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四章 袁兵將至 崔季珪仗義直言
高順等人,就站在絳水南岸,緊張得看著對面的蘆葦盪,隨著廝殺之聲漸漸平息,眾人都是目不轉睛,手心冒汗。
誰也不知道,此戰是誰獲得勝利。只能看著那猩紅的鮮血,從蘆葦盪中,不斷流出,染紅了絳水河面。
直到剛才過去的渡船,緩緩出了蘆葦盪,高順見船上是自己人後,這才略微鬆了口氣,他知道,張郃贏了,打退了袁兵。
待船隻靠岸,從士卒口中,高順才知曉,剛才的戰鬥,是多麼的慘烈,張郃出兵三千,以百餘艘船隻為耳,兩千游泳過河的士卒為奇兵,這才在突襲的情況下,打了審榮一個措手不及。
然,因張郃所部,大多士卒都是身著單衣,又強行游過十餘丈的絳水,面對以逸待勞的袁兵,即便是楊家軍將士悍不畏死,但在無甲胄傍身的情況下,還是折損了一千餘人。
高順嘆息一聲,道:「唉,我軍陸戰無敵,可這水戰,就有些.……看來,待北方平定后,要向主公建議,訓練水軍了!」
從士卒那隻言片語之中,高順能猜想得出,剛才的戰鬥是個什麼模樣,張郃挑選的士卒,水性都不錯,但會游泳,跟會在水中打仗,完全是兩碼事,那需要技巧,由此看來,多數士卒,定是在水中被殺的。
郭嘉苦笑道:「我軍是要考慮建設水軍,不過,此戰損失頗大,還是因為時間倉促,船隻收集不多!若是有個七八百艘船隻,我軍就可以一次渡河數千人,縱使那審榮有所防範,也肯定不是我軍的對手!」
荀諶點頭道:「水戰與陸戰不同,人在水中,行動受阻,若不是經過訓練,即便識得水性,也不一定能在水戰中討得便宜!我軍建立水軍,勢在必行了!待下次面見主公,我也要勸說主公,讓他建立水軍!」
許褚瓮聲瓮氣地說道:「我們時間太緊了,若是主公再給一些時日,哪怕是半個月,我們也不至於,折損這麼多的弟兄!」
高順眉頭微皺,惱怒道:「仲康,主公帶兵打仗,從未敗陣,你怎能埋怨主公?主公讓我們今日進攻安平,定是有他的考慮!」
許褚聞言一愣,見高順有些不高興,隨之杵在那裡,不知該如何回答,李儒見狀后,連忙上前解釋道:「我軍經過剛才一戰,折損了一千七八百人,仲康也是有些傷心過度,這才說了胡話,還望高將軍,勿怪。」
許褚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解釋道:「仲雲,我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我怎麼會埋怨主公呢?既然是主公的將令,我定會遵從,即便是陷陣營都打光了,我也不會有半句怨言。」
高順這才消了氣,沉聲道:「我們是主公的部將,自然是要遵從主公的將令,今後,本將不想在軍中,再聽到這樣的聲音。」
一旁的崔琰,卻是皺眉道:「楊驃騎一向用兵如神,從未敗陣,由此可見,他定是一個觀察甚微之人,如此倉促的時間,連下魏郡,清河二郡,而且還要讓高將軍在十月二十這一天,發動對安平的進攻,這.……並不符合楊家將一貫的作風,怪哉,怪哉!」
崔林眼中閃過一絲神色,隨即笑道:「大兄,楊家軍並未做好準備,就倉促進攻,定會損兵折將,傷亡頗大,楊驃騎不會沒有考慮到,但他還真就這般做了,即便是高將軍拿下了安平,也肯定是損失慘重,無力繼續北上,楊家軍如此精銳之師,得之不易,聰明人都不會如此做,袁熙麾下,縱然有數萬兵馬,但也是敗亡在即,我軍只需徐徐漸進,步步蠶食,這樣既可以保存兵力,又能打敗袁熙,可楊驃騎卻不這樣做,如此想來,楊驃騎此舉,定是虛張聲勢,故弄玄虛,若是我所料不差,高將軍的這一路兵馬,定是為了吸引袁軍。」
崔琰分析道:「二弟所言不差,高將軍在這時出兵,而黑山軍還在巨鹿郡,袁熙定然會先合力圍殲高將軍的這一路兵馬,然,楊家軍戰力彪悍,袁熙只能傾巢而出,或許還有一線希望,而黑山軍在半月之內,才行軍一二百里路,攻佔了區區三座兵力空虛的城池,行動如此緩慢,定是有意而為之,好讓袁熙放下心中的警惕,全力與高將軍對戰,可是.……從高將軍口中得知,此番進攻冀州的部曲已經確定,那楊驃騎自然不會再派奇兵,那又將會是誰,來突襲兵力空虛的安平北方?」
崔林自信地笑道:「大兄,你可別忘了,楊驃騎麾下的第一強軍,並不是陷陣營。」
崔琰聞言一愣,眼中猛地閃過一絲異色,顯然是想到了什麼,擊掌笑道:「對啊,楊驃騎身份尊貴,身邊定有親軍護衛,世人常言,楊家軍中的第一強兵,乃是楊驃騎麾下的親軍-龍虎衛,以龍虎衛之能,從趙國境內的山中,繞過巨鹿,直接北上,再從北面發動進攻,那時,袁熙腹背受敵,加之又是突然襲擊,一觸即潰也說不定啊!」
崔林目露神往之色,讚歎道:「楊驃騎是在下一盤大棋,由此看來,這次的損傷,也無傷大雅,只要高將軍把袁軍的主力吸引過來后,那也就是袁熙敗亡的日子了,楊驃騎不愧是楊驃騎,如此用兵,袁熙怎會是其對手?」
崔家兄弟初投楊帆,故而在這稱呼之上,還未轉變過來。
當高順等人聽到這兄弟二人說的話時,皆是目瞪口呆,楊帆的計劃,在高順軍中也只有少數幾人知曉,他們並未告訴崔家兄弟,而人家,卻是從這蛛絲馬跡當中,分析出了楊帆的目的。
郭嘉更是在心中慶幸不已,暗道,若是他們當初選擇強攻東武城,而不是和談的話,憑藉著崔家兄弟的能力,搞不好,他們現在都還在東武城外呢。
崔家兄弟是小聲談論,並不打算引起高順等人的注意。
此刻,天色臨近黃昏,高順只有下令,先讓五千陷陣營過河,把剛才進攻的張郃所部給換回來,如今天氣轉冷,他們又都在水中打了一仗,難免會有些吃不消,當送往大營,讓醫官檢查一番后,高順才會放心,畢竟,這些人,都是功臣。
晚飯剛過,信都城中的諦聽營探子,就傳來了袁熙派兵南下的消息。高順不敢怠慢,當下召集部將議事。
郭嘉聞言后,不屑地說道:「袁熙那小子,在這種時候,居然還想著要圍殲我軍,當真是令人有些刮目相看啊!」
荀諶皺眉道:「此處渡口不大,收集的船隻不多,白天我軍渡河,就遇到了棘津城中,審榮所部的抵禦,一天的時間,我軍死傷上千,也才渡過五千名陷陣營將士,如今,又有一萬袁軍趕來,當傳令河對岸的陷陣營,嚴防死守渡口,同時加快渡河速度。」
如今高順這一邊,吸引了將近四萬的袁軍,也正好應和了崔家兄弟起初說的話。高順不由自主地轉頭看向崔琰,問道:「季珪,你說我軍該如何做?」
崔琰聞言一愣,他沒想到高順會詢問他的意思,其稍微思考了片刻,連忙回道:「棘津城中,最少還有數千袁兵,如今又有一萬袁兵趕來,此地相距信都不遠,我軍渡船甚少,即便是加快渡河速度,也是杯水車薪,依在下之見,不如先把河對岸的我方將士,召回南岸,先合力破了準備襲擊我軍營地的那一路袁兵,再繼續北上。」
「什麼?」張郃聞言大怒,反駁道:「我軍犧牲了將近兩千士卒,才拿下的河對岸,如今你卻要讓我軍放棄?」
崔琰解釋道:「張將軍切勿生氣,請聽在下一言,我軍渡船甚少,即便是一直渡河,在袁兵趕到之際,河對岸最多也就七八千人,而袁軍確實兵分兩路,我軍不可能對那兩萬袁兵,視而不見,肯定要先殲滅這一路襲擊我軍大營的袁兵,若到那時,河對岸的我軍將士,豈不是要陷入到孤立無援的境遇?稍有不慎,便會葬送了河對岸將士的性命。」
許褚不屑地回道:「哼,我麾下陷陣營,陸戰無敵,別說是區區一萬袁兵,就算是再多上一倍,他們也能輕鬆應對。」
聽了許褚那不負責任的話后,崔琰為之氣急,但他初投楊帆,也不好用什麼激烈的詞語來反駁楊帆麾下的大將。
當下只好輕聲解釋道:「陷陣營之勇,天下共知,但是,棘津城相距信都不遠,快馬一個時辰就能趕到,袁熙能派一萬兵馬前來,就能再派一萬趕來,若是用四五名袁兵,來換一名陷陣營的將士,許將軍可否願意?如今這對袁戰爭,才剛剛打響,難道許將軍你,就不想再去幽州建立功勛了嗎?」
崔琰的話,非常直白,然而,眾人卻都是朝他會心一笑,只見郭嘉嘿聲笑道:「季珪兄的擔心,我們都知道,不過,河對岸的渡口,是絕對不會讓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