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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明儼可怕 婉兒胡話(上)

  天色漸黑,太監們將燈籠巨燭拿來,大殿里再次明亮起來。 

  一起在等,這個法術有些神奇了,將城外的瓜「搬」到皇宮,又將皇帝的錢,一眨眼送還給瓜農…… 

  不要說是大臣,李威這個從後世科學年代穿過來的人,都讓明崇儼唬得一愣一愣的。 

  武則天低聲道:「弘兒,此次你上嵩山少林寺,居然為你父皇齋戒一個多月,本宮聽了十分歡喜。」 

  祈福前齋戒了幾天,是正常必須的齋戒,後面那一個月則真正是「孝順」之舉了。李威正色說道:「只要父皇的病好了,那怕兒臣齋戒一年,兒臣也心甘情願。」 

  這句話發自內心,神態自然平和。 

  事實如此,漸漸地知道多了。其實這些事,大多因為父親的病造成的。病時好時壞,病重時又擔心自己隨時見閻羅王,因此急著給自己這個兒子權利,又要立即培養。同時病一重,怕耽擱國事,不得不讓母親全盤帶為操勞。病好了,看到兒子與妻子漸漸抓著許多大臣的心,又不甘心。 

  沒有這個病,母親也就抓不到權利,自己至少可以做一個太平皇太子。 

  武則天又說道:「弘兒,你這一次心誠,終於感動上蒼。」 

  「父皇,難道你的病好了?」李威驚喜地問。 

  「也未全好,不過稍稍好轉了一點。」李治捻髯一笑道。 

  「父皇,那也好,但不用著急。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就象兒臣,病在痊轉,但至今依然時不時咳嗽一聲,想要痊癒,卻要很長時間的。如果父皇病真的好了,兒臣一定為父皇齋戒一年。」 

  「你倒是一個痴兒,聽你母親慢慢細說。」李治道。儘管自己這個兒子,有時候讓他哭笑不得,但一顆心,卻是好的。爛好人一個,與當初自己那位大哥相比,不可同日而語。 

  「喏,母后,快快告訴兒臣,這是怎麼回事。」 

  武則天也是春風滿面,竹紙為她爭來了大義,丈夫的病好轉,又卸去了一份壓力。難怪說禍福相依,這幾天壓在心頭的烏雲,漸漸消散,比洛陽久晴的上空,還要乾淨…… 

  她說道:「且莫急,慢慢聽本宮說。」 

  反正也要等侍衛回來,雖然那個什麼鍾劉峰在白馬寺的西邊,也就是說離洛陽城更近,可畢竟要出宮,要出城,就是騎馬,一來一去,也得要候一會兒。 

  呷了一小口葡萄酒,動作十分誘人,不知是嘴唇紅艷,還是美酒紅艷,又是燈光,看上去便年青些,比楊敏她們更多了一份熟婦的風韻。李威眼睛稍稍一直。 

  李首成心裡狂叫:對,就是這種眼色,看到沒有,有些色色的。太子啊,這你就不該了,如果是後宮別的王妃,大不了你學一下李建成,或者你父皇,悄悄地烝之,皇后可是你親生母親。 

  可他敢說么,皇后啊,你親生兒子對你有色心了。估計前面說出來,後面皇后就要殺人滅口。 

  這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是武則天很美艷,又不是靈魂的母親,李威稍稍色動,並無其他念頭。 

  武則天呷完了酒後,又說道:「前幾天,許少師推薦了這位明崇儼到東都來,面見了你父皇,用了巫術與醫術雜治,居然將你父皇的病稍稍治癒,這兩天你父皇視物也清晰起來,都能親自批閱奏摺。頭也似不以前那麼地痛。」 

  朝廷對巫蠱之術嚴令禁止的,發現有人施展此類巫術,立即誅殺。但不是禁止巫術。或者說明白一點,禁止作法害人的黑巫術,卻不禁止替人祈福消災的白巫術。在民間也有,李威前世一些鄉下都有,沒有親眼所見,可聽聞了,比如蓋房子里,工匠不滿主家的招待,在瓦塊下壓一紙人,然後主人搬進新居后,開頭做惡夢,頭痛。會不會真有效果,沒有親身經歷,也不得而知。 

  真說起來,巫術也是道術的一種,將它劃分到方術亦可。當然,還是有不同的,道術最終結果,是為了追求白日飛升,方術還包括長生不老的煉丹之術,巫術喜歡借用鬼神之力,更準確是喜借用鬼的力量。 

  而巫術歷史更早,在古代巫術與醫術,幾乎融為一體的。孫思邈寫醫書,寫了許多咒禁術,其實也屬於巫術一種。民間也有,給病人一些符水,大多時候真有效果。也好解釋,巫醫一體,巫師們多少知道一些醫學知識,符水裡也有一些藥物,對治療疾病有幫助,再加上心理作用,於是病人的病真的好了。可要是象李威不信,多半一點作用也起不到。 

  父親不喜歡方術,特別是煉丹術,可對鬼神並不排斥,如果是白巫術,倒也不是很反感。 

  可能使父親頑症好轉,不但是巫術,這中間不能說一點作用沒有,心理作用還是必須的,但主要是醫術。想到這裡,不由地再次向那個明崇儼看去。 

  歲數不大,三十歲左右,有可能三十歲不到,長得也不及賀蘭敏之清秀,不過姿態從容儒雅,因為長得健壯,又多了一份陽剛之氣。 

  想到他是許敬宗派來的,李威心裏面打起了小鼓。 

  武則天很智慧,也不是神,自然料不到兒子與許敬宗水火不融,偏偏這兩方很克制,除了他們自己,幾乎沒有一個外人看出來。又說道:「弘兒,你不可以他會一些小道小術,就要輕視。明卿不但巫術醫術,對各種經義,更是滾瓜爛熟,在來東都之前,就是旭倫府上的文學。」 

  太子教育,很重視,幾乎上百個大儒在圍著李威轉。但不代表著其他貴族子弟或者王子公主,只能在弘文館接受教育,他們回去后,各個大臣家中還要請儒生指導。幾位王子公主,亦是如此,有侍讀、侍講,或者文學什麼。即使是他們的侍讀種種,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入選的,同樣要有學問。就象姚元崇二人做了一個小小的對話,可是學識與為人,贏得崇文飽博士的尊重,如果沒有東西,那麼等著勸諫,勸諫不行,有可能上書彈劾了。各個王府上的文學侍讀亦是如此。 

  就憑是老四府上的文學,學識也不會簡單。 

  盯著明崇儼,笑得很從容,態度高雅,李威卻在心中嘀咕,長得好看,風度又佳,又會裝神弄鬼,還會醫術,再加上有才學……不大妙啊。 

  嘴中卻說道:「兒臣恭喜父皇了,這才是大唐天大的喜事。」 

  「別嘴上抹油,」李治微微一笑,當然病好了,他心中也是很高興的,然後話鋒一轉,看著坐在武則天大腿上的李令月道:「弘兒,嵩山一行,你做得不錯,不過寵著月兒了。月兒有些事,做得很荒唐,失了宗室儀態。」 

  李令月不服氣地說:「父皇,他們都說我是一個好公主。」 

  自戀的母親,自戀的小妹,李威抹了一下汗,道:「父皇,兒臣也知道小妹出去的一些行徑,可這是兒臣故意放縱的。雖然有的事,做得不大好,卻是一片赤誠之心。這使兒臣想起了平陽昭公主……」 

  「大哥說的是,我就要做平陽昭公主。」李令月興奮地扭來扭去。 

  這一回連李治也要抹汗,要做平陽昭公主,連武則天也沒有這個自信。 

  那是什麼人?李世民的姐妹,李淵起兵,她以一女子身份,收攏了幾萬名強盜,又親自率領,多次擊敗隋朝派過來征繳的軍隊,奪下戶縣、周至、武功、始平等地。李世民攻下長安,這支娘子軍要佔上三分之一的功勞,一度隋朝名將屈突通,都屢次在她手下連吃敗仗。後來說什麼梁紅玉,與她相比,浮雲都不如。死時是按軍禮下葬的,也是中國歷史唯一由軍隊為她舉殯的女子。她駐紮軍隊的娘子關,後世有幾人不知…… 

  李威也頭痛,做十三妹,還是比較容易的,現在做得就很好。如果要跑到軍隊裡面,將腰一叉,說我做平陽昭公主,你們全部聽我指揮。到時候不但自己頭大,父母親恐怕更會頭大。 

  「你看你,月兒讓你寵成什麼樣子,」武則天白了一眼。 

  雖在嗔怪,可沒有什麼怒氣,相反,這個小白眼,卻是「風情萬種」。 

  「是。不過兒臣當時是在想,這樣也好,雖然小不更事,做了一些荒唐的事,然而一片純真善心,事實百姓也對小妹交口稱讚。這對兒臣為父皇祈福,都有莫大的幫助。於是沒有管制。不地兒臣與魏御史他們幾位大臣,也在教小妹讀書識字。這段時間小妹,會讀會寫了許多生字。」 

  「是啊,耶耶,娘娘,我會讀很多書,《詩經》、《論語》、《尚書》、《禮記》、《春秋》。」 

  再數下去,九經全部會讀了。 

  讀也不易,就是現在這些經義里不要說微言大義,有的冷僻生字,李威還不得不查《字林》,否則也認不出來。 

  「月兒,不得胡鬧,」武則天輕喝了一聲,又對李威繼續說道:「你用心不錯,然而你熟讀《周禮》、《禮記》與《儀禮》,應當知道凡事卻是不能率性而為,宗室弟子,也要注意舉止的。」 

  「是。」 

  「還有,許相公一生為國操勞,辛苦了一輩子,膝下只有這個孫子,雖說在弘文館不知輕重,與賀蘭敏之裹在一起。可事後,許相公狠狠責打痛罵,又讓他親來東都,向你父皇與本宮請罪。這一段時間,你也鬧了很久,事情有尺度。你是仁厚的性子,到了消停的時候。」 

  「是。」 

  其實聽了狄仁傑之言后,李威並沒有再折磨許彥伯了,倒是李令月時常找他的麻煩。許彥伯不可怕,他比賀蘭敏之還不如,主要是許敬宗。想到這裡,他不由地又向席間看去,那個明崇儼,神態自若,雖然官職很低,可坐在一群官員中,卻如鶴立雞群一般…… 

  許敬宗讓此人來,是何用意。正在琢磨,侍衛回來了。 

  大約很驚奇,一路騎馬奔跑回來,臉上還在怔忡不止,單膝跪地道:「稟報陛下與皇后,臣找到了那個瓜農了。」 

  「哦,」李治精神一振,說道:「慢慢稟奏上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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