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迷霧海墟 毀滅紀元 第一百零一章 人性與黑暗
壯漢的上半身失去了支撐，掉在地上，從斷口處蔓延至全身的毀滅意蘊，迅速將他僅剩的生命吞噬殆盡。
林恩沒有去看掙扎的壯漢，而是看著手中的直刀，滿意的笑了。
這一次的斬擊，並不像之前那般，依靠著壓縮大量血氣，才換來的極致攻擊；而是順應了自己的天賦和內心，僅憑法則的感悟，就做到了這一步。
打個比方，前者像是一把子彈有限的手槍，威力大，但用完就完了；後者則是給了一把槍的同時，還附贈了一本《槍械及彈藥製造詳解》，只要技術（實力）到位了，就能完全獲得這種力量。
今天能斬殺壯漢，代表林恩已經將這本書翻開了一頁。
林恩心裡怎麼想的，山洞裡擠在一起的小弟們並不知道，他們只知道眼前的這殺胚，用一種根本看不懂的速度，一刀把他們無敵的老大砍成了四截。
此時離洞口近的幾個人，已經開始琢磨能不能偷偷跑出去了，生怕一會被這殺胚盯上，把自己也給截成好幾半。
這樣想的人不在少數，付諸行動的卻不多，只有一個站在最末尾的小弟，從人縫裡瞥了一眼林恩，感覺自己沒被盯著，優勢很大，趕緊轉身沖向山洞外。
這個小弟慌慌張張地奔向洞口，眼見著洞外的光亮漸漸靠向自己，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湧上心頭，接著化作激動的淚水，就快從眼角流下了。
可就在這時，小弟覺著眼前一花，那如自由般的光芒從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殺胚冰冷的目光。
小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只覺腦中一片空白，原本激動的淚水，掉了個頭直往下走，順著褲襠拚命想往外鑽。
「你想去哪？」林恩用戲謔的眼神，看著被他轉移回來的這個小弟，淡淡開口。
「別殺我！我說！我什麼都說……啊！」這人壓根不敢抬頭看林恩的表情，只聽見聲音就被嚇得一陣胡言亂語，雙手在地上胡亂撲騰，拼了命想往後躲，結果卻摸到了壯漢掉在地上的一截胳膊，嗓音頓時又上了八度。
「閉嘴。」林恩被吵得不行，冷冷吐出兩個字，那人立刻噤聲，只是身體還在不停哆嗦。
「你想說什麼？」林恩不耐煩得問道。
「我……我什麼也沒幹！剛剛是他們對你老婆們動手的，我真的沒參與！我還想勸老大……啊不，勸那個傢伙別亂搞的……」
林恩一聽臉色頓時一變，這小弟見狀，嚇得連連求饒，又是認罪又是甩鍋。
此時林恩心裡一半是憤怒，雖然自己醒前隱約聽到過什麼「脫衣服」等字眼，也知道如果自己沒及時清醒，這幫爛人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只是真聽到后，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當然還有另一半是尷尬害羞，什麼老婆不老婆的，還「們」，真是亂說。
不過這小弟已經嚇破膽了，不敢細看林恩的表情。
「閉嘴！誰讓你說這些了，給我說點有用的。」林恩狠狠丟出了直刀，掩飾自己的尷尬，直刀插在這小弟面前，嚇得他趕緊閉上了嘴。
「我問，你答，敢說錯我就砍了你。這是哪，陽炎沙漠在什麼位置，怎麼去。」林恩一股腦拋出幾個問題。
小弟聽完，哆哆嗦嗦的開口說道。
「這裡是千劍山脈，周圍就是陽炎沙漠邊緣地帶，走的話也很簡單，下山就是了。」
林恩回憶了一下地圖，確實曾經見過這個地名，但這處山脈位於龍嶼的中部，自己一行人如果要回去，幾乎需要跨越整個陽炎沙漠。
「去海邊的話，有什麼方法？」林恩繼續提出的問題，卻讓這個小弟愣了一下。
「海邊？大哥你要去哪個海邊，能不能說清楚啊！」小弟欲哭無淚，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但也不敢反問回去，頓時覺著褲襠又濕潤了不少。
「大哥！我知道有個辦法！」這時候人堆里傳出一道聲音，一個瘦小的身影從中擠了出來。
「說。」林恩頭也沒轉，隨口道。
「說出來，能換條命嗎？」這個瘦子弓著腰搓著手，點頭哈腰的向著林恩諂笑道。
「趕緊說。」
「好嘞！千劍山脈的南端有一處『峰級』營地，是最大規模的營地之一，到了那裡之後，無論你想去哪都可以。」
林恩點了點頭，抽出插在地上的直刀，收了起來，向著愛麗絲兩人招了招手，最後指著那個瘦子說道。
「帶路。」
……
林恩帶著愛麗絲和葛瑞絲，徑直向洞外走去，那一幫嚇破膽的小弟連忙散開，給三人讓路。
走出山洞，冰冷的空氣和明亮的日光，驅散了籠罩在兩女心間的部分陰霾，精神也稍顯振作了些。
林恩看了看兩人的狀態，向帶路的瘦子問道：「你們沒有代步的工具嗎？」
「有！大哥，我們把角龍都留在那邊山頭了，我這就給你牽過來。」瘦子馬上堆著笑說道，在得到林恩的同意后，顛顛的跑了出去。
「你不怕他就這麼跑了嗎？」葛瑞絲眨著眼問道。
「跑不了。」林恩淡淡說道，即使那瘦子在亂石山縫裡瞬間消失了身影，但體內的血氣就如同清晰的標記，出現在他的感知中。
因此林恩能「看」到，那個瘦子繞到一旁的山坡上之後，從幾隻血氣旺盛的魔獸群里牽出一隻，乖乖的原路返回。
「算個聰明人。」見瘦子牽著魔獸回到自己面前，林恩微微點頭道。
「是是！大哥英明神武，小弟絕對不敢搞小動作！」瘦子舔著臉招呼幾人坐到魔獸背上。
林恩看向被瘦子前來的這隻魔獸，它的外形就像只有一根角的三角龍，背部很是寬闊，哪怕坐三四個人都綽綽有餘。
看著一旁陪著笑臉的瘦子，林恩輕輕扶著愛麗絲和葛瑞絲坐在角龍背上，而自己則是和瘦子一起，跟在角龍身邊步行走著。
「那個……大哥，你不一起上去照顧著嫂子們嗎？」瘦子有些意外，一邊在前面帶著路，一邊悄悄跟林恩說道。
林恩沒搭理瘦子，剛走出沒幾步，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看著剛才的那個山洞。
洞中的其他強盜小弟們，只敢悄悄探出一點頭來觀察，盼著林恩趕緊走，此時眼見林恩轉頭看了過來，連忙跟受驚的兔子般，嗖的一下鑽了回去。
林恩這麼站著看了一會，然後緩緩伸手，朝向山洞。
空間領域隨著林恩的動作，覆蓋了那塊小山頭，巨大的山石如高階魔方般旋轉起來，最終復原成原型，從外面看起來並無變化。
散去領域之後，林恩幾步跟上了角龍，在瘦子身邊輕聲說道。
「別管閑事，別說廢話，讓我看到你的用處。」
「……是。」瘦子並沒有因為林恩的舉動和警告，而像其他人一樣嚇得要死，只是乖乖的應了聲，繼續牽著角龍帶路。
龍背上的兩女，面色有些複雜，但此時也沒多少什麼，安靜地休息了起來。
在幾人走後不久，一陣風吹動了山洞上的一塊碎石，這一動，彷彿破壞了整塊山石的平衡，在一陣巨響后，原本完整的小山已經碎成了一地亂石，每一塊碎石的切面都十分平整。
石堆的底部，很快就被浸染成紅色，如水流般的鮮血從石縫滲出，沿著山坡嘩嘩流下。
……
自告奮勇給林恩帶路的這個瘦子，他叫什麼，無關緊要。
千劍山脈地勢險峻，無數山峰中，蘊藏著無數資源，等待著冒險者們的開發，而這天然的環境，也給許多強盜山匪提供了絕佳的藏身之地。
其實早期龍嶼上並沒有強盜，但所謂冒險者也並非都是心地善良之人。
利益的驅使，矛盾的編織，致使許多人脫離了冒險者的身份，逐漸佔山為王，在黑暗中放縱著自己的慾望。
隨著時間流逝，這些人甚至在千劍山脈中，建立了屬於黑暗世界的營地。
各個山頭的首領，手中握著各種收集、劫掠來的資源，單單在黑暗世界的圈子裡，無法換成他們更需要的貨物，所以，就出現了所謂「灰色地帶」。
瘦子口中的「峰級」營地，就是這樣一個最大的灰色營地。
近些年已經很少有愣頭愣腦的普通冒險團進入千劍山脈了，有計劃來這裡的人，手裡帶的都是些半干不凈的貨，一路上碰上什麼黑吃黑，攔路搶劫等等，都是家常便飯。
在這裡混的人，每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天在不同山頭互相往死里砍，明天又成了一個山頭的自己人，這種事再常見不過了。
所以對瘦子來說，即使林恩殺了他的原首領和一堆所謂的「兄弟」，也激不起他一點波瀾，更別提什麼報仇之類了。
瘦子此時心裡只想著，怎麼能從這個看起來很強的年輕人手裡撈點便宜，或者是能不能想辦法把這幾個人賣了，給自己換點好處。
亡命徒的眼裡，看到的只有利益，即使是想多苟活一會，也只是為了滿足自己更多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