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小劍
至此,饒是烏蛇王深知所要之物就在眼前這人的手中,哪裡還敢造次。雖說這個人修為低下,自己先前那番試探也為動用靈力,但以區區人類體魄硬抗下自己肉身全力一擊竟未傷得分毫。能在如此低下的境界便做到這點,若說真沒有半點師承根腳,自己定然不信。
況且先前那招憑空召喚兵刃的術法,以及之後灌輸了靈氣傷了自己的那桿長槍,怎麼看都不是尋常野修能夠使出來的。
先前早已偷偷引導靈識將營中那個軍帳細細查看了一番,裡面竟然空無一物,可聲音明明就是從那裡傳出來的。細思之下,只能有一個可能,營中的那個存在,修為比自己高上極多,已然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思慮至此,烏蛇王一改先前作態,頭顱稍稍降低至與紀源持平的高度,順著紀源的話中所給的台階下來,打著自己都不信的哈哈笑道「沒錯沒錯,先前見紀小友風姿卓絕,真乃人中龍鳳,一時手癢,沒忍住便出手試探一番。也怪我這性子太著急了,索性小友修為有成沒有受傷,哈哈哈!恰好我手上有些用不著的小東西,小友若是不嫌棄,就放心收下,聊表歉意,多有得罪,見諒則個。」其聲高揚,看上去是對著紀源說的,實則卻是說與營中紀源的長輩聽的。
隨即靈光閃動,一堆足有半人高的雜亂物件落在二人身前。紀源略看了一眼,出了些許獸類皮毛骨架,還有許多不知名的書籍、木石,甚至有那滿是銹跡的兵刃盔甲。也不知這老蛇上哪淘得這麼多破爛玩意兒,怎麼看都不像很值錢的樣子。至於其中是否存在真正的寶物,以紀源現今的眼力自然無法看破。正猶豫著是否要收,後方營中徒然傳來聲音。
「既然是場誤會,那此事便就此作罷,架也打了,東西也送了。本座念你修行不易,此番便不再與你為難,回山好生修行去吧。」
紀源聽了這話,強忍著心頭之喜,向著烏蛇王拱手道謝,隨後伸手一揮,便將眼前一種物品盡皆收入開天筆中。
烏蛇王見此則大舒一口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禮收了,便沒道理再拿自己開刀,心下暗念慶幸。只是化形之法實在是自己志在必得之物,即便真如對方所言,僅是柳河妖族傳承功法,自己無法修習,可但凡有半點一試的機會自己又怎能放棄。
當即面上陰晴不定,心下猶豫不決。好半天也沒退去,又不再言語。
紀源見此,深知對方的想法。只怕這愣頭蛇改變主意,一個頭腦發熱先吞了自己,然後要與自己那莫須有的師傅拚命。他可是切切實實知道營帳之中裝腔作勢的是誰,只怕事情有變,便主動開口說話。
「前輩高義,先是親自指點小子修行,又以諸多寶物相贈。晚輩自問也不是忘恩負義不識好歹之輩,既然今日於此相會,不打不相識,也算相交一場。那柳園暫時於我師尊有些用處,需要帶離此地一段時間,算算日子,離開此處還有數日。前輩若是信得過我,不如就此回山等待。待晚輩前去與師傅商量一番,儘可能在離開此處前說服師傅,讓前輩進得那柳園親自與園中柳氏一族討要術法,如何?」
烏蛇王聽了這話,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正想著這小子會不會誆騙自己然後一走了之。
紀源好似看出了他的想法,又道「前輩若是不信,可在附近安插些許耳目,屆時若小子食言,以前輩的神通,一時半刻便可趕到此處。到時候事成便好,真不成,再打一架也不遲。」
話說道這份上,烏蛇王只覺得對方給足了自己面子。化形之法固然重要,但比起自己的小命,孰輕孰重他自然是拎得清。在能不與對方交惡的前提下達到目的的確是最好不過,退一步講,即便對方所說真是緩兵之計,到時候再殺一場也為時不晚,於自身來說卻是沒有任何損失。
當即,巨大蛇首輕輕點了兩下,留下一句靜候小友佳音,便領著身後眾獸回山。
望著那遠去的獸群,紀源心中那顆石頭終於放了下來。不過即便如此,也不敢掉以輕心。回過頭與曲陽風等人招呼一聲,便自顧回營。
直至此刻,先前極為寂靜的一眾軍士才回過神來,而後嘈雜的議論聲在營帳中紛紛四起。
「真是大妖耶!那腦袋足有燈籠大小!」
「何止!我靠的近,足有石鼓那麼大!」
「紀先生真是仙人啊!」
「廢話!要你在那撞擊之下當場便成了肉泥!」
「紀先生何時有了個師傅,又何時到了我們營中?」
「誰知道呢,反正有這兩位高人坐鎮,咱們便可安心了。」
「哼!噤聲!」
「.……」
鐵力的聲音突然響起,議論聲才漸漸散去。
紀源好不容易撐到營帳之內,剛一進門,鮮血噴湧出來,撒了一地猩紅。隨即跪倒在地,不停咳嗽,直至將腹中所有淤血咳出方才作罷。
喘著粗氣坐起身來,將開天筆中最後一壺柳二郎所贈的柳葉青取出,顫顫巍巍輕抿一口。照柳二郎所言,柳氏一族所釀造的柳葉青雖然品秩不高,卻是實打實的仙家酒釀,其內蘊含的靈氣對於修行中人大有精進修為與治療傷病之裨益。只在酒水入口的瞬間,紀源便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暖意散到四肢百骸,周身疼痛亦緩和了許多,當真是立竿見影之效。
紀源又喝了一口,突然想起什麼,而後四下查看了一番,卻沒有發現想找之物。實在沒辦法,只能將靈識內斂入開天筆,而後循著那冥冥感應,向帳內一角看去,沒有還是沒有動靜。
「咦?」紀源疑惑「不貪酒了?這不是你的風格啊!」
說話間,站起身來走向開天筆指明的方向,低頭一看,早被營中軍士夯實的土地上出現了一條細微的裂縫,而那裂縫之中,微不可查的青色靈力波動若隱若現。
紀源眉頭微皺,生怕是出了什麼變故,趕忙催動體內殘餘極少的靈氣,催動開天筆,在那股靈氣波動之上輕輕一點。隨後,一個小樹人於地上的裂縫中被生生拽出,不是器靈柳青源又是誰。只是此刻的他,哪裡還有先前那股弔兒郎當的樣子,就那麼癱在地上,身形比先前小了大半,細看之下,周身藤蔓乾枯大半,頭上兩片嫩芽亦枯黃了許多。
見得此景,紀源哪能不知道怎麼回事。畢竟柳青源從靈根化為器靈之身,真正意義上的修行可不足一日,能夠散發出那般唬人的靈氣來撐場面已然到了極限。此時靈氣早已枯竭殆盡,昏睡不醒。至於為何到了那地下,想必也是柳青源在耗盡靈力之後,生怕烏蛇王以神通窺探出什麼端倪,便自行藏入其中。畢竟本體便是植物的祖根,掩蓋所有靈氣之後藏在土裡反而變得與凡物無異,自然不會暴露半點行蹤。紀源不由又氣又想笑,看來以後得對柳青源好點,有事他是真上。
思慮間,紀源晃了晃手中酒壺,還剩下大半,便將小樹人托在手中,而後把壺中所剩的柳葉青盡數倒出,淋在其上。而後便見柳青源周身樹藤若久旱逢甘霖般,迅速由先前枯萎的樣子變得翠綠起來。雖說大不如白日時候的光景,卻比剛從土中拽出那會好了不知多少。只不過直到壺中酒水倒完,小樹人還是沒有清醒的跡象,紀源便將其暫時收入開天筆中溫養,只盼著能早日恢復,便是每日與自己拌嘴吵架討要酒水也認了。
做完這些,紀源又將心神沉入開天筆的儲藏空間中,細細翻看著烏蛇王所贈的那堆物件,想著能否發現些許有用的寶物。然而許久之後紀源便搖了搖頭無奈嘆息,這老蛇也太過扣門了,當中物件十之八九皆是凡俗之物,唯獨其中一柄滿是銹跡的小劍略帶了些許靈意,想來它的上一任主人也是修行中人,只是不知遭了何種變故卻落在烏蛇王的手中。
此時,紀源正拎著那柄小劍細細查看,握著劍柄感應其內殘餘的靈氣,隨即在空中輕輕揮砍。沒曾想其中靈氣竟隨著劍刃散發出來些許淡淡金光破空而走,雖說僅離開劍刃不過三五寸的距離便憑空消散,卻讓紀源眼前一亮。當即鬼使神差地從開天筆內取出一把先前得自於軍中的制式長刀,試圖將小劍之上的銹跡削去。只是令紀源意外的是,刮沒幾下長刀的刀刃便全數捲起,哪有半點先前鋒利的樣子,而小劍之上的銹跡卻半點都沒有磨掉。
這.……
紀源不信邪,又拿了一把新的長刀繼續嘗試,依舊如此。紀源不信邪,又在開天筆中一頓翻騰,找出一切他認為比較堅硬的物品。有兵刃,有石塊,一一嘗試亦是無果
當即心中有數,這小劍所用的材料定然是極為寶貴的天材地寶,尋常物件連表面的綉痕都沒能磨滅半點。雖然不知在修行界中算不算寶物,但在凡夫俗子眼中,已然可以稱為神兵利器了。
紀源就這麼看著,又是喜歡又是可惜,不過眼下自己確實沒有什麼趁手的兵器,就好生放在開天筆中以備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