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封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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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熱的夏季非常難熬，氣溫倒罷了，股市和匯市的劇烈震蕩燙得所有投資者都縮回了手，就算那火里不是栗子是黃金也不敢冒險啦。
往年這季節總會有幾個「專家」振振有詞地說這屬於正常現象，到十一前會形成鍋底云云。
但今年顯然很個別，沒人再開口，誰貿然說話誰肯定挨罵。
資本市場的震蕩在八月下旬傳遞到獵頭行業，幾乎所有老闆都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客戶出現了拒付、撤銷錄用、停止試用的情況。
這意味著獵頭顧問們這三個月甚至半年的心血打水漂了，同時獵企老闆將在未來數月甚至更長的時間裡為超期、逾期賬款奔忙。
沒有收入就得用自己的錢墊付員工開支、房租及其它經營開支，看著賬戶里的錢嘩嘩流出卻沒有多少進項補充，所有獵企老闆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聰明的，立即止損。他們拿出狠勁來辭退員工，即便給補償金也在所不惜，只有不再繼續虧下去，現在損失總比半年以後虧得鞋跟都沒有要好！
但多數人還抱著期望，覺得自己這樣努力應該不是最倒霉的那個，咬咬牙也許就過去了。
命好的已經在和歐聘、智亞、非凡這些公司接洽，準備把自己辛苦搭建的公司和團隊轉手。
賣個好價錢，脫身之後哪管它洪水滔天？拿著錢去旅行不好嗎？
然而資金、客戶還不算更糟糕的，就在即將進入「金九銀十」季節的頭前，一個重磅消息傳來：
有人大的代表認為，隱私泄露不僅僅是個人信息的問題，對高級人才來說已經涉及了經濟、技術安全範疇，需要得到重視並對相關行業進行嚴厲整頓！
很快，各人才網站傳出消息，聯合調查小組紛紛進駐，多名高管有違規操作或盜賣簡歷信息的高管被帶走審查，還有人很快進了拘留所。一時風聲鶴唳，網上那些買通訊錄和簡歷包的迅速銷聲匿跡。
「我看這樣很好，有這些人存在，部分顧問總想投機取巧。
他們被清除了，剩下的道路只能是踏實做事、認真積累人脈，誰也別走捷徑。這樣行業的浮躁才能沉靜下來。」
魏東倒是對這情況持積極態度。
「我就是擔心，這股風會不會刮到智心身上來？」陳蘭擔憂地搖頭。
「你想多了！」魏東呵呵地笑：「智心是做單平台，和舊式的淘人、搜羅簡歷的平台是不一樣的。」
「我看沃爾夫（陳蘭）的擔心有些道理。」
婁大勝從朱繪手裡接過茶杯，贊同地說：「你說是不一樣的，可在外行眼裡有什麼不同，不都是人才網站嗎？這個事你還是要防著些才好。」
這倆人把自己叫道婁總房間里來一唱一和，魏東本來是覺得很沒必要的。
但婁總說得很嚴肅，他不得不認真想了想，點頭承諾：「我會去找趟傑克，和他商量商量這事。萬一人家來咱們公司調查，也好給他們個合理的說法。」
「誒，這就對了！」婁大勝對他的態度非常滿意：「凡事要多做一手準備，總比臨到頭來手忙腳亂的好！」
他說完這個事情，瞅了眼陳蘭，接著問魏東：「前幾天說的那兩家獵頭公司想出售的事情，你怎麼看？給個明確態度，我好去回復人家。」
「那事情么，」魏東皺皺眉：「道長我是這麼想的。
近來大家都在喊市場情況不妙，現在居然發展到連獵頭費都要拖延的地步，這說明客戶們已經圖窮匕見。
以往總為獲取人才省其它方向也要對獵企咬牙挺挺，現在連這面子都顧不得了。
甲方懂得的道理，難道我們乙方不懂？他們知道要過苦日子，我們又能好到哪裡去？
今天我過來之前還在和亨特（韓威）、朵拉（楊菁）商量智亞、智林團隊的減員……。」
「怎麼，你們想裁人？」婁大勝吃了一驚。
陳蘭趕緊給他解釋：「也不算是裁員，只是未雨綢繆。
把連著兩個季度考核分數持續下降，且本季度業績未達標的辭退，就不再給降級留用的機會。
還有試用期屬於可不留的，也一律淘汰。地產那邊繼續縮編七個人，調到其它部門使用。」
「哦，我明白了。」婁大勝點頭：「嚴格執行加內部調整，這樣能減多少人？」
「不多，也就是十個人左右。」陳蘭回答。
「您看，我們現在還在涉法往下削減，哪裡還能去買兩家小獵企？就算每家只有百來萬，加起來就不少。
緊急時刻兩三百萬那可是在資本寒冬里求都求不來的呀！」
「我明白、我明白。」婁大勝連連點頭：「他們也是以前的老同事嘛，找到我幫忙所以就問問你們意見。
但做事當然還是要保智亞為主，不能感情用事。這個我是清楚的！
明天我就回掉他們，就說今年沒有對外收購的計劃和資金。讓他們趕緊找其它公司商量吧。」
聽他這麼說，魏東和陳蘭交換下眼色都鬆口氣。他倆就怕婁總端著老臉非要他們接下來。
雖然兩家小獵企合起來才十幾個人，可魏東覺得又不是什麼特別優質的資產，沒必要甩錢充大方。
他聽說非凡的陳總最近倒是動作連連，又開始收小公司，而且還是各地開花！
可智亞的集團方向是保智心平台，傳統業務是否擴大已在其次了，總不能讓次要的衝擊了主要目標呵！
其實他倆的擔憂在婁大勝看來多餘。我還能不知道為智亞著想么？他心中暗自搖頭。
那兩個公司都是智亞創業初期的老人兒，後來覺得自己有把握就出去單幹。不曾想拚命搞了這麼多年還是這點規模，都有些泄氣。
正好目前市場不妙，婁大勝便勸他們賣掉公司撤退。
至於智亞是不是接盤那無所謂，反正老同事安全了，他也就算對得起大家。幫著問一句，不行也就安了對方的心。
「謝謝婁總，不過……即便你們肯接納，我現在也不敢過去了。」其中一個獵企老闆接到電話后這樣說。
「為什麼？」婁大勝奇怪地問。
「你們公司大，被查的概率太高！」
那人嘿嘿一笑說：「現在到處在查獵頭公司的問題，從註冊地址到客戶合同、獵聘系統管理，尤其是對簡歷的管理。
公司越大、目標越大！我可不想讓弟兄們過去就失業，反正還不那麼著急，我再多看看、多聊幾家好啦。」
「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婁大勝很敏感，這傢伙既然這麼說，肯定是有風聲。
「反正智亞要小心，早點商量對策、安排自檢，別讓人家打了措手不及……。」
這話沒頭沒尾地，聽著都讓婁總納悶和疑惑。
「不管怎樣還得提醒些大魏，這小子老這麼嘻嘻哈哈的，也不知那天自己說的話，他上心了幾分呢？」婁大勝有點憂慮地想道。
胡秋陽身體一天天好起來。
在她即將出院的前兩天許靜帶來了張寧和她見面，在住院部後面的小花園裡兩人交談了大約二十分鐘，雙方都很滿意。
張寧對胡秋陽的素質挺滿意，向她仔細介紹了現在優歌的情況和面臨的主要事務，甚至兩人還用英語聊了聊和西方人打交道的體會。
胡秋陽原以為他只是個富二代，卻不料人家有國外研究生的學歷和一段在諮詢公司實習的經歷，她感到非常驚訝。
聊到最後，張寧起身告辭，小聲和許靜說：「我先到車裡等你，完了給我打電話，我讓小許開到正門這邊來。」
許靜說好。張寧碰碰她指尖，又向胡秋陽點點頭先走了。胡秋陽歪著頭沖許靜笑。
被她看得發毛，許靜臉上發燒，連忙揮揮手：「幹嘛，你這樣鬼鬼祟祟地？」
「哼哼，怕不是我鬼鬼祟祟吧？朱莉姐，我咋覺得你倆關係不錯？是不是很熟、很親近呀？」胡秋陽審視地看她眼睛。
許靜假裝攏頭髮，躲開她的目光，笑著回答：「也沒啥，就是處了幾年而已。」
「乖乖，原來你是我老闆娘啊？」胡秋陽這才明白。
兩人正在說笑，忽然劉正卯跑過來在不遠處站住。許靜和他對視一眼就猜有什麼事發生了。
趕緊和胡秋陽說了句「出院時我開車來接你」然後告辭，看著護工陪她上樓了。這才轉身快步過來，問：「怎麼了？」
「剛才露西給我打手機，說公司出事了。」劉正卯一臉緊張。
「說什麼事了嗎？」許靜奇怪，這晴天白日的能有什麼大事值得露西來電話找她回去？
「公司被封門啦！」劉正卯湊近些低聲說。
「什麼？」許靜瞪著眼睛半天沒緩過來。「這，因為什麼呀？」
「沒說，只說警察、檢察院、工商什麼的來了好多人，開始還客氣，後來不知怎麼和大魏吵起來，結果就……。」
他倆坐張寧車來的，許靜只好趕緊聯繫他。張寧聽說智亞出事，很快就讓小許把車開過來，邊讓他們上車，邊說：「別急，出什麼事了？」
「不知道哩，等等，我問問露西。」說完許靜趕緊給露西打手機。
「怎麼回事？大魏個人的問題，還是針對公司呀？」對方一接聽，許靜立即問。
「說咱們公司涉嫌幾項罪名，包括泄露和販賣簡歷、歧視女員工、任意裁員，還有什麼非法集資。據說是有人把智亞給舉報了。
那些人一來就要求公司停業接受調查，大魏據理力爭希望寬限時間，他們根本不聽。後來就吵起來了，直接下令清場。
朱莉姐，咱們好多員工包都來不及拿就被轟出來了，現在全在大廈廣場和大廳里聚集著呢！」
「你先別急。」許靜問：「你當時在現場嗎？能不能看出來哪個部門的人講話最生硬？」
「檢察院的，他們還嚷嚷說已經立案了，要是罪名成立，是今年的重點大案！」
「當著員工說的，還是在屋裡？」
「當著員工。大家不肯走，他們就這麼喊，說你不是嫌疑人的話留在這裡幹嘛。」
「有錄音或視頻嗎？」
「我看橙子姐好像錄視頻了。有幾個員工也錄了，還有人拍照但是被發現，現場強制刪除了。他們警告說如果上傳要付法律責任……。」
車接近公司所在大廈，許靜已經把情況問了個七七八八。
看來對方只來了總部，把智亞和智心在內的樓上、樓下辦公區都封了。
魏東、賈林、遲總都被帶走接受詢問。小金和另外幾名智心核心員工被要求留下現場協助。
做為安全負責人的孫奇和司機小陳經過交涉也留在了現場，分別看守兩處辦公區的資產。
「就是說，他們還沒來得及去智林和智興那邊。但中央主伺服器斷了，他們也就很難繼續工作，而且會很快追蹤到那邊辦公區的。」
許靜嘆口氣：「這是誰呀？和智亞有這麼大仇甚至是要強行讓我關門、解散了！」
「放心，會沒事的。我已經請封隊幫忙去打聽情況了。」張寧安慰道。
「唉，又要勞動封隊，這一件件地老麻煩他真不好意思。」
許靜皺著眉。她知道一旦業務停頓，接下來就是封銀行賬戶。
智亞會面臨大面積合同解除、客戶流失、應收款損失等等，甚至可能物業不會接受智亞繼續租用大廈的面積。
這是致命而突然的打擊，既無法預知，更來不及躲避！
可其它被調查獵企好像都沒遭遇這種情況呵，為什麼偏偏是自認為合規經營最好的智亞呢？許靜想不通。
副駕駛座上的劉正卯一言不發，怯生生地偶爾從後視鏡看看她。
許靜顧不上了，她滿腦子都是接下來怎麼辦、該做什麼，以至於車停在大廈外廣場上了都沒注意，還在思索著。
「朱莉、朱莉，到智亞樓下了。」張寧輕輕喚醒了她。
他拍拍許靜的手背輕聲問：「要不要我留下等你？萬一有什麼情況，可以馬上幫你處理。」說完用下頜示意。
許靜抬頭一看，果然大廈外廣場上三五成群地站著許多智亞的員工。
有人手裡拿著包，有人只拿了自己的手機；有的滿眼驚慌，有人愁眉不展或若有所思。多數人都在和同伴議論和交流著什麼。
周圍可以看到緊張的物業保安幾乎全員出動，還有幾輛警車車燈在閃爍，多名警察在廣場周圍走動。
喲，陣仗還挺大！許靜心裡冷笑。
「不用，你先走吧，我想可以應付。再說，這是智亞的事，把你牽扯進來也不好。」
許靜用力握了握張寧的手，和他眼對眼互視片刻，叫了聲「漢得森」，便推開門下車。
西邊的雲朵已經暈染上一圈金色，耀眼的光線灑在淺藍色荷花袖旗袍裙上、流淌過她的如瀑秀髮。
張寧忽然深深嘆息了聲，小聲說了句：「去吧，就跟到閘機口。」小許點下頭，開門迅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