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冰釋前嫌
孫紹醒來睜眼的時候,便看到了黃月英正坐在床前獃獃地看著他。
孫紹忽然睜開眼嚇了她一跳,黃月英起身要走,卻被孫紹一把拉住,她猝不及防撲倒在孫紹身上,頓時面色通紅,輕聲道:「你做什麼,快放開我!」
孫紹卻用力一隻手將黃月英抱得更緊,黃月英微微掙扎了幾下,便紅著臉將頭靠在孫紹的胸口。
孫紹輕撫著她的秀髮,歉然道:「月英,曹節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此事、此事決非我本意,你不要往心裡去。無論如何,我心裡都只有你一人而已!」
黃月英幽幽嘆道:「我確實曾經想過你這一輩子只有我一人,但你是天下英雄,又怎麼可能只有我一人而已呢?」
孫紹聽出黃月英話中幽怨之意,心中更覺得對不起她,嘆了口氣道:「都怪我實力不夠強,否則即便是曹操又如何能夠逼迫與我?月英,你、你放心,我就算被迫娶了曹節,也絕不會碰她一下!」
黃月英坐起身來,兩隻古靈精怪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孫紹看,只看得孫紹心中發毛,黃月英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看出來孫紹的話並不是為了安慰她,而是發自內心,這讓她感覺到了自己在孫紹心中的份量,也讓她這兩日的心事徹底放了下來。
黃月英也是女子,如何會真的不介意有別的女子共享她的夫君,但她同時也明白,孫紹作為一方諸侯,只有她一個妻子也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其實早就預感到了這一天。黃月英不安的是孫紹會不會因為有了別的女人,就將她放到一邊,雖然她覺得孫紹不是這樣的人,但事到臨頭,以她的定力依舊難免患得患失。
孫紹與黃月英夫妻已有幾年,二人性情相投,恩愛非常,彼此的了解也遠非他人可比,因此黃月英才能通過孫紹的眼神明白孫紹最在意的是她,同時也徹底放下心事。
聽到孫紹的保證,黃月英皺了皺鼻子,佯裝生氣道:「你少得了便宜還賣乖!若你當真如此,讓別人如何看我,都在背地說我善妒不能容忍么?你又讓別人如何看你,會有人覺得你重情重義嗎?別人只會覺得你鬥不過曹操便將氣撒在他女兒身上。此外曹節妹妹只怕也會恨死我了,你這哪裡是為我好,分明是要將我放在火上烤啊!說起來曹節妹妹也是個可憐的女子,從小錦衣玉食,卻從不曾有過自由,如今剛剛及笄便被父親狠心的遠嫁,她如今孤身在外,無依無靠,無論是什麼原因,你既然娶了她,又怎可對她不聞不問?」
黃月英說到後面,臉上也沒有了玩笑之意,孫紹自然也能看出黃月英的話也是出自真心,他想了想,點頭道:「月英言之有理,我既然娶了她,便有照顧她的責任,不能對她不聞不問。昨晚是我沒有想明白,今晚我親自去向她賠罪。」
黃月英酸溜溜的道:「哼!我就知道,你剛才都是裝出來的,平白無故多了個嬌滴滴的美人兒,把你高興壞了吧!哼!」
孫紹聞言心中叫苦,連忙不停的去哄黃月英,好在黃月英也並沒有生氣,不過是使點小性子,很快便被孫紹安撫下來,二人一同用過晚膳之後,黃月英便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孫紹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曹節那裡。
曹節根本沒有想到孫紹會來,因此孫紹推門而入的時候,她也並未察覺,依舊伏在案上提筆疾書,孫紹見狀也不打擾,輕手輕腳走到她身後,看向曹節案上寫的字。
曹節的字線條流暢,飄逸自然,字體既有女子的秀麗,也不乏男子書法胡遒勁,孫紹雖然不懂書法,但看曹節的字也覺得賞心悅目,心中暗道好字。
再細看曹節寫的內容,卻是詩經中的名篇《關雎》,孫紹會的詩經不多,但這首膾炙人口的《關雎》他還是記得的,他看著曹節寫下的字,念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好字,好詩!」
曹節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花容失色,手中的筆也驚慌中落在紙上,濺起好大一團墨,孫紹見狀連連搖頭道:「可惜啊,可惜!」
曹節回過頭正好與孫紹臉對著臉,兩人距離如此之近,呼吸可聞,曹節連忙後退幾步,她與孫紹雖然沒有正是見過面,但在馬車上的時候,她也曾偷偷看過孫紹,所以才記得他的樣貌,她認出孫紹,連忙躬身就要行禮。.
孫紹卻一把握住曹節溫潤的手,柔聲道:「夫妻之間,何須多禮。」
曹節俏臉此時更是燒得厲害,紅暈從她臉上直到玉頸。曹節臉紅心跳,手忙腳亂,想要抽回手,孫紹卻是稍稍用力不許,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娘子莫非不願?」
曹節心慌意亂,一時之間曾經的矜持禮儀統統忘在腦後,嘆了口氣,答道:「娶我非你之意,嫁你也非我之所願,如此姻緣,安能白首到老?」
孫紹卻是笑道:「古語有云「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我既為夫妻,至少也有百年的緣分,如何不能白頭偕老?」
曹節沒想到孫紹如此巧言善辯,慌亂下更是不知說什麼好,孫紹見狀笑道:「娘子心有怨懟,可是怨我昨夜不在?」
曹節連忙搖頭,孫紹繼續問道:「娘子搖頭是想說心中無怨還是想說不想我來?」
曹節一退再退,連說了幾個「我」字,卻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孫紹不依不饒步步緊逼,曹節又退了一步,卻是發現背部已經貼著牆壁,孫紹又湊近幾分,兩人臉幾乎都要貼在一起。
曹節嬌軀微顫,低下頭去,幾乎是帶著哭腔說道:「將、將軍,你莫要逼我……」
孫紹用手輕輕托著曹節的下巴,讓她抬起頭來,四目相對,曹節眼神慌亂,孫紹柔聲問道:「你剛剛稱呼我什麼?」
曹節被孫紹的眼神逼視,只能閉上眼睛,孫紹提醒道:「娘子,你該如何稱呼我?」
曹節微閉雙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感受到孫紹越逼越近,聲如蚊蚋叫了一聲:「相公.……」
孫紹輕聲一笑,看著曹節嬌羞不勝的模樣,早忘了眼前乃是曹操之女,心中滿是柔情,繼續打趣道:「娘子剛才怎麼稱呼的,聲音太小,我沒有聽清。」
曹節又喚了一聲「夫君」,聲音比剛才稍微大了一點,孫紹本來還想再逗逗她,但見她已經羞得眼睛都不敢睜開,便也消了捉弄之心,他後退半步,讓曹節不再感受到壓迫。
曹節感覺到孫紹退開了,這才睜開眼睛,眼神再與孫紹相撞之時,雖然心中依舊嬌羞難耐,但二人卻都感受到彼此的眼神已經與剛才不同。
孫紹再次上前一步,拉起曹節素手,曹節俏臉羞紅,卻沒有再掙扎,而是任由孫紹拉著,跟著他走到剛才的熟諳前,孫紹讓曹節坐好,然後將剛才被墨汁染壞的紙拿起來,又嘆了口氣道:「好詩啊好字,可惜啊可惜。」
曹節見狀,輕聲道:「不過一幅字罷了,夫君若是喜歡,妾再寫一幅便是。」
孫紹卻是將那幅被墨染的字放到另一張桌上,一邊輕輕吹著墨跡,一邊道:「娘子的字確是一絕,再寫一幅自然是好,不過這幅字對為夫來說卻有非同尋常的意義,為夫定要好生珍藏。」
都說是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孫紹如此誇讚曹節的字,卻比誇她的人更讓曹節受用,曹節看著孫紹小心翼翼吹乾墨汁的樣子,忽然覺得父親的決定,對她而言,似乎也沒有那麼糟糕。
孫紹吹乾墨跡,又走到曹節的書案邊,親自拿起墨條輕輕研磨起來,曹節提起筆來,深深吸了口氣,筆落於紙上之後,她的心也很快平靜下來。
平心靜氣
的曹節下筆更是如有神助,筆走龍蛇,一氣呵成,一幅新的《關雎》再次躍然紙上,曹節睜開眼看到自己這一幅字,眼中更是異彩漣漣,這一幅字,竟然寫出了她生平最好的作品。
孫紹也陶醉在曹節的字中,他由衷的贊道:「不曾想我孫紹福厚至此,竟能娶得當世女書法家為妻,人生得意,莫過於此啊!」
曹節紅著臉道:「夫君太過譽了,妾不過是模仿蔡大家的筆法,難登大雅之堂,夫君就莫要取笑我了。」
孫紹訝然道:「娘子所說的蔡大家,莫非就是名士蔡邕之女,蔡琰蔡文姬?」
曹節點頭道:「正是,蔡大家在許昌之時,曾經指點我一二,只是後來,我便也不曾再見過她了。」
二人談起書法,曹節便漸漸放鬆下來,孫紹雖然在書法上造詣有限,但他畢竟見多識廣,什麼行書草書,隸書楷書,顏筋柳骨什麼都能說上幾句,再加上他極為懂得如何討人歡心,曹節與孫紹談論許久,竟然絲毫看不出孫紹對書法一竅不通,反而與他聊得極為投緣。
二人的感情經過孫紹最初步步緊逼讓曹節認可他夫君的身份,又投其所好,對曹節的字一番誇讚,讓曹節對孫紹的印象徹底改觀,在經過這一番親切的交談,二人不僅陌生感消散無形,感情更是迅速升溫,特別是曹節,此時看向孫紹的眼神,竟然有三分依戀,四分崇拜,剩下的三分卻是嬌羞不勝。
二人聊至深夜,曹節畢竟是女子,精力不濟,連連呵欠,孫紹見狀笑著道:「娘子,夜深了。所謂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這邊安歇可好?」
曹節聞言俏臉又紅了起來,還不及回答,孫紹便大步走過來將她橫抱而起,向卧室走去,曹節心如鹿撞,臉如火燒,只好將頭埋在孫紹懷裡,一動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