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六章 暗箭奪命 張牛角飲恨邯鄲
看著近在咫尺的縣衙,張牛角哈哈大笑,道:「諸位,趕緊破了這鳥門,只要袁熙一死,縱使他袁軍有數萬人馬,也無濟於事!」
當褚燕等人破開縣衙的大門后,卻見裡面一片狼藉,哪還有什麼袁軍的影子。
張牛角納悶道:「怪了,袁熙呢?」
此事還得從數個時辰前說起。
那時,袁熙剛率大軍趕至邯鄲,趙家的家主,趙英就為袁熙舉辦了一個**地歡迎晚宴,畢竟,現在的袁熙,還是名義上的冀州之主,而趙英作為邯鄲縣令,又是心狠毒辣的投機者,那他自然會好好的巴結一下袁熙,企圖讓袁熙給他封一個大官,好讓這個趙國君主後裔,重拾先輩往日的榮光。
然而,趙英的百般討好,在袁熙看來,猶如跳樑小丑,對於這種自身不奮發圖強,卻是總想著依靠他人來達到自己目的,這樣的人,袁熙即便是窮困潦倒,丟城失地,也不會啟用這樣的人。
席間,正直的審配,不時冷嘲熱諷趙英的為人,袁熙也是一直默不作聲,權當沒有看見。
似是看到了袁熙眼中的不屑,趙英心灰意冷,他一直引以為傲的身份,圓滑的交際方式,在袁熙這等頂尖官二代的眼中,卻是一文不值。
正所謂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這句金玉良言,在哪個時代,都是發人深省,受用終身。審配的嘲諷,袁熙的默許,一切的一切,讓趙英認為,他的家族,受到了冷待,而他自己,作為趙家的當家之人,更是被人貶低得不如一隻野狗。
就這般,幾碗黃湯下肚,酒壯人但,讓趙英惡從膽邊生,有了一絲『良禽擇木而棲』的念頭,恰逢此時,張牛角派來的快馬,向其傳遞了今晚就會夜襲邯鄲城的事情,當下,趙英便直接答應了張牛角,會在未時打開城門,放城外的黑山軍入城。
或許是認為袁熙命不久矣,這才讓趙英找到了一絲快感,酒席之間,趙英的異樣,還是被審配給看出了一些端倪,待回到住所時,審配連忙向袁熙稟報了此事。
如今乃是多事之秋,審配的話,直擊袁熙內心,當下命部將王門,偷摸進了趙英的府邸,打算查探究竟。
王門也不負所望,在趙府內待了一個時辰,終於在趙英的醉話中,探到了趙英與黑山軍之間的勾當。
如此大事,王門自然不敢耽擱,連忙返回縣衙,向袁熙稟報了此事。
袁熙聞言大驚,距離趙英打開城門的時間,就在眼下,還不等袁熙下令集結部眾,就聽到邯鄲城內,殺聲四起,烈焰滔天,袁熙知曉,此是黑山軍殺進了城中,連忙叫來審配商議。
而審配,卻以『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為由,讓王門帶著縣衙內的數百親衛,護送袁熙向北城門逃竄而去。
袁熙等人剛走,張牛角就殺到了縣衙大門口,這才有了張牛角剛才沒發現袁熙的一幕。
這時,一匹快馬來到張牛角身旁,高聲道:「將軍,北面街道上,正有一夥袁軍,在向北門逃竄,其中有數人,衣著華貴,或許就是袁熙!」
張牛角聞言一驚,罵道:「那小子,跑得還挺快,弟兄們,隨本將向北追擊,今晚,本將誓要活寡了那袁熙!」
言落,張牛角就率先策馬朝北面追去,褚燕等人,亦是不敢怠慢,紛紛緊隨其後。
追了兩條街,張牛角終於看到了那伙人的樣子,只見這群人,皆是身著鐵甲,手持利刃,雖是撤退,但也行動有據,步伐絲毫不亂,由此可見,這是一夥精兵!
而袁軍內精銳,在官渡之戰時,就被袁紹給葬送得所剩無幾,褚燕一眼就能看出,這夥人所護送的人物,定然高貴,當下朝張牛角急聲道:「義父,這群袁兵,裝備精良,不似尋常部曲,依孩兒看來,定是那袁熙的護衛!」
如今,兩軍相距十餘丈,互相對持,氣氛也隨之變得壓抑起來。
楊鳳本是朝廷命官,袁紹執掌冀州后,也有幸前去拜會過,只見他抬眼看去,借住火把亮光,看清了袁熙的模樣后,當下哈哈笑道:「將軍,那袁兵中,身穿白衣的青年,就是袁熙!」
張牛角聞言一喜,嘲弄地笑道:「袁熙,你要去往何處啊?」
袁熙本就是在逃命,此時與黑山軍相遇,他起初還存有僥倖,現在被對面認出后,當下怒聲喝道:「本侯乃是冀州牧,爾等黑山賊寇,夜襲城池,行強盜之舉,難道想要造反不成?本侯心慈,若是爾等放下兵器,跪地投降的話,本侯或許會饒了爾等的一條賤命!」
張牛角嘿聲笑道:「本將什麼時候成了賊寇強盜了?弟兄們,告訴這小子,我們是什麼人!」
褚燕策馬上前一步,高聲道:「我們乃是楊家軍,袁顯奕,你還不快快投降!」
「什麼?」
袁熙聞言一驚,就連審配也沒想到,這黑山軍,什麼時候投靠了楊帆,只見他思考了一會兒,就出聲道:「呔,如此拙計,也敢施展,諸位難道就不怕被楊帆知曉后,派兵滅了你們嗎?」
張牛角笑道:「說真話你不信,難道你是想讓本將說假話不成?實不相瞞,自從黃巾之亂時,楊驃騎就招降了我們黑山軍,至於我們黑山軍這麼多年來,一直藏於黑山,為的就是今日,滅你袁氏,奪冀州寶地!」
此刻,就連審配,也被張牛角的這番話給驚得啞口無言,膽戰心驚之餘,暗道,數年前,楊帆就想到了今日的局面,由此可見,楊帆才是那位梟雄,而袁紹等人,不過是為其做嫁衣罷了!
這時,王門來到袁熙身旁,低聲道:「主公,此處距離北門不遠,那裡還有我軍的五百甲士守衛,只要跑到北門,就安全了!」
袁熙目光陰沉,咬牙道:「本侯猜測,對方人數不多,況且本侯在這城中還有兩萬甲士,不如我們與他們拼了,等待援軍?」
審配精神一震,跟著勸道:「主公啊,萬萬不可啊!楊驃騎用兵如神,此時那黑山軍既然出現在這邯鄲城內,足以說明,人家是有備而來的啊!況且,這黑燈瞎火的,誰知道這城中,有多少黑山軍啊?不如暫且退出邯鄲城,先脫離險地才是上上之策啊!」
王門點頭道:「治中大人,所言有理,正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主公你身系我冀州大局,怎能輕易涉險呢?」
袁熙稍微一想,也覺得審配二人說的在理,當下交代了王門斷後,就打馬朝著北門逃亡而去。
見袁熙要跑,張牛角豈會答應,如今,他也是在趁著夜色,虛張聲勢,若是讓袁熙給逃了,那他在這邯鄲城內,就危險了,只見他焦急的大吼,道:「袁熙要跑,弟兄們,隨本將沖,殺袁熙者,賞千金,官升一級!」
兩支軍旅,倉促之間,就交戰在了一起,袁軍甲士精銳,張牛角的部下也是從軍中挑選的好手,剛一接觸,就是殺聲震天,以命相搏之局,黑山軍借住馬力,橫衝直撞,袁軍死命相擋,也能穩住陣腳。
見袁熙越跑越遠,張牛角是看在眼中,急在心裡,只見他朝褚燕高吼了一句,「飛燕,你率部與這伙袁軍廝殺,本將去追那袁熙!」
言語一落,張牛角就一拍戰馬,硬是衝出了袁軍的防守,單槍匹馬地朝著袁熙追去。
褚燕見狀大急,叫道:「義父,危險,危險啊!」
褚燕心憂張牛角的安危,死命朝前衝去,然,這伙袁軍也算是袁家的死士,即便是人數不敵,也是寸土不讓,一時間,竟僵持在了那裡。
張牛角見袁熙就要接近城門,心中急切萬分,只顧全力追殺,待轉過街角,卻是被一條繩索給絆倒在地,張牛角在地上翻滾數圈,剛起身,就見數十名袁熙的護衛朝他殺將過來,張牛角也是臨危不懼,提著長槍就上前與之廝殺。
張牛角悍勇,尋常小卒,又怎會是他的對手,加之袁兵欲走,自然不會戀戰,驟然間,就被張牛角給刺死數人,袁熙見狀大驚,轉身就跑。
這時,王門也追殺過來,與之一路的還有褚燕,兩人就在這街道之上,策馬狂奔,一人慾救張牛角,一人慾殺張牛角。
終究,還是褚燕的戰馬,要快上一分,越過了王門,朝著張牛角而去,王門見自己馬匹不快,生怕褚燕救下了張牛角后,繼續追殺袁熙,顧主心切之下,王門連忙取出弓箭,朝著人群之中的張牛角,便是一箭射去。
『嗖!』
褚燕耳旁刮過一陣勁風,其心中頓時大驚,連忙高聲提醒道:「義父,小心暗箭!」
奈何出聲稍晚,只見那支利箭,穿過人群,徑直射進了張牛角的胸膛。
「啊!」
初遭變故,張牛角渾身巨震,身手也就慢了一些,其餘袁兵見狀,不由分說,上前亂刀加身,就把張牛角給砍倒當場!
「不!」
褚燕眼中充血,快馬趕至張牛角的身旁,隨即下馬,驅散了袁兵,而張牛角,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此時,褚燕哪還有心情繼續追殺袁熙,只顧抱著張牛角,哭泣道:「義父,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
見褚燕無心追擊,王門也就收攏了一些殘兵,護衛著袁熙,逃出了北門,揚長而去。
不多時,楊鳳等黑山軍也都趕了過來,卻見,他們的統帥,正躺在褚燕的懷中,奄奄一息。
似是聽到了褚燕的呼喊,張牛角忍耐著疼痛,虛弱地說道:「兒啊,為父,不行了,今後,這黑山軍,就交給你了!」
褚燕彷彿孩童一般,只顧哭泣,道:「不會的,不會的,義父不會死的!我們還要為主公打下冀州,打下幽州,待北方一統后,再南下中原,義父,你不會死的!不會的.……」
張牛角感到一絲欣慰,腦海中劃過了許許多多的往事,他一生碌碌無為,當初趁著黃巾之亂,好不容易拉起了一支義軍,接著又被楊帆打敗,無奈之下就投靠了楊帆,答應繼續留在黑山,為楊家軍將來進攻冀州,做準備。
起初,張牛角也是耐不住山中的寂寞,有了反叛楊帆的心思,可隨著,他們去并州境內走了一遭后,張牛角就死心塌地的跟著楊帆干,原因無他,只因他張牛角也是貧苦出身,而現如今,能為百姓著想的諸侯不多,楊帆算得上是一位很好的領導者。
然,黑山軍的首戰,張牛角就不幸中了暗箭,身受重傷,憤怒之餘,張牛角又有些戀戀不捨,畢竟,出師未成身先死,這換做是誰,都是難以接受的局面,他本來還期望,待打下冀州后,他張牛角也好風風光光的回一趟故里,讓家鄉的親人們看一看,他張牛角如今,也是一名朝廷的將軍了。
奈何,世間諸事,往往事與願違!
張牛角欣慰地笑道:「兒啊,今後跟著主公,好好乾,主公是個明君,為父相信,將來的百姓,都會過上好日子,可惜.……為父是看不到那一天了!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