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身世浮出水面（十六）
止血，包紮，手頭沒有止血的藥劑和消毒的藥物，瑪麗就徒手扯下了外面正在燃燒的一段板材，忍著燙傷按在了老爺子的傷口上。
雖然這樣會讓那一塊的血肉燒焦，但是對於止血殺菌來說效果顯著。
總是還在昏迷，劇烈的刺痛感還是讓他渾身發抖，一聲輕呼后就醒了過來。
看著忙碌地為他處理傷口的瑪麗，呆愣了片刻后，老爺子馬上用力地推開了瑪麗。
瑪麗措手不及坐倒在地面上，
「你這個小傢伙回來幹什麼……走，快點走，離開這裡。」
老爺子捂著自己的傷口抽著冷氣，但還是急切地說道。
「這裡發生什麼事情了……」
瑪麗有些疑惑地問道。
由於這家旅舍就在村頭，瑪麗沒有深入村子，自然也沒看到村子里發生了什麼。
老爺子先是搖了搖頭，隨後有些疲憊地說道：
「村子裡面來了山賊……那伙海賊帶領的山賊。」
「他們在洗劫這個村子，等下說不定還會回來。」
「所以你快點離開這裡。」
「我要為你處理好傷勢。」
瑪麗神色自若地說道。
「不，不行……」老爺子咬著牙齒搖頭說道，「你要是真有這個意願，就去小鎮里搬救兵吧。」
「亞伯拉罕一家今天打獵還沒回來，說不定在山上。如果跑不掉的話，往山上跑……說不定還有用。」
「總之你趕緊離開這裡。」
「我明白了。」
瑪麗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我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了。」
何其熟悉的場景，何其相似的境遇。
現在的村子和老爺子與自己說的話，無一不讓瑪麗想起來瑪麗喬亞那裡發生的事情。
而後，看了看自己和傷勢嚴重的老爺子，瑪麗想起了尹萬和她。
那麼現在對她而言什麼是應該做的就不言而喻了。
她深吸一口氣，隨後抱起了老爺子，拖到了一處塌下的房梁下，將他安置在角落裡最隱蔽的地方。
隨後，她將自己身上的披風撕成一條一條的，幾乎只留下四分之一左右來遮蔽身體，之後又將裝著乾糧的行李放在了老爺子身邊。
「這些披風，老爺爺您自己拿來包紮，餓了就吃這裡面的東西吧。」
瑪麗笑了笑，轉身飛快地往村子外面跑去。
「我幫你們把人引開，這樣你們恢復和離開這裡的時間多一些。」
「喂，小傢伙，你搞錯了！……」
老爺子聽得一驚，想要叫瑪麗停下。
去外面報信和去引開一群山賊危險性絕不可同日而語。
「放心吧，老爺子……」
「我有辦法拖延時間，讓他們一時半會回不來的。」
「你們抓緊時間恢復，離開就好。」
瑪麗這麼說著，衝出了旅舍。
老爺子的關心她明白，但親身經歷過類似事情的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然後，她就驚訝地發現，自己根本不用想辦法讓老爺子口中的山賊海賊們注意到自己。
剛剛出了旅舍的們，村中央的道路，路的另一端就有一群人恰好看了過來。
瑪麗毫不猶豫，轉身就朝著大山跑去。
她這次沒有走道路，而是在麥田中穿梭。
「船長，那個傢伙……」
「追！」
一個莫名其妙的黑影在山賊們已經洗劫一空的村子中忽然出現，並且立刻奪路而逃，已經把村子里的財物基本全部掠走，該殺的人也都殺完之後的山賊們此時正巧也沒什麼別的事情做。
眼看著天就要黑了，在落日之前，抹掉最後一點不穩定因素，就當是娛樂了。
幾十上百人頓時沿著瑪麗離開的道路追蹤上去。
瑪麗的身材嬌小，在麥田中穿梭基本不會露頭。只有瑪麗壓倒的一片片麥子告訴山賊們瑪麗的路線。
而這也就讓一群人追蹤的效率大大降低。
由於瑪麗經常轉向，本來的麥子倒伏的軌跡也變得難以琢磨。一群人也沒有什麼見聞色，只能各自分頭鋪開了搜索。
這樣的搜索極為消耗人的耐心，尤其是本身這些人其實已經辦完事的情況下。
就在一群人開始漸漸厭倦，打算打道回府的時候，忽然一聲槍響。
「噗通。」
一個山賊應聲倒地。
他的頭顱整個炸開，就像是被什麼硬物砸爛了一樣。
「有狙擊手！」
一個壯漢驚呼一聲，此言一出，所有的山賊頓時齊齊撲倒在地。
這群人裡面強者沒幾個，能肉身抗子彈的也就那幾個從海上逃來的海賊了。
「那個方向，在那座山。」
一個臉色頗為陰狠的男人目光鎖定在不遠處的山上，某處亮點。
「我來做前哨，點子硬，跟在我身後！」
說罷，男子抽出刀跳了起來，朝著大山疾奔過去。
任文月飛快地飄飛向之前槍響的地方，俯瞰下去，密林中，一對父女正在奪路狂奔。
兩人身上都背著長管獵槍，其中男人背後背著的那把獵槍還在冒著硝煙。
不需要多思考，任文月就能猜出剛才的一槍是誰開的。
驚嘆於其隔著千米能用獵槍命中別人透露的精湛槍法的同時，他也忍不住扶額。
他們的角度也許和那些山賊一樣，難以注意到瑪麗。
他們兩人和山賊之間，正好夾著瑪麗。也就是說，男子開槍吸引山賊注意力后，山賊在追擊的同時，肯定會順道和瑪麗撞個照面。
怎麼說呢，不能說這兩人辦了壞事，只能說瑪麗太倒霉了。
「爸爸，為什麼我們不和他們打……」
「我們兩個人的槍法……」
「傻女兒，不要和這些人硬碰硬，我們只要能引開他們就行。」
男子揉了揉小女孩的頭，將她抗在了肩膀上，朝著大山深處跑去。
而小女孩看著遠處熊熊燃燒的村子，忽然問道：
「媽媽不是還在村子里嗎？晚上了，我們不用去找她嗎？」
「……」
男子咬了咬牙。
「……至少今晚不行，恩希亞。」
「大概。」
「嗯……」
瑪麗在麥田中一步一踉蹌地跑到了山腳下。
平心而論，這些山賊裡面但凡有一個懂得見聞色的，瑪麗都要遭殃。只能說這是不幸中的萬幸，瑪麗的嬌小身材讓一群山賊很難在麥田中找到她的痕迹。
瑪麗雖然懂的事情不多，很實際上相當聰明。她原本的計劃是借用這個優勢在麥田中拖住他們的時間，然後等自己到了山邊上的時候，在吸引一次他們的注意力，然後趁著時間差往山上藏。
這樣可以拖兩段時間，也是瑪麗能力範圍之內能做到的極限了。
然而這一切讓一對獵人父女打亂了。
就在瑪麗爬到了山坡邊上的時候，她喘了口氣。
按她的估算，現在那些山賊們應該還在麥田中央略靠山側的地方。
然而，她才剛喘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胸口一痛。
「噗！」
「彭。」
——
瑪麗低下頭去，腹部出現了一個指頭大小的孔洞，鮮血從其中汩汩流出。
劇烈的疼痛立刻讓瑪麗的身體如同被電擊一般抖動，她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感覺到自己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孔洞中流出來一樣。
她捂著自己的腹部，摸到一手滑膩。
她身後沒幾百米，一個山賊舉著自己的燧發槍還有點茫然。
「我這是打中了？」
「打中了，好槍法。」
陰狠男人頭都沒回地應付道，他也沒想到平時一個槍法奇臭的人隨手蒙的一槍居然打中人了。
雖然沒打中那兩個正在逃跑的人，但是卻意外命中了剛從田野里鑽出來的黑衣人……怎麼說呢，看來還是穩定發揮的菜，但運氣確實好。
相對的那個黑衣人的運氣就不是很好了。
眼見有所斬獲，山賊們立刻圍了上去。
而瑪麗半撲在地上，從胯間看到了麥田中影影綽綽的黑影正在靠近。
「唔……」
她悶哼一聲，扶著邊上的灌木，扒拉著站了起來。
然後踉踉蹌蹌地朝著山裡面走去。
任文月降下了自己的身體，看著瑪麗的腹部。
其身上有一個穿透性傷口，是被一槍打穿了腹部形成的。雖然瑪麗堵住了前面的傷口，但是她背後的傷口還在一直淌血。黑色的布料被鮮血浸濕后，滴滴答答地滴到地面上。
「還得走，維尼修斯……」
任文月聽到了瑪麗低聲地喃喃。
「得多拖一會時間……得跑……」
「尹萬……請給我力量……」
她握緊了那個被包在自己腰間的十字架。
「……」
任文月表情有點複雜。
眼下的場景和瑪麗喬雅實在太像了，都有人讓她跑，都有人抓她，都有人火燒聚居地。
而當年的尹萬是捨命給瑪麗拖時間，瑪麗雖然不知道尹萬做了什麼，但還是有樣學樣地想辦法給村子里的人拖時間。
但是不斷往山裡面跑的瑪麗忘記了一件事情。
血液可是很顯眼的，而且，氣味很大。
而大山裡面有的，可不只是密林。
瑪麗和一群山賊前後腳踩進了大山中。一群人緊隨著瑪麗滴下的鮮血追了過去。
麥田附近的大山本來是沒什麼野獸的，有基本也被獵戶殺完了。但是，瑪麗可是一頭往大山最深處扎去了。
山賊們在追了一段時間后也感覺不對。
「老大，咱還要接著追？」
看著漸暗的天色，一個山賊心中揣揣不安地問道：「我們已經在山裡面追了很久了，在深入的話……玩意招惹到什麼……」
「吼！
！
——」
話音剛落，一聲巨大的咆孝聲就從不遠處的密林後傳來。
「烏鴉嘴！」
此時陰沉臉也顧不得什麼，他臉色微微一變，立馬大手一揮。
「走走走，先走。這些畜生不好對付，別硬碰硬！」
「那個人流了這麼多血，身上的血腥味肯定很重，恐怕死定了，不要管她了。」
此話一出，早在麥田就已經人心鬆動的山賊們頓時作鳥獸散，準備朝著村子和官道跑去。
而就在這時，一個極為魁梧和健碩的男人彷彿憑空出現一般，閃爍著出現在了陰沉臉身前。
「什麼人……」
陰沉臉駭然，一句話沒說完，只見那個比他高了幾倍的男人用手一掃。
陰沉臉從眾人的視野中消失了。
「……」
一時間，山賊們噤若寒蟬。
他們的目光齊齊鎖定在了這個懷抱著一本《BIBLE》的人身上，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
男人沉默著，許久后，他終於開口了。
那富有磁性的低沉音調在密林中傳盪。
「如果要旅行，你們想要去哪裡？」
……另一邊，一頭足有三四個人高的巨大勐虎咬住了瑪麗。
海賊王世界中這樣巨大的勐獸並不罕見。雖然這個島上不像風車鎮那些地方一樣有無比狂野的森林，但是偶爾也會有一兩頭這樣的勐獸。
這些勐獸平時也都呆在密林深處不會襲擊人類，但是瑪麗這次不但闖入了它的領地，而且還帶著濃重的血腥味。這無疑是大大刺激到了那頭勐虎。
因此，林中妖風大作，瑪麗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勐獸咬在了嘴中。
隨後被它以頭搶地砸在了地面上。
「噗……咳……」
巨大的衝擊力讓她的全身上下傳來細密的冰裂聲，原本腹部的傷口連帶著被一起撕裂。
「呼呲……」
勐獸甩了甩腦袋，將瑪麗撇在地面上。
瑪麗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向勐獸。
看到那雙和自己一般大的眼睛中攝人心魄的凶光，瑪麗沒有恐懼的意思。
反而是看向自己的後方。
「……」
「沒有追了嗎……」
她低聲喃喃道，又回頭看向勐獸。
此時勐獸已經低下了頭，口吻已經近在遲尺。
瑪麗伸出了一條手臂。
「你餓了嗎……」
「如果可以，就吃掉我一條手臂充饑吧。」
「但是請你不要吃了我，我還要幫人把東西送出去……」
話沒說完，勐獸就一口咬在了瑪麗的腰部。
野獸聽不懂人類的話語，它銜起了瑪麗，隨後大頭一甩，勐地把她再一次砸在堅實的地面上。
「乓！」
空間中傳來了一陣冰裂聲，記憶空間立刻黑掉了。一片漆黑中，只剩下任文月的虛影還漂浮著。
「巨大的外力作用讓瑪麗被動強制昏迷，記憶世界也無法維持了嗎……」
任文月搖頭說道。
他倒是不擔心瑪麗會死，甚至不擔心瑪麗會受到什麼無法挽回的重大傷勢。
他穿越過來的時候瑪麗的直接致死原因是飢餓和器官衰竭，而且是在東海。她的整個身體都是基本完好的。
漂浮在黑色的空間中等了不知道多久，終於，世界開始重新出現了事物。
黑色漸漸澹去，不知道過了多久，瑪麗終於恢復了意識。
她此時正躺在一片茅草中央，身上已經被簡單地包紮，血什麼的也一併止住了。
當她剛剛睜開雙眼時，入目的是璀璨的星空。
「……」
身上的疼痛早已消失，瑪麗現在只能感覺到一陣酸麻。但相比於身體上的不適感，現在瑪麗的模湖意識才讓她不知所措。
「嘩。」
忽而，一聲翻書頁的聲音從她身側傳來。
瑪麗聞聲，緩緩扭過頭去。
一個魁梧高大，戴著一頂熊耳帽的大漢坐在一頭看上去正在「沉睡」的勐獸頭顱之上，緩緩地翻動手中的《BIBLE》。
他的身後，一輪明月漸升，在他的身後，月光勾勒出一個銀白色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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