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不該
不知過了多久，地上的兩具屍體已經消失了，是霜生，是她把屍體拖進了屋子。處理完這一切后，她便向著孫老伯家的方向走了過去，也許，她是想去那裡尋找慰藉。
而此時此刻，周圍一個人都沒有，誰也沒看見這裡發生的一切。
霜生的家在村子的最邊上，那是因為陳氏的名聲不好，所以村裡人沒有人願意和她住在一起，就連最近的孫老伯家離這裡也有點距離。
沒一會兒，霜生就來到了孫老伯家的門口外，而屋內一片漆黑，看樣子，孫老伯是已經睡下了。
然後霜生便敲了敲門，過了好一會兒，屋裡才傳來孫老伯的聲音，「誰啊？」
「我，霜生。」霜生答道。
「是霜生啊，伯伯這就起來給你開門。」孫老伯應道。
沒一會兒，孫老伯就打開了門，可當他看見霜生渾身是血的模樣時，他嚇壞了，他連忙問道：「霜兒，你……你身上怎麼回事？哪來這麼多血啊？」
「我……我殺了那個男人。」霜生低著頭答道。
「啊？你在說什麼？」孫老伯不敢相信霜生說得是真的，於是他趕忙又問了一遍。
「我殺人了。」
「你……你把你后爹殺了？」
霜生點點頭。
「那……那你娘呢？」孫老伯又接著問道。
「我娘見我殺了他，然後……就自殺了。」霜生答道。
孫老伯見霜生不像是在說謊，因為他知道，霜生和她娘是沒有多少感情的。見左右沒人，於是他便對霜生說道：「孩子，你先待在伯伯家裡不要出去。」
說完孫老伯便小心翼翼的跑向了霜生的家裡，此刻，他需要確認一下，確認這些是不是都是真的。
沒一會兒，孫老伯便跑到了霜生的家門口，他往推開門往屋裡一看，果然，陳氏和那男人的屍體就在地上。他嚇壞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事，見霜生沒有跟來，無奈之下，他又連忙回到了家中。
孫老伯回來了，見霜生沒有走，於是他便關上了門，然後無比緊張的問霜生道：「霜兒啊，你能和伯伯說說，你為什麼要殺你后爹呢？」
霜生則十分冷靜的回答道：「他不要娘了，還欺負她，所以我就殺了這個壞蛋。」
「那那那……你娘自殺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攔？」孫老伯無比慌張的問道。
「攔了，但她卻一點都不喜歡我，比起我，她更喜歡那個男人，而且她還罵我是負心漢的雜種。」霜生緩緩說道。
「霜兒，殺人可是要償命的，而且你還這麼小，唉！」孫老伯無力的嘆道。
「死就死，我不在乎。」霜生直截了當的答道。
「你這孩子，你……」孫老伯竟氣得一時說不出來話了。
隨後孫老伯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表情無比激動的說道：「不行！伯伯不能讓官府的人抓到你，不然，到時候他們就算不判你死刑，也會關你一輩子的，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你就完蛋了。孩子，你可是天生的富貴命，伯伯決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進牢房，伯伯替你伏法，你娘他們就算伯伯殺的，反正伯伯也沒幾年能活了，能換你活命，那就是賺的。」
「不行，伯伯，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怕。」霜生聽后便哭著說道。
孫老伯也哭著說道：「孩子，你必須得聽伯伯的，你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大牢里的苦，你是吃不消的。聽伯伯的，你現在就跑，跑出村子，永遠不要再回來。」
「不，伯伯，我不能讓你替我死。」霜生依然拒絕道。
孫老伯見霜生如此固執，不肯離開，於是他便一把推倒霜生，然後跑了出去，並且還把房門給鎖了起來。
鎖好房門后，門外的孫老伯便不舍的對霜生說道：「孩子，等馬上官府的人來了，你千萬不要說人是你殺的，你就說你不知道。這一切，就讓伯伯一個人來承擔吧。」
霜生當然不會幹，她一直在拍打著房門，可孫老伯已經走遠了。
最後霜生就只得無奈的倚靠在牆角，仰著頭哭泣著。她心裡有苦，孫老伯是唯一一個理解她的人，可現在……
不知不覺，天就亮了，霜生是一夜沒睡。
就在這時，霜生只聽屋外傳來了許多嘈雜聲，她心想這應該是官府的人來了吧。
很快，房門就被打開了，果然，來的這些人還真是官府的差人，看著裝就知道了。而差人們也看見了靠在牆邊的霜生，不過霜生那渾身是血的樣子，卻嚇到了他們。
「她她她……怎麼渾身是血啊？這也太嚇人了吧。」其中領隊的官吏頓時就嚇得驚呼道。
然後這官吏便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安慰霜生道：「丫頭，你沒事吧？我們是衙門的。放心，從現在開始，我們來保護你。」
霜生聞言則搖了搖頭，以示無礙。
見霜生這副慘像，這官吏和其他差人都忍不住互相交談了起來。
「哎呀，那天殺的老頭真的太狠了，這麼可愛的小女孩都下得了手，瞧這小臉蛋被打的，還有身上的刀傷。回去之後，我非得好好的教訓他。」
「那老頭不是說了嗎，他還殺了這丫頭的爹娘呢，這得是板上釘釘的砍頭死罪了，哪還輪得到你去教訓。行了行了，趕快去收屍吧，處理好之後還得去調查情況呢。」
「對了，那老頭還交代了，說這丫頭的后爹是縣城首富家的公子，可……這可能嗎？都是后爹了，還能讓這孩子住這裡？你說這人會不會是那個許公子啊？他可是出了名的好色啊。」
「你管那麼多，去那孩子家裡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我們現在就去吧。」
「……」
霜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她心中頓時就明白了，孫老伯這是把一切的罪行都攬在自己的頭上了。一瞬間，內疚感就湧上了她的心頭。
隨後霜生就被差人們帶出去了。
等到了霜生家后，差人們便開始查看起了現場。果然，男死者還真的是那個縣城首富家裡許公子。
過了許久后，那官吏便走過來問霜生道：「這女的是你娘，這男的是你后爹，對嗎？」
霜生聞言則回答道：「他們只是相好而已。」
「那你知道他是縣城首富家的公子嗎？」
「不知道。」霜生答道。
「那你娘是怎麼認識他的？」
「應該是有一回我娘去城裡買東西的時候認識的吧。」霜生想了想后答道。
「哦，是這樣啊。這就奇怪了啊，那老頭不是你家鄰居嗎？你們互相之間應該很熟吧？你知道他殺人的動機是什麼嗎？」隨後官吏皺著眉頭問道。
「不知道。」霜生面無表情的答道。
「也許那老頭是看到了你娘和許公子那個什麼了，就想趁機敲詐點銀子，但卻沒有得逞，之後便動了殺心。你們說我分析的怎麼樣？我是不是天才？」這時另一名差人壞笑道。
「你可拉倒吧，就你話多。」這官吏聞言便訓斥道。
可看著無比平靜的霜生，這官吏不由得心道：「不過這孩子也真怪，家人都死了，竟然都不哭。這案子其中或許有什麼貓膩也說不定，看來，必須要好好調查才行。」
不過隨後他猜測也許是孩子還小，什麼都不懂，也可能是被嚇著了，倒現在還沒緩過神來呢。
數個時辰過後，霜生就被差人們帶回了縣衙。
當霜生來到縣衙的時候，此時縣令趙玉正好在審問著孫老伯。
隨後差人們就將霜生給帶到了趙玉的面前，其中領隊的官吏就說道：「大人，這就是那個被罪犯囚禁起來的小女孩。」
「哎呀，瞧瞧這孩子，渾身是血，太慘了。孫老漢，她這些傷，就是你弄得吧？」趙玉見霜生這副樣子，於是便厲聲責問孫老伯道。
「是。」跪在地上的孫老伯先是看了看霜生，然後直截了當的答道。
「你連她爹娘都殺了，那你為什麼還留著這孩子？你怎麼不幹脆一起殺了算了。」趙玉憤怒的說道。
「小人……小人不忍心。」孫老伯隨即就哭著答道。
「不忍心？哈哈哈，簡直荒唐！就你這種罪大惡極的畜牲，還有心嗎？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可說的？」趙玉義正詞嚴的說道。
「小人認罪，小人沒什麼好說的。」孫老伯答道。
「很好。」趙玉點頭道。
隨後趙玉又問站在霜生旁邊的官吏道：「孩子爹娘的屍體呢？處理了嗎？」
「已經派人處理了，只是……」這官吏答道。
「只是什麼？」趙玉連忙問道。
「據我們調查，男死者只是這孩子娘的相好，而且好像還是縣城首富許老爺家的公子。」
「嗯？真的假的？你們沒弄錯吧？」趙玉大驚道。
「小人也不敢斷定，所以小人便派人去許老爺家核實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這官吏答道。
果不其然，此時有一差人跑進來對趙玉拜道：「大人，這男死者就是許公子，許老爺派人來了，說務必請大人判兇手死刑。」
「那好，既然如此，那本縣令就替天行道，不上報太守大人了。來人啊，直接把這畜牲拉出去砍了，人頭掛出去示眾，以平民怨。」趙玉聽后便一臉威嚴的說道。
就當差人們準備把孫老伯拖出去的時候，就在這時，霜生突然開口道：「等一下！」
「嗯？丫頭，你有什麼話要說？」趙玉問道。
「其實……人是我殺的，和伯伯沒關係。」霜生面無表情的說道。
「什麼？你殺的？」趙玉一臉懵的問道。
「是。」
「哈哈哈，太扯了，就你這麼大點的孩子……能殺人？說出去誰信？」趙玉再也忍不住，大聲笑道。
「大人，這孩子可不是一般人。」就在這時，那站在霜生身旁的官吏卻無比嚴肅的說道。
「什麼意思？」趙玉隨即就問道。
「小人打聽過，這孩子是天生神力，從小力氣就大。」官吏看著霜生說道。
「哦？天生神力？真的假的？」趙玉聽到這裡頓時就來了興趣。
「要不大人可以試試她。」
趙玉半信半疑，索性他便問霜生道：「孩子，你今年幾歲啊？」
「八歲。」霜生答道。
「你這麼小就殺人了？」趙玉一臉不可思議的問道。
此時一旁的孫老伯卻突然大喊道：「大人，人是小人殺的，和這丫頭沒任何關係，您快把小人拖下去砍了吧！」
見孫老伯急著赴死，這不由得讓趙玉起了疑心，說不定事實還真的如這孩子所說，但是……
「來人啊，把這老混蛋控制住，別讓他大喊大叫。」想到這裡，趙玉便命令差人們道。
很快，孫老伯就被布條封住了嘴，不能再發出任何的聲音。
清凈之後，趙玉便專心問霜生道：「孩子，你真的是天生神力？」
「是。」霜生點頭道。
「那你怎麼證明自己？」
「我可以拿動五十斤的東西。」霜生冷冷的答道。
「好，來人啊，去拿個五十斤的大鐵鎚來。」趙玉見霜生似乎很有信心，於是便連忙吩咐差人們道。
很快，一個大鐵鎚就拿到了霜生的面前。
「孩子，你只要能讓這個大鐵鎚離地，我就相信你說的話是真的。」趙玉對霜生說道。
霜生二話不說，便開始搬眼前的這個大鐵鎚。
接下來，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霜生還真的能拿得動這個五十多斤重的鐵鎚。
「這……」趙玉見狀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了。
「好了，現在你該相信了吧？」然後霜生放下鐵鎚后便對趙玉說道。
「等等，那你為什麼要殺你娘和她的相好呢？」可趙玉還是不解的問道。
「那個男人不要我娘了，而且還欺負我娘，所以我就把他殺了。」
「那你娘又是怎麼死的？」
「她見我殺了那個男人，就自殺了。」
「自殺？這也太……你不會是在騙我吧？」趙玉難以理解，雖然霜生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但他還是不太敢相信這都是真的。
這時站在霜生一旁的那個官吏再次對趙玉說道：「大人，這丫頭說得很有可能是事實。」
「哦？你何出此言啊？」趙玉問道。
「我們去事發現場的時候，發現這孩子家並不富裕，倒是女死者，長相十分艷麗，而許公子大人您應該也是知道的，他可是出了名的好色，所以與女死者勾搭在一起也很合理。」
「男人貪圖女人的相貌，女人貪圖男人的錢財嗎。」趙玉自語道。
「大人英明。」官吏誇讚道。
「那這老頭子為什麼要替你死呢？」趙玉隨後又問霜生說道。
這時被五花大綁的孫老伯突然激動了起來，趙玉見狀便示意差人把他嘴上的布條給卸下來。
可以說話了的孫老伯則激動的哭道：「大人，從小到大，都是小人在陪著這孩子，他娘幾乎沒管過她，所以她和小人也最有感情。當時小人得知她殺了人之後，小人便想到了替她去死，畢竟這孩子還小，以後要走的路還很長，而小人呢，現已經是兩鬢斑白，活不了幾年了。」
「原來如此。」趙玉臉色凝重的點頭道。
沉思片刻后，趙玉便決斷道：「孫老伯，本官赦你無罪，你可以走了。至於這孩子，必須得關進大牢，雖說她年紀小，但畢竟兩個死者中一個是她殺的，還有一個是她間接殺的，這是板上釘釘的重罪。至於如何發落她，本官還得上報太守大人，讓太守大人定奪。」
「大人，這孩子還小，求求您一定要法外開恩啊。」孫老伯乞求道。
「行了，在沒有文書下來之前，本官不會傷她一根手指頭的，你就安心回家等著，到時候本官會派人告知你的。」趙玉說道。
「好，好。」孫老伯聞言便鬆了一口氣，他連忙點頭道。
「行了，今天就到這裡，有什麼問題明天再說，先把這孩子押進大牢，退堂！」隨後趙玉拍了下驚堂木說道。
之後霜生便被押進了大牢，而孫老伯則被趕了回去。
沒過多久，霜生弒母案就傳遍了平陽郡，也包括整個晉國，時任平陽郡太守的連易在了解這個案子后，他思考了很久，卻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而此時李欣然正好來了，只見她笑著對連易說道：「連爺爺，我來看你了。」
「是欣然啊，來來來，快來坐，哎呀，你怎麼想起來來看我了。」連易見李欣然來了，便開心的招呼道。
「反正也沒事做，就過來了。哎，連爺爺，你手裡拿得是什麼啊？」李欣然見連易似乎在看些什麼，於是便問道。
連易答道：「哦，沒什麼，一個命案而已。」
「命案？」
「嗯，不過這命案很是特殊，我啊，一時拿不定主意，也許是年紀大了。不過正好欣然你來了，你不妨幫老頭子我拿個主意吧。」連易說著就把手裡的文書遞給了李欣然。
李欣然看后便笑著回答道：「連爺爺，這事交給我吧，我來處理這件事。」
「怎麼？你要去豐民縣？」
「嗯，去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反正也閑著沒事做。」李欣然點頭道。
「好吧，那這事就拜託給你了。」連易答應道。
「多謝連爺爺。」李欣然欣喜的說道。
數天後，李欣然帶著幾名護衛來到了豐民縣，在簡單的了解了一些情況之後，她便在縣令趙玉的帶領下來到了大牢里。
此時李欣然看見了蹲在牆角的霜生，於是她便一臉不可思議的問一旁的趙玉道：「趙縣令，她就是那個名叫霜生的小罪犯？」
「正是。」趙玉答道。
李欣然驚訝的原因是因為霜生實在是太小了，而且最主要的是她長得真的很可愛，一點都不像個罪犯，更不可能會和天生神力什麼的扯上關係。
「大人，不知您想怎麼處置這丫頭啊？」隨後趙玉問李欣然道。
「不急，我得先了解了解這丫頭再說。」李欣然答道。
「是是是，一切都聽大人的。大人，下官已經擺好了酒席為您接風洗塵，不如我們先去吃飯吧？」趙玉恭敬的說道。
「好。」李欣然故作威嚴的答道。
到了晚上，李欣然已經吃完了飯，不過她的手上卻還是拿了一些飯菜，並且去的方向還是大牢，顯然，她帶這些是給霜生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