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花都戰起

  「咕咕咕……」

  花都之中，傳次郎大口大口地痛飲美酒，半晌后，才酣暢地放下了就被，醉醺醺地看向眼前的女子。

  「哈哈……大蛇那個傢伙最近越來越提心弔膽了。無膽鼠輩，居然會為一個十八年前的預言而恐懼，真是懦夫。」

  「十八年前的語言嗎……」

  坐在傳次郎對面的小紫，也就是日和緩緩低下頭，心中暗自想到。

  君如不知天明之月，若得償所願，廿載織成明月夜，天落九影，君可知炫目之天明。

  這是十八年前和之國事變，光月時夫人在臨死前留下的最後一句絕筆。

  這個預言一直縈繞在大蛇的心頭，隨著預言的時日愈發臨近，大蛇的表現肉眼可見地變得緊張、疑神疑鬼了起來。

  這讓傳次郎不屑一顧。

  說罷，傳次郎舉起了自己的酒壺，慢悠悠地走到了窗戶邊上。

  臉色變得有點壓抑。

  不知為何，今日他的心中總是感到一陣不明來由的不安感。

  在他看來，這種不安感，恐怕大致是來源於凱多的。

  凱多的強大讓他看不到希望，但是他心中又隱隱期待著時夫人預言的成真。

  九重影……到底是哪九人呢？

  赤鞘九俠這些老兄弟們嗎……只靠九俠，傳次郎看不到打敗凱多的希望。

  現在的凱多和十八年前的凱多早已不是同一個層次的對手。現在面對著凱多，傳次郎只感覺比之於面對十八年前的御田有過之而無不及。

  「……呼。」

  傳次郎嘆了一口氣，又灌了一口酒，看向遠處的將軍府。

  眼中淡淡的殺意一閃而逝。

  到時候若是真的有這麼一天……就算殺不死凱多，也必須斬殺了黑炭大蛇。

  由自己親手……

  「啊，傳次郎先生。」

  樓下的街道上，傳來了女子招呼的聲音。

  「嗯？」傳次郎低頭看去，只見兩個身著看起來相當華貴的女子嬉笑著對他說道：「大蛇將軍現在正在將軍府設宴，還請傳次郎先生攜花魁小紫共與赴宴。」

  聞言，傳次郎一改之前不屑和狂傲的態度，而是換上了一副溫和的表情。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蘆，大聲回應道：

  「在下很快就到，還請兩位與將軍說：容小紫打扮一番再去赴宴。」

  兩個女子應了下來，談笑著遠去。而傳次郎也轉身走回了房間中。

  「血包準備著。」傳次郎深吸一口氣。

  「這次的宴會不是就是單純的宴會嗎……」日和皺著眉頭不解地問道，「既然沒有目的……我們也沒必要參與這樣的宴會吧？」

  「參與的越多，難道不就越危險嗎？」

  「不，換作平時，我們倒是可以拒絕，但是這段時間不行。」

  傳次郎一邊收拾房間一邊回答道：

  「本來，臨近預言的時間就已經讓生性多疑的大蛇感到不安和焦慮了。這段時間在大海上恐怕也發生了什麼大事，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百獸海賊團的那些幹部了。」

  「恐怕凱多那裡也出了什麼問題。」

  「大蛇對於凱多的力量還是相當依仗的，凱多一旦出了問題，對於大蛇的影響比我們還大。所以這段時間恐怕大蛇對於國內的異常現象警惕性會拉得很高。」

  「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先赴宴。放心，有我在，日和大人的安全無需擔心。」

  「……我相信你。」日和輕點臻首，轉身走向另外的房間。

  不久以後，傳次郎已經走下樓，靠在門邊，等待著日和到來。

  看著人來人往的花都，傳次郎的心情很複雜。

  一方面，花都的繁華和其他地區的人間煉獄一樣的場景形成的對比實在太過鮮明，傳次郎對此也感到不平。

  另一方面，花都的居民曾經也都是御田殿下的臣民，如今卻被黑炭大蛇所迷惑，也難免讓傳次郎這個前朝遺老感到悲哀。

  曾經的光景彷彿浮光幻影一樣在傳次郎的眼前流轉，忽然，傳次郎感到心底傳來的一陣可怕寒意。

  這讓他汗毛抖立，抓著刀的手猛然縮緊。

  「……到底是怎麼回事……」

  傳次郎咽了一口唾沫，低聲喃喃道。

  他的直覺從今天早上開始就瘋狂地對他發出警告，但是直到現在，他也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他堅信自己的直覺不會出錯……那麼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傳次郎繃緊了自己的身體，看著往來的人群，眼神中滿是一頭蟄伏已久的凶獸常人所無法理解的隱忍和銳利。

  就在這時，日和走了下來。

  「狂死郎先生。」

  在大庭廣眾之下，日和非常拘謹地對著傳次郎鞠了一躬。

  傳次郎微微皺眉，他並沒有發現有任何不妥。

  但是心中那種不詳的預感揮之不去，沉默了片刻后，他才看向日和。

  「走吧。」

  說罷，他緩緩走到了日和身後。

  「……嗯？」

  日和不解地回頭看去。

  「今天有種不好的感覺……日和大人，我在您的身後保護您。」

  傳次郎壓低了聲音悄悄地對日和說道。

  日和立刻會意，瞭然地點頭。

  傳次郎於是笑著說道：「那我們就出發去見大蛇將軍吧。」

  兩人在人流中朝著將軍府走去，見到兩人的行人們絕大多數都會對傳次郎施禮。

  傳次郎在游廓也算是一號人物，作為大蛇將軍熱眼以待的一個武士，他在和之國的地位一直居高不下。

  漸漸遠離了游廓后，眼看著近在眼前的將軍府，傳次郎心中不安的預感愈發強烈。

  『難道是大蛇想對日和大人動手了嗎……』

  傳次郎心中這麼想到，在沒人注意到的角落，他的拇指已經輕輕地頂開了刀。

  刀鋒顯露出短短的一小節，寒光迸射。

  傳次郎已經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

  然而，就在他們兩人已經達到了將軍府前的時候，一道巨大的陰影籠罩在了他們的頭頂，好像是一個巨物遮住了陽光。

  傳次郎看到了將軍府門口把守的武士目瞪口呆的表情。

  他愣了一下，回頭看去。

  只見一頭體態龐大得不可思議的巨龍從雲層中出現，低下了頭，張開嘴，對準了游廓。

  這一刻，傳次郎駭得頭皮發麻。

  那頭青龍，傳次郎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凱多的獸形態！

  看到火光在凱多的口中緩緩匯聚，來不及想那麼多的傳次郎立刻轉身朝著游廓奔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憑藉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是凱多的對手。

  但是……他也無法眼睜睜看著和之國的百姓倒在凱多的攻擊下。

  可惜，他的速度太慢了，和凱多比起來實在是天壤之別。

  在傳次郎目眥欲裂的目光中，凱多口中一道極為粗壯的流炎火柱從天而降，轟然砸在了游廓。

  這一刻，一切都化作飛灰。還在走路的行人頃刻間化為一道黑色的焦痕。不少人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就直接被極致的高溫徹底蒸發。

  「踏踏！」

  傳次郎定住了腳步。

  看著在眨眼間化作人間煉獄的游廓，他一時之間無法忍耐住自己的怒火，怒罵道：

  「凱多！！！」

  大蛇自然也不可能無視這般巨大的聲響，他慌慌張張地從將軍府中跑出，眼看著凱多那夢魘一般的形體，以及瞬間毀滅的游廓，他一時間慌亂到連日和都忽視了。

  「凱凱凱凱凱多！？」大蛇不可思議地叫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凱多並沒有回答大蛇的問題，或者說事到如今，大蛇對於他最後一點值得他好言相待的價值也消失了。

  不再需要和之國后，大蛇這個凱多從一開始就不這麼看的起的卑鄙小人，對於凱多而言連一片雜草都不如。

  見到凱多完全不理會自己，大蛇也有點氣急敗壞。但是生氣的同時，他有難免有點驚慌。

  作為盟友的他對於凱多的力量如何再清楚不過了。凱多忽然莫名其妙地撕破臉皮，大蛇在不解之餘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他的身邊根本沒有可以抗衡凱多的力量！

  「噌！」

  這時候，一道雪亮的刀劍出鞘聲傳來。大蛇愣了一下，循聲望去，只見傳次郎一言不發地拔出了刀。

  大蛇頓時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的高呼了起來：

  「啊，是你，狂死郎！」

  「快快快……快去擊敗凱多……不對……帶我走！」

  想到了狂死郎的實力，大蛇連忙喊道。

  在他看來，狂死郎的實力和他手下的大蛇御庭番眾差別不大。在這種危急關頭不管怎麼說也算得上一個不可或缺的力量。

  而且，平時狂死郎對於他謙卑至極的表現也讓大蛇覺得狂死郎對於他絕對是忠心耿耿。

  傳次郎沒有說話，低頭看著遠處那些如波浪般擴散的火焰，彷彿看到了十八年前和之國大地上泛濫的戰火，臉上露出冰寒的殺意。

  「閉嘴……」

  他低聲說道。

  殺意驟散驟攏，漸驟漸急。

  傳次郎抬起頭來，回頭緩緩看向大蛇。

  他將自己頭頂的頭髮稍稍梳整了片刻，紮起了一個高馬尾。

  眾人還處於對於凱多行為極度的震驚之中，除了大蛇和日和以外，沒有人注意到了傳次郎的動作。

  日和捂住了嘴，這一刻，她彷彿回到了十八年前那個噩夢一樣的夜晚。

  見傳次郎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大蛇憤怒而急切地說道：

  「狂死郎……你在發什麼呆？」

  「快點……想辦法處理這件事情啊！」

  「嚓——」

  忽然，一個閃爍，一道冰冷的刀鋒架在了大蛇的脖子上。

  「我叫你閉嘴！」

  大蛇立刻閉嘴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大蛇的手下都防不勝防，他的大蛇御庭番眾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傳次郎的刀就已經架在了大蛇的脖子上。

  感受著傳次郎凌冽的殺意，大蛇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

  他顫抖著說道：

  「狂死郎……你想做什麼！？」

  「難道是想殺了我，去投靠凱多嗎？」

  「果然……當初看到你那副諂媚的模樣的時候，我就應該知道你是一個牆頭草的！」

  傳次郎對於大蛇的怒罵充耳不聞，他扭動著利刃，切進了大蛇的脖子。

  「轟！」

  隨著一聲巨響，一頭體態臃腫、面目猙獰的八岐大蛇出現，長牙五爪地撲向了傳次郎。

  「鏘！」

  傳次郎立刻用刀架住了大蛇。

  「吼吼——」大蛇的口中發出了猙獰的吼聲，「你到底想做什麼，狂死郎！？」

  「我只是想叫你不要惹火我……」傳次郎咬著牙，目光赤紅地說道：「黑炭大蛇！你到現在還是這麼懦弱，一直想著逃避嗎！？」

  他抬頭，怒火中燒地看著大蛇吼道：

  「你不是和之國的將軍嗎？當年費盡心機用了多少卑鄙的手段才搶到了這個位置，結果居然一碰就碎，面對著凱多就連一點反抗的想法都沒有嗎！？」

  傳次郎的怒吼聲讓大蛇愣住了。

  但是，他此時卻沒有發火，反而有點茫然地看著傳次郎，半晌后，忽然驚悚地後退。

  傳次郎也立刻收刀後退幾步，日和連忙上前扶住了傳次郎。

  他抬起頭看向大蛇，眼中滿是不加掩飾的殺氣。

  「不錯……這感覺【真不錯】！」

  「有種一直束縛在自己心頭的障礙忽然崩潰的感覺。」

  「也許早該如此的……」

  大蛇御庭番眾們紛紛從陰影中走出，站到了傳次郎和大蛇中間。而士兵們也回過神來，開始緩緩地包圍住傳次郎和日和。

  「……這就是你作為將軍的覺悟嗎，難怪凱多不回你的話。」

  傳次郎嘲諷道：「換成是我，我也不會搭理你。」

  「……」大蛇定定地看著傳次郎，半晌后，才說道：「你是……傳次郎？」

  傳次郎將自己的頭髮散下之後，那個髮型已經和十八年前的傳次郎無異。只不過由於時間太久，加上傳次郎在大蛇心中多年的供奉建立起來的信任讓大蛇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而已。

  但是當傳次郎義正言辭地喝問大蛇的時候，這種與【狂死郎】地氣質截然不同，酷似數年前正派武士的氣質頓時讓大蛇回過神來。

  而仔細地打量了傳次郎一番后，大蛇才不是很確定地問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傳次郎一甩刀，失望地看了大蛇一眼后，兀自轉頭離去，完全無視了大蛇。

  士兵們見狀也不敢阻攔，只是放他離開。

  日和左右看了一眼后，也亦步亦趨地跟上了傳次郎。

  跟著他走向遠方蔓延的火海，以及天空中盤踞的巨龍。

  「……」大蛇重新化為人形，看向狂死郎義無反顧的背影。

  「和他的主子一樣，不知死活的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