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禦書房殺機頓起, 刀光刺痛藺妃的眼,此時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本想請君入甕,沒防備落入對手事先設計好的網羅, 她冷笑一聲:“好一對君臣相宜, 真真是好算計!”
話音未落,人已經衝著身穿龍袍的帝王而去!兩指欲掐上其咽喉, 卻見最喜荒唐胡鬧的鸞國皇帝,不避不退, 一雙眼睛,凜然地望進她內心深處!
藺妃驚駭之餘, 一粒棋子準確無誤地擊在她手腕, 酸麻的陣痛卷起,眨眼功夫,已成眾矢之的。
偌大的禦書房, 兵戈所指,局勢瞬息萬變, 她卻在此時走起神來:“陛下,我要殺你, 你為何不躲?”
皇帝目光溫柔,好似眼前這人仍是他愛極了的寵妃, 他笑:“朕有凜春侯, 何懼之有?”
“凜春侯?”藺妃陡然驚醒:“嗬,那我就先殺淮縱,再來禍國!”
藺妃自有藺妃張狂的本事, 呼吸之間,就見她空手奪白刃,隻一個回合,大內侍衛倒下三人!
她的神色越來越冷,這是所有人沒見過的藺妃。又或者,眼前心狠手辣出手無情的女人,才是真正的藺家嫡長女,藺婉。
種種掩飾被撕碎,埋在大禹國最深最鋒利的釘子冒出頭,淮縱瞳孔微縮,身形忽閃,人已經和藺婉纏鬥在一處。
高手過招,拚的是生死,皇帝安安穩穩坐在禦座,招呼愣在一旁的蕭行:“皇妹,快過來!”
恰是此時,藺婉生受了淮縱一掌,借著掌力連番倒退,餘光瞥見蕭行,她一掌揮出,掌風直接絞斷侍衛遞來的長劍,勢如破竹,腳尖輕挪,以極其詭異的身法越過眾人,一指點中蕭行穴.道。
“想她死的話,盡管上來!有蕭郡主與我共赴黃泉,也不枉我來鸞國一遭!”
“藺妃!”
“放開她!”
看著眼前一個比一個緊張的男人,藺婉笑得眼淚從眼角淌出來:“陛下,你說,若徽王爺最愛的嫡女死在禦書房,他會如何想?”
蕭帝沉了眸:“愛妃何必自尋死路?皇妹乃皇家郡主,自然不能死在朕的禦書房。你拿她性命相脅,朕豈有不應不理?你要什麽,告訴朕!”
“要什麽?”藺妃輕蔑一笑:“我要陛下歸還荀國三座城池,並且承諾十年之內不得動刀兵!君無戲言,陛下可得想清楚了。”
“無需想。”蕭帝看了眼蓄勢待發的淮縱:“來人,拿筆墨。”
大太監眷生顫著手躬身而來,筆尖蘸墨,蕭帝猶不甘心道:“愛妃何必做那困獸之鬥?你大可放了蕭郡主,朕放你歸國,如此,豈非兩全其美?”
“你以為我會信你?!”
“那你到底在怕什麽?”蕭行絲毫沒有被人挾持為質的惶恐,她看著杵在一旁眉眼冰冷的淮縱,唇畔微揚反而笑了起來:“你這會放了我,興許還能活命,陛下金口玉言,絕不會為難你。”
“那淮縱呢?淮縱可巴不得我死呢。”
藺婉禁錮在她腰間的手慢慢用力收緊,聽到蕭行悶哼出聲,她散漫地笑了:“我真想不明白,淮縱到底喜歡你哪點?青梅竹馬,這麽多年的情分竟不覺膩味?”
她抬頭直愣愣地看著淮縱,看著她眼底爆發的殺意,看她秀美如竹的身姿,看來看去,竟是愛恨交加:“凜春侯怎麽這般看著我?”
淮縱深呼一口氣,目光如何也不肯從蕭行臉上移開,她鄭重道:“你放了她,要怎樣都可以。”
“那我要你殺了那個狗皇帝呢?”
蕭帝執筆的手一頓,好整以暇地看向他最信重的臣子。
淮縱麵色蒼白,立時搖頭:“大義當前,豈敢違背君臣之道?”
“大義?”藺婉顧不得唇邊溢出的血漬,玩味挑眉:“你想讓我放了她,可以。我恨你入骨,哪怕要死,也得見你痛徹心扉才行。”
“你想讓我怎樣?”
“拾起那把劍,在你身上戳個血窟窿,你站在原地,十息不倒我就放了她。”
蕭行便要言語,冷不防再次被藺婉點中啞.穴!
“蕭郡主,你最好老實點。否則……”她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怪笑。
淮縱垂眸:“你想讓我死?”
“錯了。我這會隻想看你疼。”
聞言,淮縱俯身撿起那把劍,劍刃鋒利,她的指節微屈在劍身輕彈,發出清越的響聲:“我殺了藺篆,我以為,你會想我死。”
“你連藺篆都知道,不愧是凜春侯。看來我輸得不冤。”藺婉容色萎靡,她心裏清楚,今日死局,她是如何也掙不破了。
“十五歲那年,阿行被荀國探子抓上山,我為救她,肩膀到後背被人劃了很長的傷痕。傷我之人,正是藺家公子藺篆。藺氏一族,天生異香,正巧我嗅覺靈敏,若非如此還猜不到你的身份。”
“藺篆死在我手,作為他的長姐,你來報仇也算合情合理。”淮縱指腹從輕薄的劍身劃過,手持劍柄在所有人沒反應過來時,劍尖沒入血肉!
藺婉驚得倒退兩步:“你……”
蕭行不要命地從她懷裏掙脫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淮縱五指用力,劍尖快速被抽回!手腕輕轉,滾圓的血珠順著揮劍的力道飛快朝著藺婉眼睛射去!
來不及閉眼,鮮血濺在那隻黑白分明的瞳孔,更添三分妖冶!
瞬息之間,淮縱的劍已經抵在藺婉心口。
禦書房寂靜無聲。
待淮縱為蕭行解開穴.道後,侍衛護著蕭行站定在禦座一側,蕭帝緊張地打量她:“沒事吧?”
蕭行搖搖頭,目光緊隨著淮縱:“她受傷了。”
“無事。”蕭帝安慰她:“朕早先賜了淮縱護身甲,皮.肉傷而已。”
蕭行紅唇抿成一條線,掩在廣袖的手不停顫抖,她強忍著移開視線,一顆心沉到了底,在這一刻,她迫切地想抱抱淮縱。
但不能。
她明白往後像這樣的事定然少不了,淮縱帶她來,也有這方麵的意思。
將門之首的淮家,世襲罔替的凜春侯,為將為帥,哪有不受傷的時候?麵對藺妃如此,日後兩軍交戰更是如此。
她得提前適應。
可她發現她根本見不得淮縱受傷,她高估了自己。蕭行指尖發涼,這一刻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個無比自私的念頭:若淮縱不上戰場呢?她是不是就能永遠把人留在身邊?
“淮縱。”藺婉邁步上前,劍尖再次染了血。
她一字一句道:“我乃藺氏嫡長女,藺婉。淮縱,若不是你殺了藺篆,你我也不會遇見。藺氏一族,長姐為母,但凡血仇,都要由我這個做長姐的來報。”
“我不想離開故土,不想來到鸞國做後妃,可藺篆死了,這仇得報。”
褪去了作為藺妃的造作嬌柔、放蕩形骸,藺婉苦笑:“你、你為什麽要生得這麽俊秀呢?你生得難看一些,我就沒那麽難過了。”
大口的鮮血從她嘴裏湧出來,淮縱執劍的手一如既往的沉穩。
藺婉寸寸逼近,長劍貫穿她的心髒,她忍著疼,雙臂伸展,蹙眉抱住了眼前人:“如果有來生,我想正正經經地做個良家女,心無掛慮地遇見你。就和…就和你跟蕭行一樣,竹馬繞青梅…兩小…兩小無嫌猜……”
那股熟悉的異香逐漸濃鬱起來,環在腰間的手無力低垂下去,淮縱清楚地知道,藺婉死了。
她人死了,但很多事,遠沒有結束。
她攬著懷裏的女子,輕輕的將她放倒在地:“稟陛下,藺家長女藺婉,已伏誅!”
蕭帝歎惋地收回目光:“眷生。”
“老奴在。”
“將藺妃收殮入玄冰棺,即日起運送回國。”
大太監回過神來,應聲道:“是!”
混亂血腥的禦書房很快被清掃幹淨,淮縱握著蕭行的手,笑道:“怎麽這麽涼?”
蕭行不語。
皇帝捧著香茶戲謔抬眸:“沒想到,藺婉……對侯爺用情頗深啊。”
“陛下,臣……”
“哎?”皇帝促狹地衝她笑:“朕的女人,除了皇後金尊玉貴,其他妃子皆可與愛卿共享。”
“這就免了吧。”蕭行冷麵寒霜:“一個藺婉便如此,再來兩個,阿縱焉有性命?”
她遷怒地瞪了皇帝一眼:“不勞皇兄操心。阿縱受了傷,我要帶她出宮養傷了。”
蕭帝笑嘻嘻地慢飲一口香茶:“霖泉宮那邊,朕還指望侯爺去徹查一番,荀國狼子野心,說不得這霖泉宮還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此事交由侯爺去做,朕放心。”
“這……”淮縱看看蕭行,再看看皇帝,一陣頭疼:“還請陛下放過臣吧,再待下去,恐怕臣今夜又要睡書房了!”
“好你個淮縱,連朕的話都敢違背?”
淮縱咳嗽兩聲,動作之下牽扯開傷口,血從錦袍滲出來,蕭行當即白了臉。
見此情景,皇帝哪還能強留人不放?皺眉道:“怎麽傷得這麽重?”
淮縱唇色泛白:“作戲,總要求真嘛,不如此,如何能教藺婉驚慌失態?”
“罷了罷了,朕不留你便是。隻是……真得無需宣禦醫嗎?”
“臣有阿行,勝似良藥。”
“……”
“好了,退下吧!”
如蒙大赦地從禦書房走出來,隱約察覺到蕭行有心事,淮縱笑著捏了捏她的指節:“不開心了?”
“回府再說!”丟下這句話,蕭行再次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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