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哪有動不動奪人飯碗的?也是蕭行好脾氣, 沒跟她一般見識。


  貌美嫻靜的蕭郡主眉峰輕挑,像看不懂事的孩子看著她,看得淮縱莫名心虛。


  她端著飯碗, 再看看蕭行不怒反笑的樣子, 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剛才表現有多麽幼稚。出於習慣摸了摸耳垂,臉色微紅, 卻也不敢當著這人來人往的麵,對蕭行動手動腳。


  淮縱吸了吸鼻子, 竭力克製住心底翻騰的醋意,小聲道:“肖社長方才那話說得極為不妥, 莫說我沒有成婚, 可我這裏已經有心愛的姑娘了。”


  她指著心口位置,聲音放緩放柔,唯恐唐突佳人, 旁敲側擊道:“肖社長就沒有喜歡的人麽?怎麽無緣無故開口撩撥起我來了?我也隻當肖社長說得是玩笑話。”


  蕭行眉眼彎彎:“哦?這裏……有人了?”


  纖纖玉指抵在淮縱胸口,淮縱愣是緊張地大氣不敢喘, 可憐兮兮道:“是啊,早就有人了, 人都說金屋藏嬌,可金屋哪有我這裏好?我惦念一個人, 已經許多年了。”


  “你惦念的那個人, 可喜歡你?”


  “喜歡啊。”淮縱小心覷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這人啊,不能花心, 喜歡一個人,最好要喜歡一輩子。肖社長以為呢?”


  “有道理。”


  蕭行收回發燙的指尖,若無其事地坐回原位,她執起長筷,見淮縱呆在那不動,不由好笑道:“怎麽?臨椿社長想和我換著吃麽?我要用飯了,還不拿來?”


  淮縱醋罐子翻了又翻,很想說:蕭行,你怎麽能對其他‘男人’笑成這樣呢?你是有婦之婦啊,你當著我的麵給我帽子染顏色,這事太不厚道了。


  想歸想,左右那醋罐子再也扶不起來,淮縱泄氣地坐在她對麵,再三強調:“肖社長,我心裏有人了!”


  蕭行笑意更深,知道,知道,你喜歡我嘛,阿縱,你個小傻子,竟還沒反應過來嗎?

  繾綣的溫柔從她好看的眉眼流出來,淌成涓涓細流,從東向西,蔓延過曾經相知相守的歲月,義無反顧地奔向屬於她們共同的未來。


  她望著淮縱,心軟地直想抱抱這人。


  臨椿社長委委屈屈地將小瓷碗推到她手邊,再開口,聲音帶了幾分喑啞:“呐,吃吧。”


  她再氣再惱,總不好不教阿行吃飯。


  “你要看著我吃麽?”蕭行問道。


  “不,你想多了。我在看風景。”


  淮縱鬧起小脾氣來格外無賴,蕭行下意識縱容她,而後認真道:“我,會是臨椿社長眼裏最美的風景嗎?”


  “不是!”淮縱激動的差點咬了舌頭,心直口快地懟回去:“肖社長心裏就沒喜歡的人嗎?就不怕她吃醋嗎?與我開玩笑也得有個度吧!”


  “……”蕭行心裏甜甜的,她笑起來更甜:“行吧,不逗你了。臨椿社長用飯吧。”


  “……”


  一拳打在棉花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淮縱周身漫著低氣壓,眸光低垂,望著小碗裏雪白的米飯,心道,還吃得哪門子飯,醋都要喝飽了!

  卻不好扔了竹筷起身離開,隻能忍著。


  好容易等到蕭行落筷,見她舉止斯文地從袖口抽出錦帕,錦帕輕輕壓唇,柔軟的唇瓣一時勾去淮縱的視線。


  趁著她轉身,淮縱無力地捏了捏眉心,真想嚐嚐阿行的……


  “臨椿社長。”


  淮縱被唬了一跳,抬頭見年輕的書生懷裏抱著寫好的文稿雙手呈上:“臨椿社長,這是今日份的稿子,還請驗收。”


  呼。


  嚇死個人了。


  還以為暗藏的小心思被人戳破了。


  不好遷怒於人,她笑著接過那不算薄的文稿,下一刻,笑意凝在唇邊,眼睛裏的溫度,一寸寸冷下來。


  書生扭頭看了眼貌美如花的副社長,緊張地搓搓手,清了清喉嚨,又從懷裏取出書信,信封之上,精心畫著一支秀氣的花簪。


  顯而易見,這是一封情書。


  從幾百年前起,人文風流氣度伴隨著山河更替流傳下來,大膽示愛,亦是才子佳人最愛做的雅事。


  就拿情書來說,其實很好分辨。男子寫給女子的情書,按照規矩,信封之上都會畫一支極為漂亮的花簪,若女子寫給男子,上麵會細致地畫一柄鋒芒畢露的出鞘劍。


  花簪寓意著男子承諾一生不悔,必傾心相待。


  至於那出鞘劍,暗含女子情深,情絲方起,流連癡纏,劍斬不斷。


  書生麵嫩,看起來是第一次與人表明心跡,還沒開口,額頭就生出汗,太緊張的緣故,是以根本沒留意到當下奇怪僵滯的氛圍。


  “肖、肖社長……還、還請收下!”


  能寫出錦繡文章的書生,卻無法在心愛的姑娘麵前舌燦蓮花,就連那愛意也磕磕絆絆地懸在唇齒,凝在那悠長的眸光。


  淮縱麵色染了清霜,本著君子氣度,不好幹涉旁人表白,硬憋著。一張俏臉,在她自己都沒留意的時候,生出一分蒼白。


  蕭行無疑是出眾的。


  放眼鸞國,論起才貌品性,又有幾個東陵郡主這樣的?

  獨一無二,有眼可見的優秀。


  出於尊重,哪怕蕭行是她明媒正娶的妻,她能霸道地將蕭行攬入懷,能霸道地占有她的一切,卻無法阻止旁人對蕭行心動。


  你看,哪怕她披著一張陌生的假麵,換了身份,褪去那一身矜貴,依舊有人慧眼識珠魂牽夢繞。


  淮縱心裏著實不是滋味。


  既與有榮焉替所愛之人感到驕傲,又憋屈惱火,所有的喜怒糾糾纏纏梗在喉嚨,她淡然地看著蕭行,想看她作何反應。


  情書被遞到眼前,觸手可及。蕭行遺憾地搖搖頭,既歉疚,又溫柔。


  書生被她那一眼看得心跳如鼓,還沒反應過來,那道動聽悅耳的嗓音如清泉淌進了他心尖,之後快速地漫過四肢百骸:


  “抱歉,我有喜歡的人了,不能再承你的情。”


  有禮有節,有著極佳的分寸感,絲毫不給人難堪。


  柔柔的音線裏隱著世家權貴幾百年蘊藏的教養,如春風過境,百草新生。


  書生悵然地擠出笑容:“無礙,打擾了。”


  人走後,蕭行回眸,隻看見淮縱掩也掩不住的燦笑。


  她輕聲笑了出來:“臨椿社長心情不錯嘛。”


  那當然。


  淮縱修長白皙的指節扣在白玉腰帶:“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多說了,我要去撰稿了。”


  “寫好了能先拿給我看嗎?”


  臨椿社長矜持地輕點下巴:“嗯。”


  本來就是寫給你看的。


  婚後小甜文毫不費勁地從筆端溫柔流淌,且不說旁人看了如何,淮縱寫著就心尖發顫。


  甜滋滋的,美滋滋的,筆墨揮開,她筆下的蕭行慵慵懶懶地從字裏行間鮮活起來。


  望著她伏案的削瘦背影,那繃緊的背脊微微有了撩人心弦的弧度,瘦而不弱的凜春侯,不聲不響地就這樣鑽進蕭行的心。


  於是畫筆輕起,細膩流暢的線勾勒出無雙俊雅,蕭行溫溫柔柔地笑了。


  時光輾轉由春入夏,縱行社堅定不移地貫徹著建社之初定下的口號,相比較有爵位在身的凜春侯,蕭行日常的時間更自由一些。


  日落黃昏,暈黃的光芒為人間平添三分暖。


  蕭行執筆端坐書房,忍不住朝窗外望去:“侯爺還沒回來嗎?”


  阿韭立時回道:“還未。”


  她微微皺眉,卻也沒再多言。殊不知深宮後花園,正上演一場充滿波濤暗湧的追逐。


  藺妃柔柔弱弱的身子攔在年輕俊美的凜春侯麵前,身為寵妃,她身側難得無人,在偏僻幽靜的角落,將人堵了個正著。


  見了她,淮縱右眼皮止不住亂跳,再次嗅到那股熟悉卻如何也記不起從何處聞到的異香,倒退兩步,拉開適當的安全距離:“娘娘還請自重。”


  豔麗的女人勾唇笑開,帶著一縷挑釁意味,輕扯衣領,妙曼而雪白的風景暴露在空氣中,語調上揚,掀起無盡的引誘:


  “凜春侯以為,本宮美嗎?為何不敢多看兩眼?”


  淮縱急急別開臉,再好的修養也架不住頻繁的攪擾,她聲音多了分惱怒,低聲道:“不知羞恥!”


  “是麽?”藺妃靠近一步,衣衫半解不依不饒地逼她抬頭,陡然生出兩分清純嬌媚。


  她身段放下來,哀求道:“我還是清白身,隻要你點點頭,我就把這身子給你,好不好?”


  一瞬,淮縱便如炸毛的貓退開幾步遠:“你到底在說什麽!”


  嬌柔的美人聲音摻雜著委屈:“我糾纏你已有半月光景,侯爺就半點不動心嗎?我已經安排好所有,就求與你有一段露水情緣,你是傻子不成,還看不出我喜歡你嗎?”


  “喜歡我?你簡直瘋了。”淮縱氣得火冒三丈,死死壓著怒火:“我看你是害我才是真!”


  話音未落,她疾步退開,心底的後怕教她直接縱身一躍踏著輕功逃離。


  身後,藺妃娘娘不緊不慢地斂好衣衫,美豔絕倫的臉上看不出喜怒。


  她輕嗬一聲,半晌,粉嫩的臉頰竟罕見地生出淡淡羞惱:“還真是柳下惠啊,可惡!”


  暮色微沉,淮縱匆匆回到家門,抬眼便看到蕭行懷抱肥貓緩步而來。


  見到想見的人,蕭郡主抿唇輕笑:“怎麽了?後麵有狗在追你麽?”


  想到藺妃勾引人的段數,淮縱不好在她麵前冷臉,隻憤憤揮袖:“要是被狗追那還好說了。”


  蕭行啞然,上前兩步用眸光細細描摹她眉眼,香膩的脂粉味順著風鑽進來,不是她身上的淡香,更不是淮縱一貫喜愛的冷香。


  想了想,伸手為心情不大好的凜春侯整斂微亂的衣領。四目對視,隻聽她淡淡道:“直說,被哪個宮妃纏上了?”


  麵對聰明的愛妻,淮縱也不再壓著火了:“還能是誰,就那小白蓮似的藺妃,說她小白蓮那是客氣,那就是個正兒八經活生生的妖姬!我差點……”


  “差點什麽?”


  一時不慎,頂著某人清冽的視線,淮縱如實道:“我一世英名,差點被人毀了。”


  蕭行紅唇抿成一道線,末了冷笑,再也壓不住暗火:“皇兄可真是窩囊死了,自己的女人還要教別人管?”


  貓支楞起耳朵,極有自覺地從她懷裏跳下來自去玩耍,蕭郡主沉吟再三,偷偷扯了淮縱衣袖:“沒吃虧吧?”


  淮縱受不了身上有其他人的氣味,解了腰帶,胡亂的將衣袍搭在屏風,隻著了純色裏衣,襯得身板越發單薄。


  麵對這樣的淮縱,蕭行忍著心頭竄起的火熱,拋開羞澀,從容上前,手搭在小侯爺細腰,漫不經心又甚為仔細地撫摸一把,重複道:“沒吃虧吧?”


  自然是沒吃虧。


  可蕭行這隨意的動作,著實勾得人心癢,淮縱喉嚨微啞,溫聲道:“若是吃虧了呢?”


  那隻柔嫩漂亮的手倏忽收緊,良久,就聽素來溫柔和善的蕭郡主語氣冰寒,字字清晰:“那就教她十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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