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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詭事

  當風起時,雨雪瀟瀟。

  當雲動時,心意綿綿。

  鬼魅之所以稱作鬼魅,只因其迷人心魄,動人心弦。

  不知為何,地宮十層下到十一層后,身邊同行之人早沒了蹤影。紀源環顧所處之地,這才明白,為何晏懿等人會將此地稱為地宮。

  眼前是長長的甬道,一眼望不到頭,兩側青色的磷火隨著陰風晃動。無數鬼魅四處遊動,見了來人,不驚也不懼,僅僅瞥了紀源一眼,又如無頭蒼蠅一般,緩緩向甬道深處而去。

  據晏懿所言,十一層至十八層靈氣漸漸稀薄,越往下陰氣越重,此地鬼物雖多,卻頂多就是一星巔峰的實力,倒不足為懼。

  依據先前的經驗,通往下一層的傳送台在此層中心之處,只是如今的境地不像上面幾層皆是開闊世界,想來若要找到中心地,怕沒那麼容易。

  當務之急便是與他人匯合,而紀源心中放不下的自然是修為最低的劉蠻,索性柳青源一直護在劉蠻身邊,憑著開天筆的感應,隱隱能察覺到其人所在方向,便順著甬道一路向前。

  這一走,足足一個多時辰,甬道盡頭出現一間不算太大的墓室,墓室中間是一個高大石台,台上青白相間的玉質棺槨已被打開,內中空無一物,紀源僅瞧了一眼便看向另一邊的墓牆,牆下三個與先前甬道一般無二的門洞,不斷有陰風從其內飄散出來。

  先前所見的諸多低階鬼魅此時正爭先恐後地朝著三個門內涌去。

  紀源取出開天筆,細細感應之下,卻發現三個甬道之內皆有柳青源的氣息,一時間無法決斷。正躊躇間,紀源心血來潮,暗叫一聲不好。只覺得脖頸之後一涼,不知何物攀到肩上。

  紀源哪敢怠慢,靈氣瞬間布滿全身,一手向身後拍去,與此同時,身形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旋轉後撤,一番動作行雲流水。

  然而向後拍的那隻手卻未曾觸及任何東西,因力道過大又拍空了,身形帶些踉蹌,險些摔倒。

  待穩住身形,脖頸之後的涼意已然散去,目光所及,一個白裙飄飄的女鬼停於紀源身前,雙目空洞好似沒有任何神志,卻抿著唇似笑非笑。

  紀源眉頭微皺,這女鬼身上修為他看不透,眼見無數鬼魅不斷向三個甬道內飄去的,紀源沒有著急動手,略微思量,便稍稍往側面退了幾步,將身後甬道入口讓開。

  本以為女鬼會與其他鬼魅一同進入甬道,沒想到紀源一動,女鬼亦跟著他動,稍斜著腦袋,空洞的雙眼始終對著紀源。

  此時,紀源的心已然提到嗓子眼,照常理來講,以他如今的修為,尋常鬼物自然無法輕易近身,可這白衣女鬼竟在觸及他的時候才被發現,若是對方下殺手,自己恐怕要吃大虧。並且方才自己那一掌可是動用了靈氣的,沒道理拍在女鬼身上會如泥牛入海一般,全然沒有觸碰之感。

  見對方沒有絲毫動靜,紀源好不容易將心神平復一些,思慮許久眼神向甬道方向瞥了瞥說道「要不.……你先請?」

  沒想那白衣女鬼卻搖了搖頭,不予作答。

  紀源滿面愁容,不知如何是好,又想了許久,將手藏在身後,屈指一彈,一道青色靈光化作繡花針大小直接沖向女鬼眉心。

  二者距離不遠,僅有數丈,青光無聲無息,在紀源期待的眼光里,竟直接穿過女鬼頭顱,打在其人身後的牆面之上,崩壞了墓室牆壁些許。

  女鬼無神的雙眼微微一動,稍稍歪過頭瞧了一眼崩壞不多的牆壁,又看了看紀源。

  紀源如臨大敵,身後緊緊貼著墓室牆壁,身上靈光乍起,護住各處要害。

  卻見白衣女鬼同樣將手藏到身後,隨即學著紀源先前的樣子,屈指彈出。

  嗖的一聲!

  白光若箭矢一般直奔紀源,氣勢如虹,轉眼便到紀源眉心。

  紀源哪敢硬接,身形騰轉跳向一側,堪堪躲過那道如針細的白光。

  「砰!」

  白光炸裂,直接將紀源原先所立之處的牆壁擊出一個頭顱大小的豁口。

  紀源面露難色,暗念一聲「真是邪了門了,什麼玩意兒?不是說地宮十一層的鬼物頂多只有一星巔峰的實力么!」

  沒曾想,眼前的女鬼卻突然開口「真……是.……邪.……了.……門……了,什麼.……玩意……兒?不是說.……地宮十一層.……的.……鬼物頂多只有……一星巔峰的實力么.……」

  前半句還如稚童牙牙學語,後面卻開始慢慢流利起來。

  紀源聽了這話,心中驚懼不已。眼前這玩意除了能全然無視他的靈氣攻擊,竟還能以那不像陰氣又不像靈氣的能量攻擊。如此便也罷了,居然還能聽到他心中所想。

  「該不會是哪方大能來的吧?」

  果不其然,白衣女鬼又將此話重複了一遍,並且字裡行間再也沒有半點拖沓。

  紀源頭皮發麻,撒腿就跑,哪還管三個甬道哪處是真的,一股腦扎了進去。

  只是,沒跑多遠,回頭一瞅,那女鬼竟然也跟了上來,雖說還是飄在半空,可腳下狂奔的動作與自己如出一轍,毫無半點差異。

  紀源一邊跑,一邊拿出開天筆,於身前一頓揮舞,僅不到一個呼吸的功夫,一個冒著青光的「定」字憑空出現,紀源揮手一甩,重重將那字拋向身後,也不管有用無用,繼續埋頭前沖。

  而身後女鬼,同樣學著紀源的動作,手中無筆便伸出白皙手指於身前空處胡亂筆畫,令人咋舌的是,竟也寫出了一個白色的「定」字拋向後方。隨即,後方無數鬼魅竟真被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恰在此時,紀源所書之字同樣落在白衣女鬼身上,無聲無息,落入其人體內,女鬼整個身軀為之一滯,身上若有若無的白色氣息停止運轉,面上露出狐疑之色,兩眼緊緊盯著遠去的紀源,又歪著腦袋,眼珠子一番轉動,先前沒有神意的眸子里好似多了點什麼,低頭看了看落在體內的那個「定」字。

  隨後,本能一般,扭動身軀掙紮起來,伴隨著身軀的顫動,體內的白色氣息緩緩向那字蠕動,待觸及之事,青色字跡竟在緩緩消融,足足過了半盞茶的功夫,白衣女鬼身軀一顫,不再漂浮,反而像得了實體一般,落在地上,發出些許聲響。

  若是紀源還在此處,定會發現,此時的女鬼與先前已然大不相同,至少那雙眸子內的神意已經開始漸漸凝實。

  只不過,半盞茶的時間,足夠紀源跑出極遠。

  雖說那女鬼太過詭異,術法攻擊沒有效果,但開天筆出手從來都沒讓他失望過,至少此時還未追上肯定是起了作用的,就是不知能撐多久。

  也沒工夫多想,紀源將心神沉入開天筆中,細細感應柳青源所在,於下一處墓室中又選了一條新的甬道繼續前行。

  與此同時,距離紀源所在極遠的一處墓室。

  這墓室比紀源先前所見大了極多,足可容納上萬人同時駐足,其內幽綠磷火無風自動,照在兩個身影之上,其中一個沒有影子,盤坐在一個巨大棺槨之上,另一個卻有影子,手持一桿銀龍長槍,槍尖直指棺槨上盤坐的那人。

  「讓開!」

  棺槨上那人聞言,抬起頭來,枯瘦的面龐沒有半點動容,只以沙啞的聲音回道「客人好不講理,到了我家裡還叫我讓開,是不是太霸道了些?」

  說著細細看了一眼持槍之人,一身黑色勁袍,看起來有些歲數,可那一身渾厚的真氣卻做不得假,是一位武道修為極深的武夫,不是崔潺又能是誰。

  崔潺聞言,笑道「你擋著老夫去路了,若能讓開,我不與你為難。」

  沒曾想那人依舊巋然不動,於座下的棺槨之中摸索一陣,托出一個茶几,茶几之上一壺二杯,杯里茶水尚溫,冒著絲絲熱氣。

  「來者是客,先用過茶水再走不遲。」

  說著,一杯茶水輕輕飄起,落在崔潺槍尖,紋絲不動,穩若泰山。

  崔潺見此,臉上笑意更甚,手腕稍稍用勁,槍尖挑起茶杯,落在掌中。

  「有毒么?」

  「有,還敢喝么?」

  崔潺也不廢話,一口飲盡。

  棺槨上的那人眼中放光,滿臉不可置信。

  「呸,還是喝酒好!」崔潺噗了一口痰,隨後從腰間摸出一個葫蘆,喝了一口酒水,繼續說道「茶也喝了,讓開吧。」

  沒想那人卻捧腹大笑「喝了這蝕骨穿腸茶還想離開,小小武夫又不是大羅金仙,真當你是突破了後天瓶頸的先天.……」

  話未說完,崔潺早收起先前玩味的笑容,板著臉悶哼一聲,抬腿跺地,一身極為精粹的先天真氣爆發出來,瞬間將自己裹成一個金人。

  「狗東西,消遣你爺爺!」

  那人還未回過神來,銀色槍尖已從頭上劈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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