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上海之行
第二次雲瑤會結束后，許靜安排好後續工作，把劉正卯留下協助黃月，有跟楊得魏交代了幾句就出發開始她的巡視之旅。
二喵交給馬肖萍，她現在開始忙新公司（慧康家政）的事情，更多是郝正剛的父親和剛剛被接來的馬肖萍母親輪流照看。
好在這二老都是愛貓族，許靜完全可以放心。
二喵現在儼然是本小區諸貓之首了，天天要跑出去自己巡視一番，接受臣民的朝拜和小母貓們的奉承，然後大搖大擺地回來吃午飯、睡大覺。
對許靜要出遠門也只是送到樓下而已，並沒有多少驚奇或不舍。當然，也許是在臣民們面前不好流露？
反正許靜是趕飛機去了，顧不得它也！
直到航班落地前，許靜一直在緊張地翻看徐家匯公司最近一年內情況匯總，這是劉正卯那小傢伙做的，現在他有張樹鵬和李礎幫襯，工作幹得越來越上手了。
飛機準點降落在虹橋機場，出來就看見顧煒（托比，上海區總經理）派來接她的員工。車到公司大廈下停住，顧煒親自跑下樓來迎接。
寒暄之後大家往裡走，許靜眼角一瞥，看到一隻白色的小波斯貓正在遠處牆角看自己，馬上它的媽媽跑過去將它叼走了。
這時她才想起二喵來！哎呀，不知道兩位老人家知不知道怎麼給投喂機里補充食物，還有飲水機，他們懂怎麼換水嗎？
回到賓館得記著和馬肖萍囑咐一聲。
她這樣想著，被顧煒的聲音打斷了：「朱莉，小心台階。咱們乘電梯上六樓，你看是先和幹部們見面，還是午飯後再安排？」
「哦，我沒關係，看您方便。已經通知過大家么？那放下行李就先去會議室吧。」
許靜趕緊回答。她瞬間回到工作狀態，把二喵的事情暫時又放到旁邊去了。上海是個大區，有接近九十名員工。
這次許靜過來不僅要聽取顧煒的工作彙報，同時還要和他商議成立與總部智心網對應的平台事務中心。
這個中心要包括市場、運營、商務和客服的功能，還會配備一名人力bp和行政專員，人數估計在二十到三十人。
這批人需要從現有員工中轉化大部分，上次參加雲瑤會的就是內定的中心總監和人力bp，這次許靜要和其他已同意轉到平台工作的幹部、員工見面並做好安撫、鼓勵工作。
「目前只有七個人願意去平台么？」聽顧煒介紹情況，許靜微微皺眉，對上海區的工作有些不滿。
顧煒見狀趕緊解釋：「主要大家都怕過去以後丟了獵頭技術，一旦……那再撿起來可就不是件容易事了。」
他沒說出那不吉利的話，許靜自然知道指的什麼。
「我明白。」許靜點頭：「看來大家對智心網的了解和認識還有限，不能完全接受。沒關係，我準備了些資料，找時間把大家聚齊放一放，會有人重新考慮的。」
「那是最好。不過大伙兒都忙的很，不一定有時間來看。」
聽了顧煒的話許靜立即察覺可能總經理本人不積極是個問題。上海如此，其它各區就更不用說了。
估計大家和那些傳統獵頭公司一樣，都對平台這個新鮮事物有排斥。
許靜覺得有必要找時間先和顧煒本人深入地交流下，不把他的思維糾正，轉型在上海區就無法推動。
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去總部的兩個人一個是才來半年多的高級經理，另一個是剛剛報到的原甲方人力幹部。原來根源在這兒呀！
果然，和這七個人見面談了半個小時，許靜就發現這些人不是新進員工，就是在部門業績平平的人。
好吧，不管你集中了些什麼人來，我就當他們是智心網創業期加入的員工了！許靜心想：沒有特別的笨蛋，只有沒用對的人。
她在兩個多小時時間裡詳細給大家講了智心網的特點、優勢和意義，給他們看了雲瑤會上拍的錄像（剪輯版），然後了解每個人的履歷、性格，和他們座談到平台工作的意義以及發展前景。
「你們是城市公司第一批加入智心網的人，是這裡的火種！」
她說：「智心網在上海乃至長三角未來的市場佔有規模、影響力，都將從你們九個人（包括在總部學習的兩位）開始。
我們會有計劃地讓你們盡量都去總部學習、體驗半個月到一個月時間，幫助你們這顆小種子孵化、吐芽，在你們成長的過程中會有總部師傅『一對一』幫扶，讓智心網儘快在上海區落地生根、枝繁葉茂……！」
她說得聲情並茂，讓在座都激動起來頻頻點頭。
顧煒的心裡卻有些不大高興，會後他請許靜一起用午餐，在咱桌上提了個問題：「朱莉呀，你不是管咱們獵頭這塊的么？幹嘛幫智心網那邊這麼上心？」
「怎麼，顧總好像話裡有話？那直說唄。」許靜文雅地用叉子挑起剛切下的小塊黑椒牛排來放進嘴裡，眼睛看著對面這個老男人笑眯眯地說道。
「唉！」顧煒嘆口氣，面對這個人畜無害的小丫頭——不對，她現在職務上可是和自己平級的，但顧煒知道在集團幾位領導甚至董事會那裡，這姑娘的分量絕不比自己輕，因此他說話還是得慎重些。
「我年齡大了，有點搞不清你們弄的什麼網站還是平台，這是其一。再就是……，」
他頓了下：「上海區是七年前我一個人過來，一磚一瓦搞起來的，我真的很珍惜它，不想它走彎路，你曉得我意思吧？」
「當然。」許靜點點頭。
顧煒今年五十歲，只比婁總小些，卻比其他人都年長。
當初就因為他的穩重和肯干，加上本來就是嘉興人，在上海完成的所有學業，所以總部派他過來籌建並擔任了徐匯公司的總經理（也就是名義上的上海區負責人）。
看著他一臉愁容，許靜心裡既好笑又不忍，於是說：「顧總，你不會是在擔心因為智心網所以就吧你的獵頭團隊都給拆了吧？」
「難道不是嗎？」顧煒壓低聲音說：「總部講：要全心、儘力地樹立為智心網服務的決心和理念……。
都『全心、儘力』了，我們這裡幾十個獵頭可怎麼辦，上哪裡去？都是要養家糊口，都要掙錢的呀！」
「誰去平台中心不是根據自願的原則嗎？」
「剩下的人怎麼辦？自生自滅，還是逐漸淘汰？」
許靜搖搖頭笑著說：「看來您還沒完全吃透總部的意思呀？
我們的意見是……，部分人去平台那邊，用他們的招聘經驗和知識支持智心網地方中心的工作。
剩下的人自然是繼續做獵頭業務，只不過他們可以自願選擇，一部分繼續傳統獵頭模式，另一部分利用智心網。
無論他們用什麼模式做單，都可以選擇兼任獵頭學院的教員，通過線上、線下模式向想做獵頭的人傳授技術和技巧。
各地分支要做的就是鼓勵大家嘗試使用智心網，放開業務模式的自由讓顧問自己選擇，鼓勵在職顧問參與獵頭學院的教學和分享，這就是『為智心網服務』了。
通過這樣的轉型，我們把單一線下傳統獵頭的業務模式，轉變成線上、線下雙軌制加行業技能培訓、認證，使得業務多元化，達到分散經營風險，擴大市場覆蓋率和品牌影響的目的。」
「所以，這還是『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里』的意思？」顧煒問。
「對，而且肯定不會因為增加了新籃子就扔掉原來那個，那豈不是多此一舉？」
「哦！原來是這樣！」顧煒點點頭。
「所以您完全不必擔心其他員工會不會沒飯吃的問題。」
許靜笑著開個玩笑：「咱們飯照吃、舞照跳，只不過記住兩點：支持智心網的需要、讓員工自主選擇！這就行啦！」
「可……，我作為主要領導，是不是也需要去學習怎麼使用智心網呢？」
「不一定。」
許靜搖頭，腦後的馬尾巴隨著晃動：「如果您手下副總——就是將來負責平台中心的那個角色——他對智心網很熟，對互聯網產品的市場擴展很在行，那線上的事情交給他即可。
您做為主要領導只要有所了解就可以啦。」
「也就是說，以後咱們上海這邊要有兩個副總，線上、線下各一個？」
「可以這樣設置，或者您自己兼線下的也行！」
顧煒面色稍霽長吁口氣：「要是這樣，那我就清楚了。
不瞞你說，年齡大了我一怕被折騰，二怕公司有什麼起伏、冒險。我還想從智亞退休哩，可不希望它出什麼問題。
你知道前陣子藍總和查理折騰時我就天天害怕，擔心他們哪天派個人來把我趕走；後來智亞被誣陷查封了陣子，我又嚇得不輕，那幾天都快得抑鬱症了！
我是真想保住它，保住它才能保住我自己的未來……！」
聽著顧煒絮絮叨叨，許靜倒是覺得可以理解。一個離退休沒幾年的人，想自己以後的保障和榮譽很正常。
她看著這位年齡快和自己父親差不多的人，知道要把上海公司轉型的重任放在他肩上恐怕很難。
不是他有沒有意願，也不是他的積極性問題，而是他已經很難理解為什麼互聯網化的平台能夠比傳統獵頭模式更具有優勢，在沒有實際的業績擺在他面前時，他是不會輕信任何解釋或說法的。
「顧總，我聽說您最早也是做rpo（批量招聘）的，後來是怎麼走上獵頭這條路的呢？」甜品上來后，許靜像做好奇似地不經意問道。
「嗨，還不是因為被獵頭的高利潤吸引嘛。」
顧煒呵呵地笑起來：「我早聽說獵頭這行，據說挺神秘，只接觸最高級的人才。
有次出差回來不想回家做飯，就去肯德基打算對付一頓。誰知坐在我旁邊的就是個獵頭，正和一個人選聊職位的事情。
等他倆說完那人選匆忙走掉，我就過去問：『哥們，你是干獵頭的？」
他說：「是啊！』
我說：『聽人講你們這行挺掙錢，貴公司還招人不？』
他上下打量我：『你做什麼工作？』
我就告訴他自己是那家人力服務公司，還遞了張名片。
他看完以後笑著點頭：『不錯，是個有經驗的。走，上我公司聊聊？』
就這樣我被他領進公司，當晚談完激勵機制，我一算提成就樂了，第二天辭職去報到。」
顧煒說完笑著用手指點許靜：「朱莉你猜，那個獵頭是誰？」
許靜心想總不會是老韓？不過她卻搖搖頭表示猜不出。
顧煒咧嘴：「那個人就是婁道長呀。他那是頭上還沒挽髮髻，用根藍布條把長頭髮在後面那麼一紮，看上去像個藝術家。」說完嘿嘿地笑。
許靜聽著他的講述心裡驚訝，好像又回到了那個獵頭偷偷摸摸幹活，不敢公開身份，半地下式工作狀態的年代。
晚上回到酒店，洗過澡許靜端了杯咖啡坐在窗口，看著下面街道上車水馬龍和不遠處燈光點綴的徐家匯公園，享受這片刻安寧的時光。
才第一站而已，後面還有十來個城市沒去，不知道等著自己的是什麼？
像廈門公司林子愷、金陵公司劉貝那樣主動擁抱改變，親自帶隊跑到總部去學習的應該有，恐怕像顧煒這樣有顧慮、旁觀甚至冷淡相對的也不少吧？畢竟願意迎接新事物的該是少數才對。
智亞這樣千人規模的企業，要做到轉型是不易的，不僅需要上下一心，而且還得有周密的計劃安排，保證所有人步調一致。
如果其中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影響到整體的步調，那麼就會像公路上追尾造成的效果那樣，後面那人永遠是怕自己來不及停住的那個。
於是會盡量快、及時地踩下剎車，結果就造成高速路上車間距一輛比一輛大。
最後造成離事故地點很遠的地方會遇到大堵車，而那司機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車流對發生了什麼茫然無知，這種茫然，就是躁動、不安的根源！
放在管理上，就是問題點耽誤一秒，最後環節可能延誤一天甚至更久的時間！
而解決問題后要重啟所有節點，則可能反過來需耗費兩、三倍的時間。
這樣的成本對互聯網時代的一個新產品來說，會是致命的。尤其是上海！按原計劃第二天許靜要聽取這邊各部門的彙報，了解業務情況、問題，以及與總部各部門對接的現狀、意見等等。
顧煒猶猶豫豫想過來旁聽，許靜笑著告訴他恐怕要持續一整天，有時間歡迎他來聽聽，沒時間可以隨意。
顧煒聽了兩個部門后見沒什麼特別，便訕訕起身忙自己的事去了。
他這一走，正在屋裡彙報的地產部總監孫犁（安迪）馬上和自己兩個部下經理交換下眼色，輕聲說：「朱莉，我問個事可以嗎？」
「嗯？」正在記錄的許靜抬起頭詫異地看他們一眼，立即意識到有點特別。有意思，還真讓我碰上了？
她忽然想起楊得魏說的那個累住院的經理，微微一笑：「有什麼話儘管說，我這次來就是聽大家說話的。」
「聽廈門的同事說，他們林總親自帶頭去總部學習了，是真的嗎？」
「對呀。」許靜點頭。她這次之所以沒計劃去廈門和金陵兩家公司，是因為按人力安排計劃林子愷和劉貝帶著本公司的幹部北上總部，正好和她擦肩而過。
「怎麼，你們有什麼想法？」她笑著問道。
「當然有呀！」孫犁嘆口氣：「上海本來是地產的高熱地區，可是現在隨著政策調整一年年驅冷，好多同事都離職或者轉行了，還有去甲方的。
咱們現在就十來個人，卻還被當作重點行業背挺重的任務。」
他看看倆部下：「其實，我們私下了解過，想借智心網這個機會轉到互聯網行業的人不少，幾乎占我們部門的一半。
我和托比（顧煒）談過是不是可以讓一部分人過去，可他不同意，只讓去了一個人。
你說，有一個去的其他人就想去嘛，這樣人家就說我們『不公平』。現在人心浮了，還不如一個都不讓去呢！」
許靜當即明白他的意思。
廈門公司原就是地產為主的，後來有了電子和互聯網，但人數比重僅佔三分之一。林子愷為什麼這樣積極？
因為他如果裁掉業績落後的地產部門要付大筆補償金，你讓剩下的「三分之一」怎麼承受這個成本？
不辭退，三分之一的人養活另外三分之二（地產部門），人家心裡怎麼平衡？
所以這是個兩難題。現在不趁此機會把地產大部分人員轉化去做智心網支持業務，空轉的地產部門總有一天會壓垮他的廈門公司。
上海這邊的孫犁一看這操作也懂了，他不想背「罪魁禍首」這個鍋，所以想學林子愷把部分人轉給智心網。
沒想到顧煒認為他「怯戰退縮」把他嚴厲批評了一頓，最後勉強才給了一個名額。
結果大概圍繞這個名額產生了「二桃殺三士」的效果，反而弄得地產部門內部怨氣衝天。
孫犁覺得自己兩面不是人，所以來告狀了。
「這件事固然托比（顧煒）有責任，但你們三位縣官也有問題呀。」許靜說。
「我、我們有什麼責任？只是執行而已。」
「但是安迪，你也僅僅是執行了，把名額丟到大家跟前：喏，你們看著辦。其它呢？你們三位幹部都做了什麼？
有沒有安撫、解釋、說明？」許靜看得三個人都低了頭：「要知道那是你們的團隊呀，是你們的工作夥伴。
你們手裡的權力沒有他們的信賴和支持就會是張廢紙！你們怎能眼看著他們失望和不滿呢？」
「所以，我們不是來找你了嘛。」孫犁小聲說。
「嗯，你們要是對我都沒說，那可真是失職了。」
許靜想想，說：「關於從獵頭轉調人員到智心網的事，其實昨天我已經和托比談過一次，我想他後面會做些決定更有利於咱們內部人員調動。
你們不要擔心、著急，先安撫住員工，做好思想工作。
智心網那邊需要的人手不少，目前只是剛開始，陸陸續續還會有轉調的情況，讓大家稍安勿躁，公司會聽取他們聲音的。
另外，總部人力近期會展開系列領導力培訓，我希望你們積极參加，會讓你們耳目一新，獲得不一樣的體驗。」
孫犁他們離開后，許靜長長出了口氣，她預想到磚雕員工這事會在各地引起些問題，沒想到今天就冒出來了。
在後面和其它部門接觸的過程中，許靜特意對有些邊緣行業部門詢問了這方面情況，發現雖然偶爾也有，但不像地產部門這樣集中，這才放下心來。
和所有部門談完，許靜基本完成了對上海區的巡視。顧煒得知沒有什麼大問題，心裡石頭落了地，自告奮勇送她去高鐵站前往蘇州。
分手前許靜對他的接待表示了感謝，同時勸他別太小心謹慎。「您比婁總還年輕吶，幹嘛弄得這樣老氣橫秋地？」她笑著說。
「我哪能和他比？」顧煒謙遜地擺擺手：「老道是修行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摻和咱們這些俗務，又是孤家寡人沒什麼可操心的。
你看他那皮膚光滑得，我沒法比。我要是不奉獻自己，這裡近百口子都得到弄堂口喝西北風去！」
許靜哈哈大笑，但也還是勸了句，讓他更積極些看待智心網，多給些幫助。還給他講了賽英離職后藉助智心網擺脫公司困局的案例。
如果是別人的例子顧煒可能也就笑笑，但賽英他是熟悉的，聽了以後頗有些觸動地問：「塞琳娜真的把一半人都放到智心網了？這個網站還真能掙錢呵？」
「您讓下邊人試試就知道了，不用多，有三、五個就行。賽姐也是從這個規模開始讓凱特（何春霞）帶頭做起的。」
許靜勸誘說：「你們有些部門效益不好的，就可以把人抽出來去做智心網上的單子。
所謂死馬當活馬醫嘛，比如地產、金融這些現在已經不在政策一線的行業，與其眼看著它業績下滑，不如開闢新渠道、試試新辦法，興許就是條路呢？」
「好，那我回去試試。要是對業績有幫助，朱莉，你下次來，我請你去陽澄湖吃蟹。按野生半斤重的標準招待你！」顧煒拍著大腿說。
「好啊，那這蟹是吃定了！我吃這東西可拿手，不信到時你看！」許靜開心地笑著，和他握手告別。
看獵場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