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六章 心中迷茫 盧植為寧解迷惑
隨著老王頭的問話，附近的村民均是眼神不善的盯著甘寧，彷彿是甘寧剛才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一般，就連那些難民，亦是摩拳擦掌，看其模樣，也是準備上前幫手。
從小到大，從來都是甘寧仗勢欺人，如今卻被人圍，若是打架鬥狠，他也不懼，可此時面對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這讓甘寧如何下得去手。
見甘寧啞口無言，王睿權當他默認了此事，王睿突然上前一步，沉聲道：「主受辱，則臣死，我雖還不是楊驃騎麾下，但也決不能容忍別人說楊驃騎的不是，今日之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即便是打不過你，我也要讓你後悔今日所言。」
老王頭一臉欣慰，眼角含淚，撫須笑道：「我孫兒是好樣的，即便是死，也值了，我王家沒有孬種，楊驃騎大恩，得報！」
「哈哈.……」
這時，一道爽朗的笑聲在人群外響起，音剛落，就見一群甲士分開人群走了進來，當先一人朝王睿笑道：「我主受辱，就該有我等麾下來向其討還，焉能讓你這小子出頭，豈不是要讓別人說我軍中無人呼？」
此人身材高大，魁梧不凡，特別是那背上的一柄巨大鐵鎚，讓人一看便心生膽怯，若不是悍勇自信之輩，定不會生出與之打鬥的念頭。
王睿一見來人，心中歡喜，連忙向其拜道：「武將軍，你怎麼來了？」
原來這人正是那當初跟隨孔融一同從青州來投楊帆的武安國，數月前剛從軍事學院學成結業，前往晉陽等待分配職位，故而這武安國也不識得甘寧。
武安國揉了揉王睿的頭，寵溺的笑道：「你這小子，結業了？」
王睿靦腆的回道：「未曾，快到年關了，學院就放假讓學員們回家休息幾日。」
「哈哈，你小子水性好，這點可別埋沒了，主公組建水軍那是遲早的事，早晚會有你小子發揮的地方。」武安國拍了拍王睿的肩頭，隨後轉身朝甘寧沉聲道：「閣下話中傷人，我主官拜當朝一品，怎能受此侮辱，小子，你還有何話好說？」
武安國把背上的鐵鎚解下放在地上，一臉凝重的看著甘寧，這兩人都是習武之輩，自然能從對方的舉止中大致看出深淺，甘寧始終給武安國一種危險的感覺，而武安國的那桿大鎚亦是給甘寧一股壓抑的氣息。
而武安國身旁的那幾名身著甲胄的漢子亦是一臉不懷好意的盯著甘寧，今日這事，甘寧要不給個說法的話，顯然是討不了好的了。
無奈之下，甘寧只好朝武安國解釋道：「這位兄弟，在下甘寧，乃是華韶山軍事學院的學員，奉院長之命前去九原城取酒，途經此處，見百姓向流民分發糧食，故而才會.……我收回剛才的話，待結業后，寧，自會向主公請求處罰！」
甘寧說完后，武安國等人這才恍然大悟，待確定了甘寧的身份，武安國也沒有過多為難甘寧。
甘寧告辭離開后，這件小事就一直困擾著他的心間，讓其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家中存糧不多，百姓卻能慷慨解囊，主動為朝廷排憂解難；明明年歲不大，卻能為了一句話而以命相逼。
隨後，甘寧又遊走了五原郡各地，花費了一月有餘，最終，他發現，其他地方與那王家村的狀況都差不多，村民們的所作所為也都相差不大，突然間，他覺得這樣的領地，只有十六個字能概括，其民開智，其治久安，其軍必勇，其臣定忠。這到底需要什麼，才會把楊帆與普通百姓給緊緊連在一起。
想不通的甘寧回到華韶山後，親自向盧植請教，而盧植卻只回了一句話，「興霸，以後，你就知道了！」。
回過神來的甘寧，連忙向盧植請罪，道：「院長大人，寧，剛才又發獃了，實在抱歉！」
盧植見甘寧眼神迷茫，料定其心思不寧，故而開解道：「興霸，你有龍且之勇，智謀不俗，他日定是我軍的扛鼎之人，然，你卻是心性不穩，心中缺了一樣東西！」
這段時間，甘寧茶飯不思，腦海中，不時閃現過那位喚作英兒的小女孩與其兄長王睿的目光，甘寧走南闖北多年，那樣堅定的目光，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若不是武安國及時出現，若不是他出言解釋，那少年一定會與他不死不休。
說是怕，甘寧倒也不怕，即便那日，對方的人數再多上一倍，他也毫不畏懼。而偏偏就是與那少年對視時，他心中的那根弦竟然微微跳動了一下，那種感覺，只有在面對徐晃、陳到圍攻之時，才出現過一次，如今卻又出現了第二次，這讓甘寧不得不慎重對待此事。
聽到盧植的話后，甘寧謙虛的問道：「寧，不知心中缺了什麼，還請院長大人告知！」
盧植年老成精，一眼便能看出甘寧的躊躇不安，隨即不回反問，道：「興霸，你老實告訴我，那日，你可是怕了？」
甘寧聞言一愣，連忙按住心中的驚訝，回道：「縱使村民的人數再多上一些，寧，也不會害怕，但是，在與那名喚作王睿的少年對視時，不知為何，讓寧心中起了一絲波瀾！」
盧植笑而不語，就在甘寧等得不耐煩之時，這才笑道：「那興霸可知，這是為何？」
甘寧搖頭道：「就是不知，寧，這幾日才會心緒不定，還請院長大人為我解惑！」
這時，天空中突然響起一聲嘹亮的鷹唳，甘寧抬頭望去，只見一隻蒼鷹劃破天際，朝著山頂衝來，為的就是那不遠處的一群小雞，而那母雞卻是毫不退讓，脖頸羽毛乍起，撲騰著翅膀，迎向那隻蒼鷹，母雞與蒼鷹的打鬥不過數下，最終卻是蒼鷹落荒而逃，母雞護著雞仔遠去。
突然間，甘寧似乎想通了什麼，卻又緊抓不住，待其抬頭看向盧植時，就聽見盧植笑道：「興霸，蒼鷹乃天空霸主，眼眸犀利，迅捷如風，行事果斷，力大無比；而母雞卻一直逆來順受，待養大時，就成為了我們的盤中之餐。這二者無論從體型、爪牙等方面都相差太多，可是，剛才那隻母雞卻能打贏了蒼鷹，你可明白其中道理，這是不是與興霸你碰到的事情有些相同？」
甘寧點頭道：「院長大人分析得不錯，不管從哪裡看，母雞都是打不過蒼鷹，若不是剛才親眼所見，寧，還以為是天方夜譚！母雞究竟是從何處得到的力量，才能打敗蒼鷹的？」
盧植目露欣賞，甘寧的悟性不錯，只要稍加雕琢，他日必成大器，說不定，來日，又會是一位比肩關羽、趙雲等人的名將。盧植的眼光不可謂不毒，若是讓楊帆知道盧植此時想法的話，定會驚呼厲害。歷史上，甘寧就是足以比肩張遼等人的江東虎臣，而現在，孫策的名聲還未打響，甘寧就成了楊帆的麾下之將。
這時，盧植終於知道，為何當初，楊帆會親自書信給他，讓其親自教導甘寧，原來甘寧此人，竟是如此出色的人物。
盧植走到崖邊，指著遠處江山，問道：「興霸，你說我并州百姓過得何如？」
甘寧不假思索，回道：「比之別的州郡，好上數倍。」
盧植反問道：「那興霸你可知這是為何？」
甘寧回道：「自然是我主仁政，這才讓百姓幸福安康。」
盧植點頭道：「不錯，博文治下，吏治清明，法紀嚴明，輕徭薄賦，與民休息。衣食無憂之後，博文又廣開書院，責令境內百姓家中的子弟，凡六至十八歲者，必須進入書院學習，父母、旁人不得多加干涉，違令者，輕則杖擊百下，重則收回家中官府賜予的土地、牛羊，敢有再犯者，逐出并州。興霸，你可知，這又是為何？」
甘寧年少時上過書院，家中也有藏書，故而知曉讀書的好處，當下回道：「唯有讀書學識，方能開智明理。」
盧植點頭微笑道：「不錯，興霸，你說的一點都不錯，讀書學識，開智明理，百姓明白事理，自然知道誰做的事情才是真正的對他們好，也就會知道，這樣的幸福生活來之不易，而締造這一切的人，就是博文，他為了百姓，為了我們華夏民族的強盛，為了大漢以外的國度不敢犯邊，這才挑起大梁，站在了世家的對立面，從世家手中搶過土地，搶回財富，這才有我并州之盛世。」
甘寧不解的問道：「即便是削弱或消滅了一些世家，但主公麾下的這些能臣幹吏，將軍統帥，在不久的將來，也都會成為新的世家，世家是滅不完的！」
盧植眼露詫異，暗道，甘寧竟然能舉一反三，當真是不得了，這事，他也不是沒有想過，還與皇甫嵩、朱儁等人討論過，但，他們得到的答案卻是，新的世家要比舊的世家更好管理，無他，百姓富裕了，加之又明白事理，他們知道該怎麼保護自己的利益，這就是并州百姓與其他州郡的百姓，最根本的區別。