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自作聰明
對這個單子查理是志在必得，不僅是他自己說的需要收入，而且還關係北方區今後的業務。
如果能安插進自己的人選，對方出於感激緣故肯定會有所傾向。
像這樣的實權型崗位如果不是自己的人選來做，那就等於睜著眼睛看別人踩在頭頂上。
這類能往實權崗位推薦人選的情形並不多，要麼是經營、管理負責人崗，要麼是人力部門負責人崗，每個公司里屈指可數的兩、三個而已。
小客戶不值得獵頭之間爭奪，有價值的至少是業內有相當規模的企業，也就是所謂「山尖」的那小部分，足可見本次機會珍貴！
這次也幸好查理從菱舟傳媒其它大區及時得到消息，不然根本不知道它在招聘有何來機會？
獵頭就是這樣一個靠著人脈和消息生存的行業，你拿到更多招聘消息就有更多成單、回款的可能，消息的不對稱造就了它，但也限制了它的規模和業態。
智心網的顛覆性就在於，它利用互聯網工具，為顧問和獵企提供獲取更多招聘信息、提供更多參與可能的渠道，某種程度上消弭了不對稱性帶來的機會缺失，增加了透明，促進了公平競爭。
因而那些受到規模約束、能力限制的個人和小微用戶是歡迎的，卻容易受到壟斷信息者及大型獵企的敵視。
不過查理這時考慮更多的倒不是敵視，他忙於自立哪有功夫刻意和智心網這樣的龐然大物做對？
查理目前要想的首先是更多收入，有了收入他才能站穩並度過困難時期，不至於事業剛開始就因生意清淡、回款不暢而倒下。
實際上他是無處可去，拉著高總註冊了查爾森獵頭之後，才發現現在入市時機不對，但已經沒法後退抽身了。
所以他要咬牙往前闖，不擇手段，哪怕是低聲下氣地去求原來的下級。
他本以為自己開的條件已經很不錯，沒想到劉葉子還是拒絕了。
「凱瑞這是官做大了，還是脾氣更長了？連這點面子都不給！」查理越想越惱火。
他本來不知道智亞也參與了這項目，不過當他發揮自己的魅力，征服了齊總的總助愛麗絲之後，那姑娘在床上無意的一句話透露了這個消息。
「喲，鬧了半天，你是在和老東家打擂台呢？」愛麗絲調笑地說道。
這是個娃娃臉，小胳膊小腿兒都肉乎乎的姑娘，一頭濃密的披肩發挽了鬆鬆的髮髻垂在腦後，慵懶地依靠在床頭抱著他的左邊胳膊。
「這誰能知道？又不是我特特去找他們的。」
查理苦笑：「我們這行，就像是一台《三岔口》，都知道有個對手在，可兩眼一抹黑誰知道對方是誰、在哪裡？
甚至連是敵是友都分不清，常常本公司兩個顧問突然發現做的是同一家公司的同一個單子。笑話多著哩！」
「是嗎？」愛麗絲楞了下，突然扯扯他：「哎，那要是有個小間諜，告訴你他們那邊的消息、動靜，是不是就像黑黢黢的路口，突然亮起一盞燈？」
「嗯？」查理頭皮動了動，立即理解了這裡面的含義，側過身來笑著說：「不用，有你就這樣往路邊一站，什麼都白花花、明晃晃的了，還要燈幹嘛？」
「討厭！」愛麗絲還沒叫完，查理一個翻身已經把她壓到了身下……。
回想那晚的情景，查理又熱血沸騰。對啊，上次愛麗絲只告訴自己是智亞的人選，她做為助理肯定能看到那人的簡歷。
要是能知道更多人選的細節，比如他現在在哪家公司……？
查理頭腦里突然冒出個主意，看來今晚是必須再伺候這丫頭一晚啦！
早晨十點來鍾，查理哼著歌兒走進辦公室，和他的四名部下一一打過招呼，他將負責菱舟傳媒項目的漢克叫進自己辦公室。
「後天菱舟的齊總要安排見候選人，你有什麼安排和打算？」他開門見山地問。
「嗯？是不是有什麼需要我去囑咐人選的，比如齊總的喜好、風格、經常問的問題這些？」漢克小心地問。
「這是一方面，頭天晚上你囑咐人選就行。不過這兩天還得干點別的。」
「別的？您是指……？」漢克有點摸不著頭腦。
「我了解過了，這次有三個人選入圍。」查理儘管心裡直搖頭，但還是告訴他：「有個人學歷上稍差，估計是會被淘汰的。
但還有一個卻是和你的人選旗鼓相當，實力上看不可小覷。」
「啊？那、那怎麼辦？」漢克咧嘴。
「我已經託人搞到了些內部消息。」查理說完從兜里摸出個小紙捲來遞給他：「仔細看看，記住上面寫的內容。」
漢克看了會兒點頭表示記住了，小聲問：「這是咱們對家推薦的那人？」
查理微微點頭，接過紙卷，摸出打火機來點著燒了。「這人的資料你可以去網上搜，有他照片的。」
漢克茫然地點頭，他還不明白查理要讓自己幹什麼。
「面試那天我親自在現場接人選，剛幫你做的事、囑咐的話我都會辦好，你放心！」
「那、我呢？」漢克不解。
「你？」查理指指那小堆灰燼：「當然是去找他了。前面兩個人選都安排在上午，他是下午的。
所以他會從公司出發去菱舟傳媒知道嗎？」
「那……又怎樣？」漢克不理解：「他從公司出發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笨蛋！」查理氣得跺腳：「你提前認好他的車，快到他出發時間想辦法搞點破壞，最好讓他半路上修車、遲到，齊總最討厭的就是不守時。懂了嗎？」
「哦！」漢克恍然大悟，接著身上一緊，指著自己鼻子：「我去干這事……？」
「廢話！」查理眼一瞪：「你自己的事情，難道要我去做？」
他又指指那堆細碎的灰燼：「我能幫你的都幫了，剩下你怎麼也得自己干點吧？」
漢克覺得后脊樑冒汗，但他想不出別的辦法，只好點頭：「好、好吧，我去試試。」
「不是試試，是必須成功。不然就和你的提成說再見吧！」查理惡狠狠地說，嚇得漢克連連點頭稱是。 ——
「里奧（高緯），今天下午面試，你準備得怎麼樣啦？」劉葉子來到工位上問。
「沒問題！」高緯含混不清但信心十足地回答，還用手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
他嘴裡叼著只漢堡，正手忙腳亂地往裡面賽筆記本電腦和滑鼠。
把雙肩背挎上，高緯咬掉一口漢堡嗚咽地說：「我出發了，等我的好消息！這次必須讓查理輸給我，走著瞧！」
說完揮揮手，邊吃邊往電梯間走。
劉葉子剛剛笑了下，一眼看見他桌上放著的運動飲料，忙叫：「等等，你沒帶上喝的呀！」說完抓起瓶子追了上去。
昨天她特地讓高緯把人選請到公司來，找了間會客室給他做模擬面試和輔導，向他仔細介紹了菱舟傳媒的公司情況、內部環境、企業文化，以及齊總的背景和風格等信息。
可以說劉葉子能想到的盡量都想了，她反覆揣摩，自覺應該把握很大，不成問題。
「我不信查理比我更了解菱舟和齊總。」她這樣對黃月說。因為是直接接觸過齊總，又和她朋友相處過，所以劉葉子有這樣的自信。
「雖然如此，但我們還是要多加小心！」黃月思忖片刻說：「查理那傢伙可不是什麼好鳥，你搞不清楚他下一步會落到哪個樹杈上。
你讓里奧和你保持聯繫，有情況隨時從前線可以聯絡你。你也要注意，保持手機隨時在身邊可以接聽，注意電量充足！
有事任何時間可以打給我。在人選面試結束前，咱們不能掉以輕心！」
劉葉子發誓自己沒有掉以輕心，可偏偏還是出事了。高緯突然打電話過來，驚慌地告訴她：「凱瑞，人選剛來電話說他趕不過來了。」
「什麼意思？他改主意了嗎？」劉葉子吃驚，沒有任何徵兆，按說不應該呀！
「不，不是的！」高緯氣急敗壞：「是他來不了啦！」
「你剛才說過他來不了，所以……什麼原因呢？」
「他、他車壞在半路上，後輪胎漏氣被警車給攔下了！」
「什麼？」劉葉子跳了起來，她立刻意識到這事兒不簡單。「你意思是，一輛牧馬人在大街上跑著、跑著車胎就漏了？這怎麼可能？
他現在在什麼位置？你讓他發個位置過來，我馬上開車去接他！」
劉葉子甚至來不及告訴黃月就跑到停車場啟動了車子，車開上高速才想起撥通黃月的電話告訴她這一切。
「我已經在高速了，預計二十分鐘後接上人選朱先生。」她說。
「凱瑞你別急自己注意安全。」
黃月先穩定她情緒，然後說：「就算你接上人選中途不出任何遲誤，到西邊恐怕也得過約定時間。你還要去嗎？」
「我得試試，要不這太憋屈了。」劉葉子回答。
黃月心裡嘆口氣，想想只好同意說：「那好。不過千萬不能拿安全換業績，還要注意和甲方幹部之間的溝通、協調。」
放下電話黃月就開始懷疑這事和查理有關。當然，現在沒證據，也只能是停留在懷疑而已，當不得真的。
但以自己對查理的了解看，這小子絕對幹得出來！
問題是，他怎麼知道這邊人選姓名、原僱主公司及面試時間這些信息的呢？黃月搖搖頭，覺得這裡定有古怪。
結果如她所料，劉葉子和高緯耷拉著臉回來了。「沒成？沒接到人？還是人家不給機會？」黃月問。
「不給機會。」高緯小聲回答：「晚了快二十分鐘，他們總助給攔住了，說你們別進去招惹齊總了，她心情不好，即便面試了也沒好結果的。」
「今天的事肯定和查理有關！」劉葉子咬著牙說。
「可你沒證據呀？」黃月嘆口氣：「懷疑是沒法用來當反擊武器的，除非有確實的證據。」
「我讓朱先生去請保險公司做鑒定吧，或者交警應該能看出是人為還是自然磨損。」高緯在旁邊說。
「可以去查查看，但不一定有用，需要有錄像能夠證實的確是有人破壞過。而且……，」
劉葉子回過頭來看看他：「就算這樣，齊總能不能接受也還兩說。」
話音剛落，手裡手機鈴聲響起來。劉葉子低頭一看，趕緊做個噤聲的動作，說：「是菱舟傳媒的人力總，我接下，你們別說話。」
然後開始接聽：「王總好，今天怎麼沒看到你？哦，去杭州出差了？是啊我們的人選沒能參加面試。
不是沒去而是車胎漏氣被交警攔住，處理完我接上他趕到貴司的時候已經晚了。
愛麗絲說算了就別惹齊總生氣，所以攔著沒讓我們進去。對，就是這麼回事。
人選也感到非常遺憾。我們現在懷疑車胎是被人動過手腳，正在商量辦法……。」她說著、說著，走到走廊上去。
過了七、八分鐘又轉回來，說：「人力王總的意思，既然不是人選自身問題，應該可以給機會，以前也有過人選遲到的情況，齊總並沒因此就不見。
這回愛麗絲攔住，也許是怕齊總生氣犯病的緣故。」她說完看看黃月和高緯：「他給了個提示，你們看要不要試試機會？」
「什麼機會？」黃月問。
「在新會展中心舉辦的出版物展示與推介會，將在後天有場媒體說明會，齊總已經受邀預定做為嘉賓出席。
王總的意思，我們可以在散會後見到齊總，看看她的態度有沒有彌補此事的可能性。」
劉葉子說完苦笑下：「王總說了，死馬當活馬醫，興許還有轉機呢？」
「這個王總，他對咱們倒是挺友好呵？」
「這個人不錯，挺熱心。在齊總身邊多年很了解她。齊總把我介紹給王總的時候我就感覺出來，他和那個總助愛麗絲之間有點不對付。
估計這次是借咱們這個事情要給那姑娘個下不來台的意思。」
「哦，原來是這樣。」黃月想想覺得可以試試。「但要小心，別把咱們卷進他們內部的彆扭里去。
同時，安撫好人選，讓他先稍安勿躁，等待咱們這邊溝通的結果。」她告誡說。 ——
過了兩天，劉葉子和高緯一起去新會展中心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齊總。
沒想到市場冷淡可這裡倒吸引不少人，書商和出版人之外還有大量買書的讀者絡繹不絕。在這茫茫人海里找出齊總可不是件容易事。
她倆尋見媒體說明會的會場時，剛好人家散場出來。高緯根本沒見過齊總，急得抓耳撓腮。
劉葉子心裡也著急，想了想對他說：「要不，你找工作人員先問問齊總來了沒有？如果她根本沒來，那咱倆在這兒不是瞎忙和？」
「誒，對對！」高緯一想有道理，而且說不定人家還知道齊總在哪裡，趕緊說：「姐你守住門口，我去去就來！」說完拔腳就往裡面去了。
劉葉子守在門外看出來的人都快走完了，心裡納悶：王總說的話應該錯不了呵，怎麼沒見到人呢？
忽然背後有人叫：「葉子，是你嗎？」她急忙轉身，可不正是齊總！
「哎呀，齊總，這麼巧！」
劉葉子半天沒找到人，這一看到齊總真可謂又驚又喜，連忙拉著她的手：「您是從哪裡出來的，我怎麼沒看到？」
「剛和幾個朋友分手想到處走走、看看，沒想到就瞧見你了，在這裡做什麼？」齊總微笑著問。
「我在等同事，他進去找人家打聽點事還沒出來呢。」
「哦——！」齊總點頭，拉她走了兩步，帶著埋怨的口氣說：「我給你個機會做報答，你們的顧問怎麼不好好把握哩？
挺好的人選居然會臨陣退縮，和你們智亞的名氣可不匹配呀！」
這話著實把劉葉子弄得愣住了。她是有心想趁機會和齊總說這個事，可……這話風似乎不對呀？
「齊總。我們的人選去了呀。」劉葉子輕聲說：「他早上出來開在半途被交警攔下，說他車后胎的氣明顯不足。
他只好和我們聯繫，我開車緊急奔過去接了朱先生往西邊跑，但還是晚了。
愛麗絲覺得既然遲到就不好再打攪您，所以沒讓人選進去。」
齊總聽到最後一句明顯怔了下，因為雙方話里的差別就在這裡。
齊總得到的信息是智亞人選壓根沒來，而劉葉子告訴她自己親自送朱先生到場卻被愛麗絲攔住，以遲到為由沒讓他參加面試。
誰真誰假，該信自己助理說的，還是信眼前這個獵頭呢？
她抬眼看了下劉葉子。「可是……劉先生也有責任，他應該確保自己的車輛完好才對的，不是嗎？」
「您批評的有道理，但這件事從法律角度看來恐怕朱先生沒責任。」
「哦？為什麼？」
「朱先生的車輛被交管局拖走，後來他請專家做了鑒定。
那輛牧馬人買了才半年，根本沒出過城，不可能磨損到這種易損程度。
結果專家拆下來輪胎仔細做鑒定，發現了人為破壞的痕迹。
那天朱先生從家直接開到公司，然後車就一直停在地下車庫裡。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恐怕需要仔細追究才能查清了。
好在發現及時，人也平安。」
「你是說……，有人故意損壞了他的車？」齊總皺眉問。
「有這種可能。但誰幹的，什麼目的，現在很難說。」
劉葉子聳聳肩：「如果是有人故意，那至少這個人知道他那天下午要外出，而且還知道他的公司和車子停放地點。嗯，這人還蠻有心機的。」
齊總低頭想了陣子沒說話，最後點點頭，拍拍劉葉子胳膊：「好，我知道了。
你放心，這事我會秉公處理。你們稍稍等幾天，我會讓王總給你個回復，好嗎？」
「謝謝齊總！」劉葉子稍稍有點失望，因為對方沒有明確的意思表達。
但既然還會有後續反饋，她覺得自己也沒必要逼迫太緊，便大度、禮貌地和她告辭。
「代我向朱先生問好，沒想到這面試讓他受驚一場還要付出經濟代價。屬於他的機會總會來的，請他安心等等吧。」
聽到齊總臨走時最後這句，劉葉子心裡又猛然驚喜：咦，這話什麼意思，難道齊總還沒有放棄對朱先生的期待嗎？
看著齊總的背影，劉葉子忽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高緯已經站在了自己身邊。「喲，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問。
「剛剛，看你和那大姐說話就沒過來打攪。」
「大姐？」劉葉子一愣，「格格」地笑起來。
「你笑什麼？」高緯眨眨眼忽然明白過來：「那、那不會就是……。」
「對，那就是齊總！」劉葉子告訴他並複述了最後那句請轉告朱先生的話。「你覺得這是啥意思，是不是事情還可能有轉機呀？」
高緯激動起來：「姐，我看有門！哎，真的！
如果這單你幫我找補回來了，我、我讓朱先生請你去吃私家菜好不好？咱也像朱莉那樣大方一次！」
「呸！沒出息的，讓人選掏錢算你大方呵？有本事你自己請姐，那才算！」
見到了曙光，兩個人都高興起來，在大廳里開著玩笑，心情輕鬆多了。 ——
當天回到公司，齊總便把愛麗絲叫到辦公室，直截了當地問：「那天下午面試北方區總職位的朱先生，到底來過公司沒有？」
愛麗絲臉色「刷」地變了，惶恐地期期艾艾半天，才說：「我、我是看他遲到時間太長，所以就沒讓他去見您……。」
「這個公司什麼時候開始由總助說了算的？」齊總嚴厲地問，愛麗絲不敢作聲縮成一團。
齊總見狀嘆口氣，知道劉葉子說的應該是實話了。
「我自己的助理和我說話，居然還藏著掖著，叫我在人家面前表現得像個傻子！」
她惱火地說：「我是很講守時的，但這並不意味著我一點機會不給，何況朱先生是因為車輛受損不是有意怠慢呵！
如果因此就拒絕他，說不定公司錯過了一位優秀的人才，那豈不可惜？」
齊總見愛麗絲不說話，嘆息說：「你先去做事吧。」
當看她起身走到門口，又叫住補充了一句：「愛麗絲，你畢業就到我身邊工作，不知道基層做點事、出點業績要怎樣的付出，這是個欠缺，我看你有必要補上這課！你先出去，我和王總商量下再說。」
愛麗絲聽了臉色更加難看，張張嘴想說點什麼，終於還是沒敢說出口，關上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