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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輕翻柳陌(一)

  是鄭父,若是其他鄭家的子弟,此時一定衝動的不管李威是不是皇帝,大發雷霆。 

  鄭家的女子,是何等的高貴,皇室公主也未必能及,當年李義府位極人臣,權勢赫赫,前來求親,也沒有答應。怎能會嫁給一個小商人? 

  李威只是笑。 

  鄭父到了這個高齡,不談是鄭家這一房的老祖宗,也成了老狐狸。立即冷靜下來。 

  這兩天他與這個新皇帝所談的,因為沒有其他人在場,十分機密,有的話不好外傳的。只是交流一下,算是一個承諾,卻有很多的變數。比如鄭家,自己這一房說服了,其他各房未必答應,即使其他各房答應了,其他幾大望姓也未必會答應。 

  作為皇帝,同樣如此。現在的皇帝只能算是半個皇帝,真正的軍國大權,只控制了一部分,就算后黨在他面前灰飛煙滅,不值得一提,至少這幾年,太上皇沒有死,他想為子孫做一個表率,太上皇不放權,他也不好強行將這個權利爭過來。 

  這些都是變數。 

  但皇帝在河南各州巡視,又到了懷州,僅隔著一條黃河,機會難得,必須請來做一些溝通。 

  因此,自己允諾嫁女,是一種承諾,是一種示好,也是一種綁架。 

  皇帝的意思也是如此,講得很清楚了,不吞併,自家子弟越來越多,那是不現實的,那麼為了避免這個情況發生,皇帝想出了兩條辦法,一個是向海外開拓,不但有新的耕地,還能有更多的財富,若是不想離開故土,再換一種方式,以商以工變出大量財富,養活更多的人。 

  因此,替這個梁金柱撮合,算是互惠,同樣是一種不放心的綁架。 

  將這些關節理了一遍,然而坐下來想了很久,還是說道:「不行,臣不會同意。」 

  梁金柱授了一個散官,終究是商人,若是將女子下嫁(敢情當自家是皇家了),其他幾大世家如何作想?百姓如何作想? 

  李威沒有生氣,此事他只抱了一半希望,徐徐說道:「鄭翁,有的事順便再告訴你。當年我還年青,父皇到東都,留我在西京監國,看到百姓旱災的慘境,於是心中一直在想,新耒、高梁,就是那種背景出現的。以及讓更多貧困子弟能讀起書,有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又想了竹紙。然而那時候監國,雖然沒有怎麼處理國政,可聽幾位相公為國家財政哀聲嘆氣,因此,想出了曬鹽與製糖,看能不能為國家財政緩和一下壓力。」 

  「那是陛下……」 

  「是,與梁金柱無關,梁金柱與陸馬以及胡應,是我從民間尋來的三個良商,因此,才委託他們替我做這些事。只是怕大臣彈劾,一直沒有公開。」 

  「這,這,陛下,你是怎麼知道的?」 

  李威指了指上方。 

  昨天晚上又指了一回,這一回連鄭父也狐疑起來,略略有些相信了。 

  不是因為這個狐疑,就不會增加他心中皇帝的份量,今天會談,有可能沒有那麼順利。 

  而且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的事,他是布衣,但不是真正的老百姓,能聽到想到許多內幕,包括青海,這個皇帝那樣的處境,居然殺了出來,一下子將那麼被動的局面挽救回來,反而導致吐蕃無功,國內壓力嚴重。 

  他只是一個大家族的掌門人,在這時代,依然相信鬼神。 

  這一想,臉色不由地變了變。 

  李威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這五姓七家,或者七姓十家(唐朝同樣的李姓,非是一姓,隴西李家是一姓,李唐又是一姓,趙州李家又是一姓,因為范陽是三盧,所以又叫七姓十家)說得好聽的,是名門望族,說不好聽的,是十個茅坑裡的臭石頭,又臭又硬,想要說服,何其不易! 

  繼續道:「我漸漸年長,意識到了國家根弊不在富貧,而在吞併,於是又想到了海外,不僅是為國家謀利,為百姓謀利,還有地!我朝幾百年的基業,已是定局。不僅如此,這一次回去后,為了讓幾位皇子知道民間的疾苦,不至於變成昏主,我明後年打算先將魯王放在民間寄養三到兩年,今天轉了轉,滎陽在貴族影響下,民風淳樸,倒是一個寄養的好地方。」 

  出洛陽前,李威就說過類似的話。 

  「這怎麼可以?」 

  「有什麼不可以的,魯王到那時候已經七八歲了,能懂一些事理,如果連這個苦頭也吃不下去,如何讓我以後能看重?只要戒告他不能泄露身份,再暗中派一些侍衛悄悄保護,為什麼不能在民間生活兩到三年?」 

  「那麼學業怎麼辦?」 

  「人沒有學好,談什麼學業?王莽才智如何?隋煬帝才智如何?」 

  「這……」鄭父一顆心卟通地跳了起來,這同樣是一個機會,若是幾個皇子以後都選擇在滎陽的民間長大,自家必貴。 

  「只要這項制度繼續下去,鄭翁,我家能不能更長久一些?」 

  「是……」 

  「那麼鄭翁,你再想一想,國家昇平,百姓數量必然激增,千秋萬代是一個笑話,若是我朝能保持五百年或者更長的基業,那麼國家會有多少百姓?無論什麼方法,這一方土地也養不活這麼多的百姓。因此,海外是一條後路。這是關係到國家未來的大事,梁金柱替我將它辦好,會是什麼樣的功勞?不但是將來,眼下數月內,他就會替我辦好一項更重要的事務。未來,梁金柱與陸馬雖是商人,但前途不可估量。鄭翁,我不是刻意為難,對你們鄭家來說,我撮合這門親事,也是雙贏。」 

  「臣能不能問一聲,什麼事務比航海更重要?」 

  「他將為朝廷帶來數百萬緡錢的收益,不僅如此,未來幾年後,我朝將會平滅倭國與新羅,梁金柱就能撥掉這件功勛中的最重要的頭等大功。」 

  鄭父嘴中不由噝了一聲。 

  若是真,梁金柱就是商人,以後也能封候拜公了。 

  儘管公候,鄭家也不重視,但確如皇帝所說,此人前途不可估量。 

  「鄭翁,不是求你們家最嫡親的女子,僅是一名普通的女子,那怕是外室,只要不拿庶出的女子來糊弄即可,當真那麼困難?」 

  鄭父臉上終於猶豫不決起來。 

  李威乘熱打鐵又道:「鄭翁,我同裴侍郎說過,我將率領大家開創一個大時代。這必然是一股洪流,所有附從於我者,將會登上浪尖處,不附從的人,幾十年後,鄭翁,你將此話記下來,讓你後人看,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此事非同小可,陛下能不能在滎陽再逗留兩天,容我們再商議一下。」 

  「鄭家的女子果然很金貴,」不是好話,絕對是反話,現在所有人以娶五姓七家女子為榮,造成一個嚴重的後果,除了幾個家族互相聯親外,其他人來求親,不但挑三揀四,要選人才,要選家世,要選資質,要選品德,還有豐厚的聘禮。這個聘禮可不是一般的聘禮,差不多的女子,沒有幾百緡錢是娶不回去的,嫡系的女子,有可能要數千緡錢才能將她迎娶回去。 

  此事讓李威極度反感。 

  一是反感天下人無知,一個個明知道娶其女不易,還要爭破頭去娶。二是反感這種出嫁的方式,說是嫁女,不如說是賣女! 

  鄭父聽出譏諷,但不以為意,不僅是財禮,他們也要看人的,比如李義府求親,就堅決不同意。這些聯親,也進一步壯大了幾大家族的力量。 

  李威看出來對牛彈琴,只好悻悻地說道:「你與我談論你們家族的前途需一天時間就能答覆,一個女子居然需要兩天,這樣的女子我都不敢迎娶啊。好,就給你兩天時間。」 

  一摔衣袖,離開。 

  讓你們嫁女那麼困難,可你們嫁女給我,也沒有那麼容易。 

  第二天,只好繼續逗留在滎陽。 

  這也是一種表態,別以為梁金柱是一個商人,我就能為他等兩天。 

  可一旦達成這門親事,意義非同小可,這是進一步地拉平各個階層的基石。不但是商人,特別是工匠的地位,若是始終抱著工人與商人是最低等的百姓,那麼科學就永遠不能普及。 

  孔子是教了世人許多做人處世的道理,但沒有教導人們如何製造大炮的,沒有了槍炮,又談什麼未來? 

  李威帶著一干人出了城,作為一個古城,滎陽城外農田開發得很成熟,許多溝渠縱橫交錯,一條條阡陌綠柳成蔭。八月天高雲淡,渠水也變得更加澄明,象一條條長長的鏡子,亮得耀眼。 

  看了看,城外除了一些豆類,高梁外,還有許多農田種植了棉花,已經開始綻放,一團團的象是白雲一般,也有許多農民正在將棉花從果莢里摘出來。 

  產量不及後世,有種子的原因,還有化肥農藥,但移載方法是對的,頗有些頭重腳輕的味道。還可,不象原來高昌草棉,一畝地只能收幾十斤籽棉,制約了普及速度。 

  李威還有一個遺憾,不知道原始的紡織機原理,那怕是黃道婆的那種也好,因此現在的棉布價格不算很便宜。若縱向對比,產量比明朝高,紡織工藝卻有些落後,因此造成棉布並不比明朝更賤。 

  只能說比種麻更上算。還有,有了棉花,就有了棉衣與棉被,能讓更多百姓冬天到來時禦寒。 

  隨意問了問百姓的大約情況,忽然一輛馬車趕了過來。 

  侍衛在後面將馬車攔住,李威此行刻意保持一種平易近人的態度,但侍衛卻不敢大意,戒衛依是很森嚴,馬車上一個女子走了下來,脆聲說道:「陛下,是臣妾。」 

  這一回戴著一個羅帘子,但一喊,再通過身影,全部認了出來,正是鄭連叔帶過去的鄭家那個小娘子。 

  李威擺了一下手,讓她走過來。 

  到前面恭身行禮,幾大家族的女子身價昂貴,也有昂貴的本錢,良好的家世,使這些女子一個個有很好的教養,舉措禮節也十分得當。行完禮后,說道:「祖父大人吩咐臣妾,陛下初來滎陽,對滎陽不熟,若是陛下有意,讓臣妾帶陛下前往虎牢關與鴻溝一游。」 

  「好啊好啊,」李令月拍手說道。 

  特別是虎牢關,三英戰呂布,在唐朝沒有人注意,幾個小諸候的爭霸而己,也沒有後來演義中的可歌可泣,但李世民卻在此大破竇建德,這才逼迫王世充投降的。 

  當年李威前往少林寺,就遙望東方,想過來看一看。 

  可是李威卻遲疑起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小說閱讀(readnovel。)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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