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工坊失火
不過據蘇詩明所言,三國之內早有天資卓絕之人,在仙國受試之後不僅仿製出兩套陣法,還將二者融為一體,並增加了窺探他人實力的額外禁制,捉對廝殺時若能以此物先行窺探一番,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還能贏點先機。只不過查看出來的結果會略有偏差,卻勝在小巧靈便,還是有不少山上門派前往採購。
相傳此物大多銘刻於尺狀物品之上,所用材質無不是極為珍貴的天材地寶。且為了彌補測驗效果之偏差,將原本九個星點中的每一個又細分上中下三等,這便得出了二十七個刻度。與人廝殺時只需以此寶為兵刃,若能接下他人攻擊便可測出威力大小,而若能以此物擊打與敵人身上,其上陣法禁制又可自行催動,測探敵手靈力深厚。因此,此物還得了個丈人尺的名號。後有好事者言此名與凡間某些稱為太過相像,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老丈人所贈,便又給取了個打頭量高尺的諢號,大有打你腦瓜子看看修為多高的意思,甚是有趣。
而紀源之所以想起這事,只因先前遊離偷偷拓印回來的那本小冊中有著相關記載。
跟著他們的那伙人,所屬山門位於安州北部的一個小山頭,起先只是一方江湖中不入流的武夫門派。數十年前,門主于山外遊離時收了一位沿街乞討的少年郎,門主雖說自己的功夫一般,看人的眼光卻不差,那少年郎正是江湖傳聞中的練武奇才。短短十數年便於安州北部綠林闖出名堂,本名陸道遺,一身橫練硬功爐火純青,江湖人稱陸金剛。
後來陸道遺在外遊歷時遇見了命中賢妻,是位修行中人,不僅以修行上的種種便利幫陸道遺提升武道境界,還產下一女名為陸宓。本想著人如其名,靜過此生。沒想這一切卻觸怒了山門,將陸道遺之妻帶回之後還將其打傷,徹底斷絕了他武道登頂的希望。
陸道遺深諳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道理。當即將身懷資質的女兒送上與自家山頭最近的一個修行門派,不僅如此,還將自家門中上上下下所有事物一併相贈。
要知道,彼時陸道遺已是一門之主,因為他的關係,原本所在的江湖門派已是當地首屈一指的大派。相反,那座所謂的仙家門派卻是個上下不足十人的末流山門。看上去是陸道遺佔了神仙便宜攀高枝,實則是陸道遺以整個江湖門派的來做賭注,為女兒謀一份仙緣。
黃天不負有心人,山門僅過了十餘年便小有規模。陸宓在修行之路上亦是一日千里,直至將門中所有身具靈氣的東西盡皆用盡,這才有了此行。
而在這些年為了時刻研究陸宓體內靈氣增減情況,山門斥巨資買了一柄丈人尺讓她帶在身邊,還可作為與人廝殺的攻伐兵刃,一舉兩得。
紀源對於此寶趨之若鶩,只可惜對方所求乃自己無法相讓之物,不然還真可以做上一番交易。
次日天明,城中的眾位陰神與修行中人,對於昨夜所發生之事皆毫無記憶,而這便歸功於城隍陰司封禁記憶的本事。
只是一夜之間感德街的樓牌倒塌還是引起了不小轟動,好在滿地渣土已由郡府中人連夜清理,沒有耽誤今日的買賣。
感德街上依舊熱鬧非凡,紀源主動找到姓李的矮胖掌柜,只說還有要是需要前往永州去辦,得抓緊將購茶一事辦好。卻絲毫不提合作販茶之事。
李姓掌柜生怕眼前這大客戶跑了,趕忙說道「紀公子莫要著急,小號他處的頭道上品餘韻茶便能送到,恰好郡府這兩日為城隍老爺籌辦兩百歲誕辰,熱鬧非凡,不妨多留些時日。」
紀源故作遲疑,李掌柜再次開口「現在便可啟程前往城東制茶之處參觀制茶工序。」
紀源這才點了點頭,回道「就兩日,多了不行。」
李掌柜連連點頭,而後便著楊苗換了一輛外觀較為氣派的馬車,親自領著紀源向城東而去。
這一去便是一整日,紀源看完了所有制茶工藝,不由感嘆。這陽春茶號在這溪州之地能夠將買賣做到這般程度,實在情理之中。從做青、炒青到揉捻,而後又經初焙烘焙兩道工序,再到簸揀,無一不是精雕細琢的慢工手藝,極為精細。
只可惜不論是制茶之人,還是現場的所有制茶工具與茶葉本身,皆未再次出動法袍上的乩蹤禁制。
紀源無奈,只好開口詢問先前於樓船上所品之茶是否此處所產。
李掌柜點頭確認,只道楊苗所帶的二兩上好茶葉皆是他親自督造,絕不是他處所出。
紀源百思不得其解,難不成是在交予楊苗之後才與墨言的殘魂沾染上了關係?
轉眼又將這可能性推翻,若真如此,那乩蹤禁制的感應應該在楊苗身上,而不是茶葉本身。
當即又問「今日所見制茶工序,從茶青到制茶之人與那二兩好茶是否皆是同源?」
話至此處,饒是李掌柜真想與眼前之人做一樁大買賣,心下亦不由起了猜疑。哪有這般做買賣的?
紀源見李掌柜神情不對,當即於袖中一晃,又是一袋金葉子,也不管對方答應不答應,拉過李掌柜的手將袋子拍在手中。
「掌柜切莫多想,紀某既有心促成這筆買賣,且細水長流的長久買賣,自然要慎重一些。」
說完,面上笑意盎然,只等著眼前的矮胖子回話。
李掌柜啞然,多年經商,手中錢袋子的分量不需要掂量便可猜出大概斤兩,可與那二兩上好茶葉相關之事當真太過隱秘,實在不敢輕易與外人相告。
僅僅猶豫了片刻,雙手捧著錢袋子送回紀源面前。
「紀公子無需如此,我等皆是實誠的買賣人,在商言商即可。今日所見各個方面,皆與公子先前所飲之茶一般無二,若是公子不喜,我可向其他分號要些同品茶葉來品鑒,看看是否有區別,如何?」
話罷,再看紀源,依舊是先前的笑臉,沒有半點不悅。
李掌柜自然不知先前接到錢袋子時,眉目中那分猶豫之色早被紀源看在眼中。
紀源心中已然有了計較,當即話鋒一轉「實不相瞞,先前於陽春樓船上首次品嘗貴號的餘韻茶,心下喜歡無以言表,這才與楊苗兄弟來了此地。只不過這兩日所品之茶與先前那次相較,隱隱覺得滋味上差了些許,也不知是何原因。不如這樣,我多於此地待些時日,掌柜的只需每日將新出的茶水送至鋪中與我品嘗,若是哪道又能喝出那種感覺便可將你我這樁買賣敲定。」
話至此處,紀源稍稍停頓「當然,相應茶資半點也不會差你。屆時城隍廟那邊若有熱鬧可看,還望掌柜的告知一聲。」
李掌柜沒想到紀源會將話一下說滿,自己心中雖然還是有覺得不妥,可一時間又說不上來,只好點頭應允,只言每日所出新茶定會在第一時間泡上一盞送給紀源,至於茶資便免了,陽春號雖不是茶品供商,這點茶水還是出得起的。
如此,二人算是暫時達成了協議,所謂好事多磨,大買賣自然少不了波折,李掌柜深諳此理,並不會太過著急。
待回了感德街陽春小鋪,紀源便於李掌柜所安排的小屋內歇息,直到夜間四下無人又會上那三樓小閣盤膝打坐。
期間,李掌柜總會在日落時分送來新茶交與紀源品嘗,只可惜,始終沒能於茶水中找到與墨言殘魂相關的氣息。
就這樣過了四五日,饒是紀源如此沉穩的心性都想著,是否動用些許手段找李掌柜強問出此事,沒曾想卻有了好消息。
看著眼前已經喝下半盞的茶水,紀源面露喜色,將柳青源喚出。
柳青源一口將剩下的茶水飲盡,笑道「沒錯,正是這茶!」
二人對視一眼,無需過多言語,紀源掏出一枚傳訊玉簡,說道「蟲子,找到了,速回。」
然而,玉簡那頭卻始終沒有應答。
自從那日與李掌柜定下協議,紀源便讓遊離暗中潛藏於陽春號的制茶工坊之中。兩邊分工,一邊由紀源品鑒茶水,另一邊則讓遊離記下所有制茶工序與制茶之人。若真有什麼發現,兩相對照便可得出結果。
而如今結果出來了,遊離卻沒了音訊。
眼見傳訊玉簡始終沒有回應,紀源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當即於柳青源準備親自前往制茶工坊那邊查看。
沒曾想剛要出門,卻聽陽春小鋪外的大街上無數嘈雜聲傳來。
紀源細聽之下,並非感德街上的叫賣聲。
「走水了走水了!」
「工坊那邊走水了!抓緊叫人救火去!」
待紀源走到鋪門處,店裡的夥計們除了一位年紀最小的,其餘人等皆帶上各種救火物件匆匆向城東而去。
紀源眉頭微皺,心下不祥之感又種了幾分,當即尋了一個隱秘去處,往身上貼了幾張隱匿身形的符籙,縱身一躍,朝著城東制茶工坊所在的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