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你為什麽不走?
一路上月清安都有些迷迷糊糊,身體很累,可腹部疼痛不止又讓他怎麽也睡不著。他側坐在馬上,窩在陌謹之懷中,因疼痛而擰緊了對方胸前的衣襟,沒一會就出了一身冷汗。
月清安感到身後似乎有什麽溫溫熱熱的東西流了出來,他不敢伸手去摸,怕像上次一樣摸一手血。現在和那時候不一樣了,孩子會動了,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孩子的存在,他都想好了以後回到現代他要把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可若是這時候沒了的話……他不敢往後想下去,微微濕了眼睫。
他握住陌謹之衣服的手又緊了緊,將額貼近了他的胸膛,聲音悶悶的道:“寶寶……會不會死?”
陌謹之臂彎緊了緊,看著前方微弱的燈火眼神暗了暗,無比堅定道:“不會的,你和寶寶都不會有事的。”他再次夾了下馬肚,讓馬兒跑得更快些,朝著前方那微弱的燈火處跑了去。
這是一個十分貧窮的小村莊,房屋都是用泥土和稻草搭建而成。此時正是亥時,村莊內還有許多人家並未熄燈。從窗戶影來看,還能看到屋內人家所折射出來的倒影。
陌謹之一手護住了懷中的月清安,一手拉了拉手中的韁繩,大聲“籲”了一聲,等馬兒站穩了些,才抱著月清安跳下了馬。
他隨地找了戶最近的還亮著燈火的人家敲了敲門,大聲道:“開開門!”
裏麵的住戶忽然聽到如此大力的敲門聲,嚇得一哆嗦,裏麵的男住戶將妻兒護在身後,大聲問道:“你、你睡啊?”
聽到裏麵住戶似乎受驚了的聲音,陌謹之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無禮,放低了聲線道:“麻煩裏麵大哥開開門,我與我家夫人途經此地之時路上遇到了劫匪,我夫人身懷六甲此刻卻受了傷,還請大哥行行好,開開門幫幫我們。”
裏麵的女住戶也是兩個孩子的娘了,一聽到陌謹之的話當即就軟了心腸,從丈夫身後走了出來,正要出去開門的時候卻被丈夫拉住了手腕。
“別去,小心是劫匪使的詐。”
妻子輕瞪了他一眼,甩開了他的手道:“倘若真是遇到了劫匪的路人,而且他夫人還懷著身孕,我們若是將人置之門外,這天寒地凍的,他們可如何是好。糾結是不是劫匪使詐,我去門邊從門縫瞧瞧不就知道了。”
婦人輕手輕腳的走到門邊,透過門縫看外麵的情況,發現外麵卻實是一個十分高挑的男人正抱著另一個人站在門外,他們渾身是血,貌似剛剛才經曆過一場惡戰一般。隻是那個被抱著的人被毛披風遮了個嚴實,她實在看不清他懷中的人。
正在這時,月清安忽覺腹間一陣抽搐,一時間沒忍住,輕哼了一聲。
婦人聽到他這一聲似痛苦的呻/吟,根本就不像是裝出來了的,心中一緊,忙伸手打開了房門。
“二位快進來吧!”
陌謹之看著眼前的婦人,略帶感激的朝她點了點頭,抱著月清安進了房子裏。
婦人兩手拉著兩邊的門朝外麵黑乎乎的大道上看了一眼,發現並沒有劫匪追過來,才安心的關上了門,指引著陌謹之進到了平時睡覺的臥房,指了指自己的床道:“夫人不適,公子若是不嫌棄的話,就請將夫人放在我們的床上吧!”
“謝謝。”陌謹之朝他們道了謝,才小心翼翼的將月清安放在了床上。
月清安疼得模模糊糊的,手一直緊抓著陌謹之胸前的衣服,這會即便被放在床上,也依舊不肯撒手。
陌謹之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手,柔聲道:“乖,放手,本王、我去給你找大夫。”
可月清安卻似乎沒聽進去他的話一般,仍是緊握住他的衣服,不肯鬆開,唇還一張一合的,似乎在低喃什麽。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陌謹之貼近了他的唇才能聽到他在說什麽,他說:“我疼、好疼……”
他眼睫上還掛著淚珠,卻仍是緊閉著眼。陌謹之看他這副模樣實在心疼得緊,但這會卻又是不去請大夫不行,隻好強抓住月清安的手,試圖將自己的衣服從他手中扯出來。
旁邊的婦人看他們這般依依不舍的模樣,心中也略酸,走上前兩步,拍了拍陌謹之的肩小聲道:“公子你就留下來陪……你夫人吧!這村我比你熟,我去幫你們叫大夫吧!”
陌謹之十分感激的看向她,再次道了謝。
月清安不肯放手,而且他背上還受了傷,陌謹之也沒法把他平放在床上,隻能讓他靠著自己身上,手小心翼翼的繞過他的背,將他擁在懷中。
他伸手摸了摸月清安的小腹,發現此刻孩子在腹中動得有些厲害,可是力道卻不如前幾天他摸到的那般有力,心中微微發緊,溫柔的替他揉了揉腹部。
大夫是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名叫李文彬。他來的非常的快,為人也十分直接,一來便將藥箱收拾妥當,朝月清安看了去:“還請公子讓……額……夫人將手伸出來。”
對麵那個大著肚子的夫人明顯是個男人,李文彬雖隻是個鄉野大夫,卻也是知道哥兒的存在的。他沒有覺得有多驚訝,反倒覺得莫名的興奮,畢竟他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哥兒,就隻是這稱呼……感覺還是有一點別扭。
陌謹之朝大夫點了點頭,低頭對著月清安的耳輕聲道:“乖,放手,看大夫了。”
可月清安卻依舊是沒聽到他的話一般,反拽緊了手中的衣服。
無奈之下,陌謹之隻好強行將月清安的手拽了下來,放到了大夫的麵前。
李文彬將二指搭在他脈上,眼中神色沉了沉。
陌謹之畢竟是從戰場上廝殺多年的人了,及會觀察人的神色,見他如此,當即心下一緊,沉聲問道:“大夫,是不是我夫人,或者是孩子有什麽事?”
李文彬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搖了搖頭道:“夫人胎息微弱,恐有滑胎之勢,且我看夫人的脈相,應該是受了內傷和外傷的吧!這外傷好治,內傷恐需要花大把的時間來調養了。”
果然不是什麽好消息,陌謹之心中一沉,低眸看了眼懷中的月清安,聲音沙啞道:“隻要他能好過來,花多少時間都無所謂。”沉默了片刻又才猶豫問道:“胎兒……真的保不住了麽?”
這個孩子從月清安的並不願意接受,到後來習慣到最後接受且期待,陌謹之都是看在眼中的。他自己雖然也不舍,但隻要月清安好,他們還會再有孩子的,就怕月清安承受不住。
李文彬歎了一口氣,低頭思索了好一會,才搖了搖頭道:“辦法是有,但是很難啊……”
“什麽辦法,還請大夫直言。”一聽有招,陌謹之立馬抬頭看向了李文彬,厲聲道:“隻要大夫能醫好我夫人,保住他腹中的胎兒,我可許你三代榮華。”
他眼神堅定,絲毫不像是在撒謊。
李文彬倒是沒怎麽在意他後半句話,他自幼便待在這裏習慣了,什麽榮華不榮華的,他也不太在意,治病救人,本就是行醫者的本分,於是再次開口道:“公子隻需去找一個內力深厚之人,讓那人用內力護住夫人腹中之胎,再讓老夫用藥給夫人調養一陣子,那夫人的胎,可見好。”他停頓了片刻,又繼續道:“內力還有助於夫人的內傷恢複,若是真能找到這種人,對夫人的病,可謂是十分的有好處的。”
內力……他怎麽就沒想到呢?
陌謹之聽完大夫所言,心中一喜,點頭看向了懷中之人,柔聲道:“還請大夫開方子,我這就為我夫人輸送內力。”
李文彬有些驚訝的看向他,但很快又反應了過來,從藥箱中拿出一些藥材來,遞給了那婦人。
“剛來之時之花已經和我簡單訴說了夫人的病情,我這有些傷藥和安胎用的藥,之花,你先去把公子的藥熬了。”接著又將一瓶傷藥遞給了陌謹之,“公子給夫人的傷處上些藥吧!我再回去給夫人擬一道藥方,順便再抓些藥回來。”
“有勞大夫了。”陌謹之朝他微點了點頭,目送他出去。
等人都走了的時候,陌謹之才插好了門,將月清安安頓在床上,讓他背對著自己坐著,給他輸送內力。
月清安感受著身體間有好幾股股熱流在體內流動,最終在腹部聚集,隻覺腹部一暖,疼痛瞬間便好了很多,這才微微清醒了些。
陌謹之再次讓他躺在自己懷中的時候,月清安已悠悠轉醒,他帶著似怒似責備的聲音問道:“為什麽這麽傻?我叫你走,為什麽不走?”
月清安愣了好一會才明白陌謹之的話中之意,雖然現在身體還是很痛,卻仍是有氣無力道:“你這不廢話嗎?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也不知道是誰被一個我隻需用尿就破掉的陣法裏被困了一個多月的……”
陌謹之聽他所言,有些無奈的抱緊了他,低聲用口語說道:“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