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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葬楚宮傾國(二)

  士兵將香黛押了過來。 

  昨天晚上回四方館了,對李威智慧也信服了,僅是一件衣服,就能想出那麼多,果然象胡應與百姓所說,是天上的星星下來的,但香黛也不笨,唐朝皇帝很有權利,不象自己父親,為什麼對一個大臣似乎有「忌憚」,然後向守衛四方館的官員打聽了一下。 

  這才知道唐朝太后的權利。李威是讓她留在四方館不要輕易外出的,可是她很不放心。真要發生了什麼事,難道皇帝會為了自己,不惜得罪權勢赫赫的太后,替自己找回公道不成? 

  於是李威離開洛陽,她也離開洛陽。又不敢跟得太緊,鬼鬼祟祟地跟著。剛出洛陽城,百姓居住得十分擁擠,侍衛只是保護李威左右,離開城門遠了,帶的侍衛不多,但全是侍衛中的好手,有的就是李威從青海帶回來的那一批。他們本身就有的人是斥候出身,搜索的範圍擴大,香黛懵然不知,結果就象是徐儷那一次一樣,被很快發現。 

  但一看到香黛,金髮碧眼,知道是這一次從歐洲過來的使者之一,沒有將她捆來。 

  李威有些不悅,冷聲問道:「為什麼跟著我?我昨天晚上對你說的話,難道忘記了嗎?」 

  「皇帝救我。」 

  「救什麼救,昨天晚上,我與周國公說過,他不會再騷擾你。回去吧。」 

  香黛伏下來,說道:「皇帝陛下一定要救我。」 

  「回去吧,沒有事的。」 

  「如果萬一有事發生怎麼辦?陛下又不在洛陽。」 

  「你意思還要與我同行?」 

  「……是。」 

  「不可能的。」 

  不要說李威認為不可能,連韋弘機也認為不可能,這一行皇帝帶了許多女眷,這是女眷,要麼是皇帝的幾個妃子,要麼就是小公主,還有隨行伺候的近十個宮娥。帶這個洋妞出巡,算作怎麼回事? 

  不但這一點,也不符合唐朝禮制。昔日唐太宗想封禪,魏徵進諫,說是山東(崤山呂梁山以東,包括河北山東,山西與河南大部)戰亂不休,百姓蔽凋,諸胡隨著封禪觀禮,能生覬覦之心。皇帝這一行,帶著妻妾,帶著兩位皇弟與一個公主,為什麼有一些官員不大同意,也沒有進諫,正是所行皆是河道最貧困的地區。 

  也就是對這幾個尊貴的主,進行一次直觀的教育。 

  但這個法蘭克的公主,要教育個屁,反而看過以後,會對四方館一群夷人說,哦,原來唐朝最核心的地區,也是那麼貧困。 

  「陛下,我問過你們唐朝周國公,心裏面擔心,你是仁愛。」 

  「仁愛是別人的說法,我從來沒有承認過我仁愛,不相信,你再去問一問,我在青海做過什麼事。」李威不肯。 

  「陛下……」狄蕙終是心好,看到這位公主倉惶無主,想到了自己當年與狄好,遭到賀蘭敏之相逼,連夜逃到延喜門向皇帝求救的情形,拽了李威的衣袖。 

  「罷,我再寫一封信,你拿著它,去找大理寺少卿朱敬則。」 

  帶是肯定不能帶,也不能找狄仁傑,狄仁傑認了狄蕙、狄好二女為義女,再認下這個香黛,大臣同樣會進諫。所以找朱敬則,雖是夷女,多少掛了一個公主的身份,對朱敬則來說,也不是很委屈。 

  狄蕙說道:「還不謝謝陛下?」 

  朱敬則在做一個小小的左拾遺時,就敢向李治開炮。況且現在是大理少卿,休說武承嗣,裴炎與薛元超這樣的大佬,對朱敬則也要畏懼三分。有了朱敬則的袒護,足以能保證這個公主的安全。 

  香黛不知的,但隱隱感到了,可幽怨地說了一句:「為什麼……」 

  「去吧。」李威不給她機會。 

  兩次耽擱,行了不久,天色就到了傍晚。 

  大隊人馬開始紮營,說不擾民的,因此帶了大量的輜重,還有帳蓬,沒有在大戶人家別院,也沒有在行宮裡休息,就地在路上紮營。這樣,地方上僅提供一些食物,負擔不算太重。 

  可想一點浪費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這麼多人的消耗,特別是皇帝與幾位妃子,還有兩個皇弟,一個最尊貴的公主,食物也不可能與普通百姓吃一樣的,不但是食物,此行,帶了一些伺服的太監與宮娥不算,還帶了大量的藥材、香料、器皿、換洗衣服、甚至一些做工華麗的簡易傢俱。 

  但總的來說,皇帝出巡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在唐朝不叫巡,是叫幸,比如到了少林寺,不是到少林寺進香祈禱,是叫幸少林寺進香,到了汝州打獵,不叫去汝州狩獵,是叫幸汝州狩獵。李威這一行,從隨從,到所行所息所需,已經簡陋到了寒酸的地步。 

  不過出了城,幾位宮中的妃子,都感到空氣新鮮,萬物宜人,好奇地看著士兵在紮營,生篝火,若不是為了禮制,能到不遠處的村莊去看一看。野辭明月,看著洛陽城外夏天傍晚的景色,以及附近一條潺潺的小溪,不由踮起腳失態地跳了幾下。但一個個為了避嫌,戴上了厚厚的羃羅,嫂嫂們這樣做了,李令月也拿了一塊羅簾掛在臉上。 

  沒有管她,李義琰將李威拉到一邊,問道:「那個夷人公主是怎麼一回事?」 

  李義琰資質沒有狄仁傑等人出眾,但做到了宰相,也非同常人。不僅僅是武承嗣強逼這個公主,皇帝似乎過份關心,也讓他感到憂慮。但整件事,李義琰不大清楚,所以隱忍到現在才發問。 

  李威手一招,將劉仁軌招了過來,三人找了一塊石頭坐了下來。問道:「劉卿,李卿,蘇秦張儀二人如何?」 

  「是一時人傑也,」李義琰毫不猶豫地答道。 

  「是啊,他們二人僅憑兩張嘴巴,就讓七國時分時合,孫子曰,上者伐謀,次者伐交,他們二人將伐交這一詞發揮到了極致。所以新羅人殺了倭國使者,我利用這個機會,使兩國交戰。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但你們再想一想,這兩國不大,只是新羅頑強,倭國有大海之隔,西方呢?大食比新羅強大十倍,拜占庭同樣不弱,法蘭克是一頭沉睡的雄獅,皆不可小視。還有阿瓦爾人、薩加公國、斯拉夫人、哥特人、倫巴德人、巴伐利亞人、圖林狼人、保加利亞人、克羅埃西亞人。以及還沒有派使者來唐強大的諾曼人。」 

  「陛下,他們離我們唐朝太遠。」 

  「是太遠,可你們知不知道,在古代西方,北部歐洲的雅利安人在三千多年就入侵到了舍衛城,亞歷山大征服了旁遮普與信德,亞歷山大的繼承者塞硫古一世,入侵到更遠的華氏城,若不是天竺的孔雀王朝突然崛起,天竺是不是成為歐洲人的天下?他們將視線放在天竺,但若突然翻過蔥嶺,會是什麼結果?月不能常圓,花不能長紅,我朝現在蒸蒸日上,即便是翻過蔥嶺,也不足為害。但會不會幾百年如一日地繼續強大下去?若是處於衰落時期,歐洲又出現了幾個強大的國度,並且對我朝富饒的領地產生興趣怎麼辦?」 

  「陛下,你是……」 

  「既然他們沒有崛起,我們可不可以做一些事情,讓他們永久衰落下去?這樣,是不是也在為子孫留下一份財富?」 

  「陛下是想借這次來使的機會……」 

  「是,這些來使初到我朝,留戀我朝繁榮,還要呆上幾月,我此時正在著想此事,能不能縱橫捭闔,利用這些民族與國家尖銳的矛盾,製造一些事端,讓他們加深矛盾,相互交惡,激戰不休,這也是一場戰爭,只不過我朝不必要出動大軍。這個公主,在中間將扮演重要的角色。」 

  「陛下,此言善矣,是臣笨拙,不理會陛下的用心。」 

  「這無妨,反正一切皆不用急。我說過,青海作為一個試點,這是作為直接的管理邊境地區,一些得失的借鑒之地。但作為外交,倭國與新羅,則是新的借鑒之地。劉卿,你對海戰精通,我朝大海之上的鄰國很多,可皆不強大,只有倭國也許將來會成為隱患。但是你也聽說了,拜占庭人與大食人的海戰規模。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心中想建立一支海軍,規模不用大,幾千人足矣,然後收集大海上的洋流、季風、暗礁、灣區等等資料。」 

  後面比較容易的,不用專門派出人手去安排,部分商人的航海,這些資料將不停地返回。 

  也不用擔心船舶沉沒,只要朝廷撥出一部分經費,在登州建造一個海港,做一些適當的訓練,就能達到李威的目標。對國家來說,就是沒有李威說的那種遠大的目標,也不是浪費。若是出征新羅或者倭國,都離不開一支海軍。而且海軍的正式建立,會給新羅與倭國造成一種誤會,增加他們激戰的程度。 

  「陛下,此策甚妙。」劉仁軌道。 

  他心中對裴行儉同樣感謝,若是沒有裴行儉教導,陛下就是天資聰異,也不會象現在這樣,文武雙全。 

  「江河之戰,古今事例很多,海戰,卻是劉卿創下了先河。我還要請劉卿相助,教導將士……」 

  「臣敢不從。」 

  「只是這樣,劉卿身為宰輔,處理國政,又要兼顧將來的軍務監,還有水利,將來的海軍,任務很重啊。」 

  「但這也是臣的榮幸。」劉仁軌眼中閃著光彩,不遇到明君則罷了,遇到了明君,他也想有一番作為。廉頗七十高齡,說尚能飯否,結果沒有得逞心愿,自己卻有機會,豈能不高興? 

  不過李威心中卻是很惋惜。 

  朝中諸位大將,在武略上能稱得上有造詣的,裴行儉與劉仁軌二人,皆年老,自己本身有重任在身,甚至還要指望他們高齡挂帥遠征,抽不出多少時間,為國家培訓更多名將。要麼就是薛仁貴。薛仁貴作戰勇敢,但他只是勇力過人,不可複製的。就是薛仁貴同樣高齡,活不了幾年。國家以後的名將,越來越少,這才是李威擔心的地方。 

  想到這裡,說道:「劉卿,你平時也要保重身體,若是他日,我朝出征倭國,還需劉卿建功立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小說閱讀(readnovel。)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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