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海上閑談

  「喂喂，瑪麗女士。」

  高空之中，摩爾岡斯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寒戰，看著自己上方輕鬆翱翔的瑪麗，不由得感慨於她的實力。

  能自由地在天空飛翔，連他這個鳥鳥果實能力者都做不到。

  這對於鮮血的操控可以說是出神入化了。

  「嗯？怎麼了？」

  瑪麗聞言，低頭看向摩爾岡斯。

  「嗯，我是想問……既然已經在路上了，可否和我說一下，我們此行去和之國到底要幹什麼？」

  摩爾岡斯試探著問道。

  畢竟他除了要去和之國搞事情以外對於其他的計劃一無所知。跟著瑪麗來和之國，純粹是出於對於瑪麗的信任。

  現在既然已經在路上了，他自然也要好好問問瑪麗他們此行的目的。

  「哦，無妨，告訴你也可以。」

  瑪麗自然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們這次去是要把和之國變成我們的地盤。」

  「啊？」摩爾岡斯的腦袋上冒出了一個巨大的問號，「可是和之國不是凱多的地盤嗎？」

  「沒錯，是凱多的地盤。」

  瑪麗認真地說道：

  「所以我們這一次去就要幹掉凱多。」

  「喂喂喂，你認真的嗎？」

  摩爾岡斯聽得全身的鳥毛都炸了起來，不可思議地望向瑪麗。

  「幹掉凱多……你是說要殺掉他？」

  「能殺掉最好。」瑪麗聳了聳肩，「不過吧，我估計這次是砍不死他。畢竟我現在硬實力還不夠。」

  硬實力不夠，但是有一個大招。

  神擊打下去，估摸著凱多也很難硬抗。

  這一下之後，只要能聯合大和，不說斬殺凱多，但是趕走他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失去了三災的凱多沒人幫忙的話，瑪麗有自信自己和大和兩個人聯手打跑一個受傷的凱多不是問題。

  「……你還真是有自信。」

  摩爾岡斯抹了一把汗，訝然於瑪麗的信心。

  那可是大海上的四皇，和頂上戰爭的白鬍子一般的存在。

  在頂上戰爭，瑪麗要是沒有赤犬和艾斯德斯的配合還殺不死凱多。現在去和之國和另一個四皇作戰，居然能有信心擊敗他……

  摩爾岡斯感到一陣不現實感，但是長久以來瑪麗一直沒有出過錯的經歷讓他還是選擇了相信瑪麗。

  嘛，反正就算打輸了，自己憑藉著黑暗世界的身份也不會被凱多為難。自己只是個記者嘛。

  聽見摩爾岡斯這麼說，瑪麗沉默了片刻，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

  瑪麗的這一停讓摩爾岡斯愣了一下。

  「……嘖，我尋思著你說的也有點道理，只靠我確實不太保險。」

  瑪麗皺眉想到。

  如果沒記錯的話，大和的身上被拷了手銬，也不知道是不是海樓石手銬。解除手銬的辦法她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武裝色外放好像可以，但是對於武裝色並不熟練的她操作起來也相當困難。

  自己本身是個脆皮，而且不一定打得動肉的一批的凱多。

  仔細思考了片刻后，瑪麗覺得只靠自己和大和恐怕的確不是很保險。她記得凱多的恢復能力也很強，要是他死犟著不走，一直和她打，或者自己沒能說服大和，這一行都會陷入險境。

  還得……再做一點準備。

  一切都要往最壞的打算準備，她可沒忘記自己身上那個天棄之子的BUFF。

  「所以……你不想去了？」

  摩爾岡斯皺了皺眉，試探著問道。

  「不，不是不想去……」瑪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等我一下。」

  說完，瑪麗便迅速拔升，飛上雲層。只留下被血手抓著的摩爾岡斯一臉茫然地呆在底下。

  「……這小姑娘去幹嘛呢？」

  摩爾岡斯不明就裡。

  過了許久，就在摩爾岡斯以為那個小姑娘拋下自己開溜了的時候，他終於看到那個熟悉的黑色身影從天空中緩緩下落。

  最後，落到了摩爾岡斯身邊。

  「OK，我們可以繼續前進了。」

  瑪麗笑著說道，看起來心情很好。

  繼續行動起來，摩爾岡斯好奇地看著瑪麗問道：

  「嗯……你剛剛是去幹什麼了？」

  「去做了一點小小的準備。」

  瑪麗做了一個保密的手勢。

  「……好吧。」摩爾岡斯見狀也識趣地聳了聳肩膀。

  做他這一行的知道別人不想說的事情自己最好還是別問，自己調查也好。

  看起來，瑪麗女士是想到了什麼對付凱多的辦法呢。

  摩爾岡斯這麼想到。

  又是沉默了一會後，摩爾岡斯忽然想到一個他之前一直想問的問題。

  「那個，瑪麗女士……」摩爾岡斯抬頭看去。

  「怎麼了？」

  「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這麼能搞事……？」

  「自從你崛起以來的所作所為，在我看來都很瘋狂而且隨意，您是為了什麼才這麼做的？而且……既然你的性格這麼的——惡劣，那為什麼你會選擇加入海軍呢？」

  這也是一直以來縈繞在摩爾岡斯腦海中的問題。

  在他看來，瑪麗的行事風格完全不像是海軍的做派。隨心所欲、戰鬥方式無所不用其極，瘋狂，極端，血腥……

  這些沒一個是傳統意義上的海軍該有的特徵，反而更像是海賊。

  在最開始摩爾岡斯就是被瑪麗這種極其離譜的反差吸引的。在他看來，這樣的人物應該是遊俠、賞金獵人這種存在，不可能願意受到海軍和世界政府的束縛。

  然而，她卻選擇了加入海軍，這不能不使摩爾岡斯困惑。

  「這個啊……」

  瑪麗仔細地思考了一下。

  前者好說，雖然瑪麗一開始的暴虐是因為系統，但是嚴格來說從一開始她就對海賊深惡痛絕。只不過這種深惡痛絕的情緒隨著越來越多的見聞愈發加劇了而已。

  加入海軍……

  這個問題讓瑪麗沉默了許久。

  最開始，她其實對於海軍也沒什麼好感。在她看來，海賊王世界里的海軍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畢竟一個屠魔令就足夠讓瑪麗敗光好感了。

  可以說，最開始她選擇加入海軍也是一個無奈之舉，畢竟不加入海軍……她估計在第一天就要死了。

  不過，過了這麼長時間，瑪麗的想法相對於最開始早就變了許多。

  在多次體會到了海賊的殘暴后，她對於剛烈的赤犬也有了一定的理解。而在以正義之名吸引來了眾多志同道合之人——尤其是庫爾曼之後，她對於海軍的觀感就變了。

  說到底，海軍和革命家兩大勢力是真的有做過為國為民的事情的。而海軍，則是唯一一個以正義的旗號來辦事的機構。

  誠然，由於海軍的起源，海軍本身就具備有一定階級性質，並非純粹的正義。但既然名號在那裡，說明海軍創建的初衷就並不是單純的暴力機器。

  而且，海軍中的絕大多數人，也絕非是世界政府的走狗。

  也正因如此，現在的瑪麗看到了一絲改造海軍的希望。沙漠聯合的成立以及和革命軍連上的暗線都給她提供了前置條件。而一旦她成為元帥，她必然會想辦法把海軍改造成真正的正義組織。

  不管是什麼正義，瑪麗都可以接受。畢竟她本身就是隨心所欲的正義，對於各種稀奇古怪的正義包容能力遠比其他人強得多。

  而在她看來……世界政府恐怕遲早會和海軍對立。

  兩者之間的矛盾早就有了，只不過戰國高超的政治手段讓這個矛盾一直隱藏著而已。

  「嗯……當然是為了正義啊。」她理所當然地說道，「我的所有瘋狂舉動都是針對海賊的，就是因為我認為他們是惡的存在。而加入海軍，是因為海軍是這片大海上唯一一個以正義為名的組織。這不難理解吧？」

  「為了正義？」摩爾岡斯愣了一下，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會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

  「虛無縹緲的東西？」

  聞言，瑪麗狠狠地挑了挑眉頭。

  「啊——」摩爾岡斯看著表情有點不悅的瑪麗，解釋道：「在我看來，這個目標本身就不存在。」

  「不是打擊你，我也想聽聽你的說法。你到底追求的是怎麼樣的正義？」

  「……為什麼你會覺得正義不存在？」

  瑪麗來了興趣。

  「多簡單。」摩爾岡斯張開雙翼說道，「你認為，世界政府的存在是正義的嘛？」

  「或者說……」

  「天龍人的行為是正義的嗎？」

  「當然不是。」瑪麗果斷地回答道。

  「那就是了，現在海軍維護的正義不就是世界政府和天龍人的利益嗎？」

  摩爾岡斯笑著說道：

  「海賊的實力真的說起來是不如世界政府和海軍的兵力的，但是世界政府從來沒有想過抑制海賊，這也是海軍本部雖然忙碌，但是海賊卻依舊不斷產生的願意。」

  「只有有了海賊這種剝削者，才能顯得世界政府不是那麼殘暴。畢竟兩方如果都有壞處的話，兩相其害取其輕，普通人自然會覺得世界政府的存在更合理。」

  「海賊的剝削可比世界政府可怕得多。」

  「而正是出於這種考慮，世界政府從來沒有下過剿滅海賊的死命令……你明白這是什麼做法嗎？」

  瑪麗冷哼一聲，說道：「養寇自重。」

  「沒錯，正是養寇自重。」摩爾岡斯欣然點頭，隨後說道：「世界政府為了自己的利益，放任海賊橫行，造成了不知道多少家破人亡。而世界政府本身的剝削也已經讓很多國家瀕臨崩潰，革命軍也由此產生。」

  「這樣的世界政府，稱得上正義嗎？」

  「稱得上！」摩爾岡斯咧開了嘴，「因為它在數百年戰爭中贏了，一直在贏，一直延續到了現在。勝利者就是正義，它這麼做就是正義！」

  「正義這個概念本就是被人定義的，就像你隨心所欲的正義、薩卡斯基的絕對正義、庫贊的懶散正義一樣。」

  「這種會隨著主觀變化的東西，追求起來，可是很沒有實感的。」

  「畢竟，你們能主持你們的正義，說到底不也是因為你們的力量強大嗎？否則誰看得起你們？」

  「對和錯都是相對的，正義也是。強權，既是真理！」

  摩爾岡斯說完，看向了瑪麗。

  他想知道眼前這個成熟的小姑娘會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然後，他看到，瑪麗笑了。

  笑得很放肆。

  「哈哈……勝利者既是正義，強權既是真理……多麼耳熟的理論。」

  瑪麗嘲諷道：「可惜，都是謬論。」

  「嗯？」

  摩爾岡斯眼前一亮，迅速掏出紙和筆。

  目光火熱地看向瑪麗，就像是看著一塊黃金一樣。

  請開始你的表演！

  「摩爾岡斯，我問你一件事情。」

  瑪麗低頭看向摩爾岡斯。

  「剝削百姓、養寇自重……你認為這些東西是正義的嗎？」

  「當然不是。」摩爾岡斯回答道，「但是在世界政府的宣傳中，這些不正義的行為就是正義的。」

  「令人恥笑，但是又無奈，誰叫它拳頭大呢？」

  「是啊，這些行為的確一點都不正義。」瑪麗嘆了口氣，贊同地說道。

  隨後，話鋒一轉。

  「那麼摩爾岡斯，我問你，你為什麼會世界政府做的事情不正義？」

  聞言，摩爾岡斯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說道：

  「當然不正義。這種壓迫和放縱犯罪的行為，為什麼會正義？」

  「的確，它們是不正義的。」瑪麗頗為認可地點了點頭，卻不依不饒地問道：「可是你為什麼會覺得它們不正義？」

  「？？？」摩爾岡斯感覺自己和瑪麗不在一個頻道上，「不正義就是不正義啊，這有什麼為什麼……？？？」

  聽到這裡，瑪麗笑了。

  她想到了當年柏拉圖對於【強權即真理】這個言論的經典駁斥。

  她舉起一根手指笑著說道：

  「摩爾岡斯，你既然覺得這種事情不正義，那麼相對的，不就有【正義】存在嗎？」

  「嗯？為什麼……嗯？」

  摩爾岡斯還在困惑，然而仔細思考了一瞬，他忽然愣住了。

  「不正義……正義？」

  「呵呵，摩爾岡斯，思考一個問題。」

  瑪麗甩出一道鮮血，凝聚成了不正義三個字。

  「如果這兩個字都不存在……」

  說罷，正義兩字散去，只留下了不字。

  「那麼不正義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

  摩爾岡斯怔住了，許久之後，眼中冒出一團精光。

  「對啊……」

  「所以你明白嗎？我們所有人心中其實都有正義這個概念，只是我們都不知道真正的正義是什麼樣的。」

  瑪麗散掉了不字，畫出了正義二字。

  「正因如此，我們才有各種各樣不同的正義。」

  「懶散的正義，絕對的正義，隨心所欲的正義……說到底都只是不同的人對於正義的理解而已。」

  「若是正義不存在，這些理解又是從何而來？」

  「我們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追求正義。」

  「也許沒有人可以達到真正的正義。但是，完美的正義是存在的。而我，海軍，都在為此前進。」

  「這就是我的理想——」

  瑪麗深深地看著摩爾岡斯，一收之前的諷刺笑容，鄭重而嚴肅地說道：

  「建立一個為真正的正義、完美的正義而生的組織，改變海軍。這才是我現在奮鬥的真正目的。」

  「我屬於海軍，屬於正義，但唯獨不屬於世界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