，前身，是親身經歷過這樣的事情的。
然而，在那時候，瑪麗就想明白了其中道理了。
「人性不是善良，也不是邪惡，不是自私，也不是奉獻。」瑪麗搖頭道：「那是一種混沌，靠著引導的混沌。」
「他們逼死善良的貴族，殺死友善的天龍人，這是令人悲痛的事情。但是我們應該憎恨誰呢？」
「憎恨那些逼死他們的平民？不……」
瑪麗手搭在桌面上，撐著自己的臉頰。
「難道不是把普通人變成這樣的社會嗎？」
「……」
「啪啪啪……」
加里特鼓起掌來，收起了自己的二郎腿，站起身來。
「精彩，精彩。直指問題的本質，雖然在你已有的理論基礎上想要思考到這些並不困難，但是能如此迅速地做出回答，你在理論方面已經無懈可擊了。」
「在下佩服，在這個時代變遷的關頭居然出現了完全不同於D的變數，真是令人驚訝的發展，我已經忍不住想要撰寫你的故事了。」
「呼。」
瑪麗也站起身來，龍見勢也站起身來，微不可察的蜷起了龍爪。
會議室內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與會人員不少都茫然地四處張望，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麼，問題回答完了，加里特閣下。」
「不……從剛剛才開始，你就給我一種很深的違和感。」
瑪麗是命命果實能力者，如今可以創造生命的她已經可以利用血霧來感受別人體內的生命力流動了。
然而，在加里特的體內，她卻只能察覺到一點微弱的生命力，這根本不足以支撐一個人的生命運轉。
因此，她發出了一個淡淡的質疑：
「你到底是什麼人？」
「——」
會議室內的聲音戛然而止。
下一刻，加里特消失。與此同時，一個身穿白色禮服，面帶玫瑰紋面具的男人出現在原本加里特的位置。
他對著瑪麗鞠躬，隨即高聲說道：
「尊敬而睿智的文月先生，您好。初次見面。」
「在下伊姆大人麾下，世界政府神之騎士團，飢荒騎士，格里芬·科爾伯特。」
……
羅格鎮的港口上，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
煙霧、火焰、黑氣在已經千瘡百孔的碼頭上交錯融合，打得不可開交。就連天空中的雲彩都被這樣的戰鬥吹散了。
遠處黑鬍子船上的三人，也只有范·奧卡可以插手這場戰鬥。因為只有他是可以遠程攻擊的。
毒Q和雷文都沒有遠程攻擊的手段。
「束手就擒吧，黑鬍子！」
艾斯和斯摩格此時已經取得了全面優勢，乘此機會斯摩格再次怒吼道。
繼續打下去對羅格鎮的破壞會越來越大，這不符合斯摩格的利益。並且，相對於艾斯，斯摩格和黑鬍子之間本來也沒有什麼化不開的仇怨。
「如果你願意現在投降，我可以保證讓你不被艾斯殺死！」
斯摩格還補充道。
艾斯聞言馬上不幹了，他不滿地喊道：「喂喂喂，斯摩格，我可沒有說過我願意放過這傢伙。」
「難道你還要和我打嗎？」
「艾斯，我是海軍，要考慮的事情比你多。」
斯摩格橫眉道：「如果沒有我幫忙，你現在還不一定能拿得下黑鬍子。見好就收，我不希望羅格鎮再平添傷亡了。」
艾斯還沒說什麼，聽到這話，黑鬍子倒是放肆地大笑了起來。
即使落入下風，黑鬍子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的心態依舊很好，雖然他很容易暴躁，但是他的有點就是不管收到怎麼樣的刺激都能很快適應。
「賊哈哈哈哈，艾斯，煙鬼說得沒錯！」
只是交戰片刻，黑鬍子就給斯摩格起了一個相當契合的綽號：
「你自己的力量還差得遠。雖然比起以前強了不少，但現在也做不到直接拿下我。」
「就你這樣的力量，還想著復仇？」
「那可是殺死了白鬍子、擊潰了凱多、和米霍克不相伯仲的瑪麗·維尼修斯啊，就憑你！？」
他極其囂張地吼道。
艾斯頓時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多嘴！她強不強關你什麼事？我要一步步復仇，就算現在還不是那傢伙的對手，我今天也要把你幹掉！」
斯摩格看了一眼艾斯，眼神中有一點憐憫。
以擊敗瑪麗為目標啊……那可真是辛苦。
初期帶過瑪麗的斯摩格可是很清楚她的成長速度有多誇張的。
黑鬍子不知道，這一聲喊出去，刺激的可不止有艾斯。
「……」
黑鬍子的船上，雷文原本如同死屍一樣木訥的臉色忽然變了。
他緩緩地站了起來。
「雷文？」
范·奧卡疑惑地看了身邊人一眼。
只見他緩緩走到船邊，然後縱身一躍跳入海中。
「！？？」
范·奧卡和毒Q都呆住了。
雷文划動著僅剩的一隻手，拚命地朝著海岸游去。
他的臉色忽然極其猙獰，彷彿是他在島上進行高烈度的戰鬥一樣。
原本正在岸上激戰的三人也察覺到了有人靠近，紛紛停手。
「噗！」
雷文猛地趴在了岸上，用一隻手扒拉到岸上。
他抬起頭來，渾身濕淋淋的，就連頭髮都被黏在了一起。
那僵硬的表情充斥著死氣，讓艾斯和斯摩格都忍不住皺眉。
「雷文？你過來幹嘛？」
黑鬍子也立刻問道：「你現在的身體可不能參加這種戰鬥。」
雷文的手臂斷掉了，傷口一直在腐爛，身體虛弱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是被毒Q處理了一下才解決的。
現在他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就算完全恢復了，黑鬍子也不認為他能插手這場戰鬥。
雷文用極為沙啞的聲音緩緩說道：
「我不是來戰鬥的……」
「船長，你剛才說……瑪麗·維尼修斯？」
雷文沉聲說道。
「是啊，怎麼？」黑鬍子挑眉道。
「那是誰？」
面對雷文的這個問題，黑鬍子先是眉頭一皺，雖然又鬆了開來。
「也是，你這段時間一直在被克里克那傢伙的手下逼著躲藏，也確實可能不了解新聞。」
「瑪麗·維尼修斯，海軍最近的新秀，差不多一年前在東海出生……嗯，煙鬼，你應該比我清楚。」
「對。」
斯摩格倒也沒有隱瞞，直截了當地說道：
「我大概是在一年前在海上航行的時候遇到了那小鬼，當時她好像糟了海難，一身白色的小白裙子，但是戰鬥力卻還是很強。」
「男的還是女的？」
雷文凝視著斯摩格。
「女孩。」斯摩格如實說道，「另外，她現在已經是海軍中將了。怎麼，你認識她嗎？」
說到這裡，斯摩格忽然愣了一下，隨後眯起眼睛：
「說起來，瑪麗的身世一直是一個謎。就算本部都沒能調查出她的出身，她就像是憑空出現在東海的一樣。」
「難道……你是她加入海軍之前就認識的熟人嗎？」
「……」
雷文睜大了眼睛，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隨後，他從懷中拿出了兩張生命紙。
「那，你們有人認識斯圖亞特嗎？」
「斯圖亞特？」
艾斯挑了挑眉頭：「我認識。我離開前，紅髮和米霍克來找金獅子了。他手下好像就有一個大叔叫斯圖亞特來著。」
「……」
雷文的目光有點茫然，他看著碼頭上的三個人。
斯摩格，艾斯，黑鬍子。
三人立場都不相同，互相都是敵人。
瑪麗，斯圖亞特，雷文。
對於Dark來說最重要的三個人。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是在搞什麼……」
雷文忽然笑了出來，但是碼頭上的幾人都感覺到一陣不適。
這股笑聲中，聽不出任何的高興感。
黑鬍子這時候才想起來雷文最初曾經說過的話，眉頭一擰，恍然道：
「等等，雷文，你加入我們的時候說要找兩個人……」
「難道說……」
雷文的笑聲戛然而止。
許久后，他用平靜的目光看著黑鬍子。
「船長……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也謝謝你這些天來對我的接濟。」
「喂，雷文，你要幹什麼！？」
黑鬍子看著雷文朝艾斯和斯摩格兩人走去，連忙喊道。
雷文走到了兩人身前，從胸口的衣物里取出了一個包。
包裹裡面有三樣物品，一個是白蠟十字架，一個是一把小刀，一個是一枚勳章。
「十字架和刀，是瑪麗的東西。勳章，是斯圖亞特的東西。」
「我和他們兩人是朋友。」
說罷，雷文將東西全部放在了地面上，緩緩地朝著斯摩格和艾斯單膝跪下。
「看在這個份上，請求你們放船長離開。」
「我會留在這裡，代船長賠償你們的損失。」
「雷文，你在說什麼！？」
黑鬍子又驚又怒，想要出手，但又怕誤傷了雷文。
他雖然暴虐，但是對於自己認可的同伴還是珍惜的。
「船長，抱歉……」
雷文扭頭看向黑鬍子。
「那兩個傢伙陪著我走過了半輩子還多，我……必須得去找他們。」
「本來我們都是要死的人，沒想到現在都還活著……」
「我很感謝你，船長。」
「你……」
黑鬍子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而雷文此時又看向了斯摩格和艾斯兩人。
「二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